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眼那桶口的位置，恐怕不止两三层的高。
这里除了阴湿昏暗的锈迹之色，就是滴答不断的水落之音和廖廖白烟汽。
暗，阴，湿，荒，静。
林槿第一次明白何为枯败死寂之景。
不知道这是第几次的深吸一口气，林槿努力调整着状态，她跟着少年的步伐走，想着尽力不拖后腿。
网板经年失修，载上两人的重量后发出吱呀的声响，林槿抿唇，脚步轻了又轻。
这是通往上层的唯一路径。
她记得二层开始就有电梯了，只不过那电梯坐不得。
4、如遇两向岔路口，不要右转……
是了，她（他）们正面临一个两向岔路口，左楼梯，右电梯，这个地形连林槿都能察觉到，更别说少年。
两人左转进了楼梯，林槿回头看了眼那锈迹斑斑的简易电梯，那小小的电梯看起来就像是潘多拉的魔盒一般，朝她敞开着，无声的吸引。上面有大片黑色喷溅状的液迹，看起来是留了很久的。
没有新鲜的痕迹，说明江罕他们也走的楼梯，林槿又向上望去。
楼梯还是网板，她一眼能望到很远。
没有看到那一堆人活动的痕迹，就连那些畸形种的身影都没看到。
按理说这一路上没有生物活动也该有点尸体之类，毕竟之前两方势力没少进来。
什么事都没有，很怪，很诡异。
林槿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到四层的时候，林槿终于看见了那一个个的桶口：里面盛满了快要溢出的米色粘稠的浆糊，糊面上密密麻麻布着小口，就像一个个嘴巴一样律动吐息着。波浪滚滚，时不时还有慢慢撑大爆掉的大水泡，粘稠的迸溅开来，散发白雾。
说实话，乍一看像那个非牛顿流体，但又不是。
四层楼高的浆糊桶，那得多深。林槿看了那似有也无的防护栏，感觉失足的概率蛮大，身子下意识跟紧了少年。
两人一路快进到五层，除了中途看到了新鲜的血迹外连个鬼影都没有，少年带着她七拐八拐进了一处房间。
将门反锁，少年先牵着林槿察看了外间，没问题后他将林槿放开，独自去了里间。
林槿不想离他太远又怕他感觉到烦。至少能听到少年的动作声响，她抿唇，索性就在外间观察。
看布局好像是一处办公室，比寻常的大些，窗外玻璃碎了一地，烟熏火燎有被炸破的痕迹，窗口绑了很多粗绳，向下，向上延伸的都有，可是都被断了。
向上不用说是天台，向下看模样是可以到二层的坝台上，那坝台也是脏乱不堪，黑的看不清原来的颜色。
这些应该是之前两方势力的杰作。林槿收回视线。
办公桌上立着已经落了十几层灰的职位牌———厂长，赵立。
厂长？
林槿直起身，桌上的文件杂乱无章，一旁角落的招财猫灰尘扑扑，还有些不知名的黑色液体凝固在上面，虽然戴着防护服闻不到什么，但猜测也是有点味道的。
她没有碰，而是转进去查看柜子上的文件。
秉着不作死就不会死的念头，林槿没有直接上手，她就立在柜子前面来回看着，将几个觉得可疑的文件名记住，准备少年回来时再商量看不看。
镜淮回来的很快，似乎并不想耽误很久。他看见立在柜前的身影，墨黑的眸淡淡流转，手拿过一旁沙发上的布条擦拭了下，走过去极其自然的牵上手。
这副自然倒贴的模样看的直播间的观众已经免疫，除了那些毒唯外都只专心观赏副本和舔屏。
林槿知道是他，忽略掉心里的不自然，她指了指几个文件小声道：“这几个有必要看吗？”关键是能看吗。
闻言，镜淮目光淡淡落在那几个文件上，直接伸手拿下来递给了林槿。
林槿翻看着，这些资料都是工厂当年伪造身份的一些许可证，还有关于工厂的人员名单、所属部门、厂长信息、产品信息等等，乍一看很正常，就像一个企业里的档案一般。
但是人员名单里夹杂了一张集体照，时间是数十年前，拍摄地点正正是她（他）们刚来时的大门处。里面密密麻麻的人头，林槿只死死盯住最前排中间坐着的那个人脸上。
怕看错，她还用手擦拭了一下，半晌，她指给了镜淮看。
镜淮扫视了眼，眸光间神色淡淡，丝毫没有惊讶的样子。不过见女孩沉默的样子，他还是接过了那张照片放进了口袋里留存。
【小螂君】：欸不是，镜淮不惊讶我能理解，林槿为啥没表情啊，我看见的时候都吓了一跳啊，她进步这么快的吗……
【如果忽远】：楼上，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俩都是面无表情的冰块脸啊，常年不显山露水的那种…#抹汗#
…………
林槿没有镜淮那般云淡风轻，但是也不太惊讶。怎么说，其实她也猜到了点，只是没想到猜的这么准。
这些资料很整齐，灰尘均匀，像是自数十年前工厂封闭后再没人动过一样。
难道之前两边的人进来时都没搜查一下吗？暴徒不会，军方应该也会搜集信息，这可都是揭露工厂真正罪责的有利证据。
将这边的资料差不多搜罗好后，镜淮牵着她往内间走。
一般来说，办公室的内间都是主人休息的小卧室，看着被掀开在一边墙上立着的灰不溜秋的床，还有单独扯出来的包裹着什么的东西的被单，林槿愣了愣。
那被单牵的很随意，却结结实实完全掩盖了里面可能是什么腐掉的尸体。
林槿看了一眼身旁的人，又收回目光。
她反应不大，淡蓝光晕屏幕内的少女们却又在嗷嗷叫着好细节好温柔好帅好帅，弹幕滚动迅速，全是少女少年的尖叫。
林槿的眼前有一条笔直向下的阶梯暗道，看位置就在床下。
从五楼到-1层的暗道。
镜淮淡淡道：“他（她）们进去了。”
除了那几滩血迹，她（他）们一路走来几乎没有什么打斗的痕迹，那几十个人可能一路畅通，很顺利的就进入了暗道里面。
林槿抿唇，她想到一个很不好的词。
之前据熊镇东所说，两方抢夺的东西就在里面，而试炼者需要的门禁卡也在里面，虽然还不知道大门在哪儿，但门禁卡是必须拿到的。
没有其他办法了。
林槿看着那漆黑的暗道，默默牵紧镜淮的手，她低声道：
“走吧。”
镜淮轻嗯。
办公室内又恢复了寂静，窗外微风吹拂，桌上的文件沙沙掀起，抚过招财猫绿光带笑的竖瞳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