叶素问两眼放光,那双如水的眸子里,似盛了漫天星辰,那么耀眼,让人看了便挪不开视线。
许连山恍惚间有那么一瞬的失神,稍众即逝。
他又往叶素问碗里夹了一筷子菜,只道:“吃饭。”
虽没能听到想听的答案,但叶素问却已经认定许连山是答应了。
毕竟,记忆里他从来就是这么个八竿子打不出个屁的性子。
一旁酒足饭饱的君迁子将两人的这一番互动尽收眼底,却半点也不觉得惊讶,反而还笑得一脸傻瓜样。
他早就觉得许连山不似传言中那般可怕,且待叶素问尤为不同,早前的几次会面尚会因为畏惧而不敢靠近,今日目睹此情此景,便有种他并非不可接近的感觉。
“这一杯我敬将军,多谢将军对小叶子的照顾,甚至爱屋及乌,对百草堂也多有帮扶。”
君迁子自斟了一杯酒,朝许连山敬道。
“举手之劳。”
许连山微微颔首,将面前的酒杯举起,侧身一口饮尽。
次日,君迁子一早便两眼发直的盯着门口,望眼欲穿,一副丢了魂的模样。
华百草见了,还问了他几次,究竟是在等什么人,偏偏这小子还不肯说,只挤眉弄眼的往叶素问的方向瞄。
华百草讨了个没趣,便也不再管他。
到临近晌午的时候,许连山也好,公输墨也罢,统统不见人影,君迁子便按捺不住了。
“小叶子,你说将军什么时候来?”
叶素问却岿然不动,只道:“不知道。”
“你怎么就一点也不着急?”君迁子就纳闷了,她怎么能这么平静?
莫非她对许将军无意?
可昨儿两人瞧着也处的不错,又有圣旨赐婚,按理说不应该啊。
叶素问抬起来眼眸,她淡淡的扫一眼君迁子,“急了他便会提早来,不急他就不来了?”
“不是。”君迁子老实巴交的回道。
叶素问却看都不看他,又埋首在那捣药。
君迁子见状,心中恼火的很,只觉得真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又过了一刻钟,许连山与公输墨终于姗姗来迟。
“许将军,还有公输先生,二位登门想必不是为了看病罢!”
几乎的是许连山刚一踏入百草堂,君迁子就满脸堆笑的迎了上去。
许连山不过淡淡的应了一声。
公输墨却似笑非笑的揶揄道:“小兄弟何必明知故问。”
君迁子嘿嘿笑着,把人引了进来。
“见过许将军,公输先生。”叶素问礼貌的行礼。
华百草在给人看诊,便没急着过来打招呼,只让叶素问他们先招待。
许连山点了点头,直截了当道:“公输有话要跟你说。”
叶素问眼前一亮,心中暗道许连山的办事效率不是一般的高。
果然,紧接着公输墨就道:“小嫂子,昨日你所说的事,我考虑好了。”
“公输先生意下如何?”虽然结果显而易见,叶素问还是要听到肯定得答复才能把悬着的心放回到肚子里。
公输墨笑笑,他环顾四周,旋即缓缓道:“可否借一步说话?”
考虑到堂中还有几个候诊的病人,在这里人谈论做假肢的事,确然不太好,叶素问于是将人领到了后面的小屋子。
“公输先生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公输墨径自寻了个位置做下,君迁子也适时奉了新茶上来。
“小嫂子昨日只说要做一个左小腿的假肢,越逼真越好,却未说清楚是做什么样式的,诸如尺寸大小均未告知我。”
叶素问愣了愣,因昨儿公输墨说要考虑,她便未与之细说,既要做的逼真,必然得慎重行事。
她要君迁子取来纸笔,信手便画起了图纸,一边画一边还同公输墨解释,画毕又将图纸悉数交到了公输墨手上。
“便按这样式做,方大成与小迁差不多高,尺寸便按他的大小来。”
公输墨接过图纸,细细观摩半晌,又在屋子里走了一圈,时而蹙眉深思,时而展颜一笑。
不过须臾,他停下脚步,胸有成竹的对叶素问道:“小嫂子放心,不出半月,墨必然做出个让小嫂子满意的假肢来。只是墨以为,为了方大成后续能有好的使用体验,此处可以稍作修改。”
公输墨说着便指着图纸上假肢连接人体的位置。
他以为,在连接处覆上柔软的细棉布,或许方大成用起来更容易适应,也能少吃些苦头。
叶素问深以为然,“公输先生做主便是,小女便等着您的好消息。”
公输墨笑笑,看一眼边上毫无参与感的许连山,只道:“小嫂子真正要谢的可不是我。”
“也谢过许将军。”叶素问从善如流的同许连山道谢。
许连山却高傲道:“你应得的。”
正事说完,公输墨便要走,许连山亦没了留下的理由。
君迁子与叶素问一道把人送到门口。
没过多久,宫里又来人了。
说是皇后请叶素问进宫,有要事相商。
叶素问猜测,许是与她和荣安公主的赌约有关。
跟华百草交代了一声,就匆匆随宫人走了。
凤栖宫。
皇后端庄的坐在上位,荣安公主坐在她的左手边,陪着说笑。
“小女叶素问见过皇后娘娘,见过公主。”叶素问俯身行礼,姿态优雅。
“叶丫头不必多礼。”皇后笑着示意她起身,“今日请你来,是瑟瑟提议说,要你给晟王也就是我儿秦川医腿,你可有把握使他重新站起来?”
晟王秦川,乃是皇后嫡长子,也就是齐王秦林和荣安公主秦瑟的嫡亲兄长。
坊间传言,晟王生就龙章凤姿,且文韬武略无一不精,是名副其实的天之骄子,比起不起眼的太子,不知好了多少,甚至有不少朝臣都希望能废除太子,使晟王上位。
奈何天妒英才,两年前,晟王不幸坠马断了腿,落下残疾,自此便性情大变,闭门不出。
叶素问蹙了蹙眉,心说这便是荣安公主所谓的第三位病人?
“小女定当竭尽所能。”叶素问满口答应。
荣安公主战书以下,她没有不迎战的道理。
皇后却摇摇头,“川儿遭逢变故时,所有太医都说他的腿废了,再也没有站起来的可能,后来也确实想尽办法也毫无效果,他至今也接受不了这个现实,甚至性情大变。你若没有把握,便莫要轻易尝试,没得在他伤口上撒盐。”
叶素问闻言,顿时就笑了,她不答反问道:“不知娘娘可有听闻小女与公主打赌的事?”
“略有耳闻。”皇后掀了掀唇,正因为知道,她才有此一言。
她并不赞成荣安公主拿晟王的身体去与人打赌。
可荣安公主却拿叶素问治好了皇帝说事,说宫中太医比不上叶素问,还说连相思成疾,她都有法可医,若连她都治不好,才是当真治不好。否则,就是轻慢晟王,让他错失重新站起来的机会。
晟王是她嫡长子,亦是几个子女里最叫她省心的一个,她当然想他好起来,自然也就被荣安公主说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