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交易

这时皇后已经走了过来,方才还大发雷霆的人,这会儿眼底满满的都是焦急,连说话的语气都客气了许多。

“华大夫不必拘泥于俗礼,给陛下瞧病才是紧要的。”

华百草遂领命上前给皇帝诊脉,叶素问亦步亦趋紧随其后。

一番望闻问切后,华百草斟酌道:“陛下这病来势汹汹,瞧着却像是肝郁气滞,急火攻心……”

然而,他话未说完,皇后却“砰”地一声,把茶盏给摔了。

“急火攻心?陛下从齐王的婚宴回来后,便一直在这龙吟殿休息,期间并未见过谁,亦未处理政事,好端端的何来急火攻心!”

伴君如伴虎,华百草亦如一众太医般跪了下来。

皇后见了,只觉心里堵得慌。

“来人,把这些没用的东西都给本宫拖出去!关入大牢!”

“娘娘饶命!饶命啊!”一时间哀嚎声此起彼伏。

这时候,叶素问站了出来,她从容不迫却掷地有声道:“陛下唇淡紫而面苍白,体表发热而气息微弱,起病急骤,呕血后昏迷不醒,且服用了泻火的汤药却丝毫不见好转,小女以为此非急火攻心,而是中毒之兆!”

霎时间,似空气都凝固了一般,哀嚎声戛然而止,四下一片寂静,静到掉根针都能听到声响。

皇后好像此时才留意到叶素问,她诧异的道:“齐王妃?你怎在此处。”

耳观鼻鼻观口,叶素问目光炯炯的看着皇后,答非所问道:“陛下这病,小女可医。”

“本宫可听闻你跟在华大夫身边十余载,却半点医术也不会,却不知何时有了这本事?”皇后眯着眼睛,审视的打量起叶素问。

叶素问笑笑,“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昨日之我已非今日之我。”

在皇后的印象里,叶素问胆小怯懦,这样的场面她合该紧张的说不出话才对,她似乎确实有些不一样了,可医术这东西也能说会就会?

皇后不知道。

但她清楚,皇帝这病已经耽搁不得了。

她眼神示意侍卫住手,旋即冷声道:“本宫便信你一回,但若陛下不见好转,有你的好果子吃!”

得了皇后的许可,叶素问却并不急着给皇帝瞧病,反而坐地起价,“小女自信能保陛下无虞,然要小女出手,须得娘娘答应小女一个条件。”

皇后显然没料到,这关头叶素问竟还敢跟她提条件,当即便气笑了,“你若能治好陛下,别说一个条件,十个本宫都答应,可若治不好,你十条命都不够本宫杀的!”

“十个条件啊,在场的诸位可都听见了,娘娘贵为皇后,可不能反悔!”

所有人都知道皇后这是气话,偏偏叶素问就是要把它当真,这么多人看着,皇后也确实做不出改口反悔的事来,只能憋屈的道:“本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可你也要有命享才行!”

“这就不劳娘娘操心了,对了,小女的第一个条件便是与齐王和离,娘娘莫让小女失望才是。”叶素问狡黠的眨了眨眼睛,随即从华百草的药箱里翻出银针,俨然是准备给皇帝针灸。

殿内再次陷入沉寂。

少顷,皇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叶素问说的什么。

“荒唐!”皇后大声呵斥道。

“你白日里才与齐王大婚,现下便要和离,是为何意!”

她目光冰冷的盯着叶素问,仿佛草丛中的毒蛇,盯着相中的猎物,随时准备出击。

齐王是她嫡子,算起来叶素问当是她嫡亲的儿媳妇。

在此之前她也见过叶素问几次,从前只觉得是个软弱老实又不起眼的傻丫头,并不值得放在心上。

此时此刻,她却感觉自己像是从未认识过叶素问。

叶素问却不疾不徐道:“若与齐王大婚的是小女,那小女此时便该在齐王府与齐王鸳鸯交颈,而非在此处了。”

话落,她淡淡的朝皇后望过去一眼,“小女要给陛下施针了。”

皇后自然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尽管窝了一肚子的火,却还是理智的噤声不语。

叶素问让宫人把皇帝扶了起来,旋即行云流水的在皇帝的各大要穴施针,仿佛这一套针法已在她心中演练了无数遍,提插捻转,下针如有神,手法之精妙让人眼花缭乱。

不过须臾,皇帝便吐出一口黑血,人虽未清醒,但看上去神情安详,似病痛已减轻了许多。

“陛下如何了?”皇后急切的问道。

叶素问却不忙着回答,反而从容的收起银针,随后朝太医院使眼神示意。

张院使会意的上前,一番望闻问切后,欣喜道:“脉浮数而气息平稳,口唇色淡粉,已大好,齐王妃着实深藏不露!”

“当真?”皇后喜不自胜,心里叨叨着:“老天保佑,祖宗显灵。”

叶素问却不悲不喜,只公事公办的提醒皇后,“陛下已然好转,娘娘是否该兑现与小女的承诺了。”

皇后遂收起满心欢喜,她端起皇后的架子,沉声道:“本宫答应的事自然不会反悔,先待陛下醒来罢。”

恰这时,一道沙哑的声音传来。

“水……咳咳……水……”

皇帝醒了?

皇后先是愣了愣,旋即吩咐宫女拿水。

“除了要喝水陛下可还有哪里不舒服?”皇后关切的问道。

回应她的,是皇帝时起时落的咳嗽声。

“陛下尚虚弱,需要休息。”叶素问就事论事,一双清澈的眸子却定定的盯着皇后。

皇后身份尊贵,摄于她的威严,常人甚至不敢直视她,冷不丁被叶素问盯着瞧,皇后一时间竟有些不习惯。

“本宫答应了的事,便不会反悔。但听你方才的意思,白日里与齐王成婚的不是你,这是怎么回事?”

叶素问几不可见的勾了勾唇,她早已想好了对策,就怕皇后不提这茬。

“白日里临上花轿前小女被人闷头打了一棍,关在衣柜中,晚间才醒,有额头上的伤为证。听师父说齐王已与人行礼成婚,小女自觉虽有陛下指婚在前,如今也名不正言不顺,不若与殿下一别两宽,各自安好,请娘娘成全。”

叶素问说着便把头上包扎的布条拆掉,露出已经干涸的伤口,把自己摆在受害者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