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师。
京师的电报局有好几个，还分民用和官用，皇帝用。
其中官用和皇帝用的，都由情报司负责。
情报司的提点是周耀。
滴滴滴，滴滴滴，大量的电报从外面传到情报司电报局。
站在电报机面前的是情报司一个干办官熊昌志。
此时熊昌志满脸铁青，表情难看的不得了。
今天到处都有电报传来，都说皇帝被人剌杀，但结果不知，也就说皇帝生死不知。
发电报的主要是三方人马，赵禥，赵绎，赵祺三兄弟。
赵祺只说赵绎强闯狮城炮台什么的，也没直接点名三弟造反。
赵禥是直接说赵绎串通忽必烈谋反杀皇帝。
赵绎反过来咬赵禥。
这么多信息汇总过来，熊昌志相当慌。
因为周耀不在，他不知道这些情报先发内阁好，还是发兵部，还是发大内皇宫。
“熊干办，我们三天没回家了啊。”一电报局的官员叫苦道。
“都不准回去，我不也是在陪着你们，找到周提点才能回。”
为防泄密，熊昌志自做聪明，所有人员吃睡在电报房，消息到现在还没外泻。
“熊干办，外面有民间报局的，消息早晚泻露，不如直接报内阁吧。”有人道。
“混帐，没有周提点的命令，我们哪有资格上报？到时追究起来，你们有几个脑袋够砍？”
众人一听，好像也有点道理。
“老罗呢，还没找到周提点？”
“没有。”
整个情报司都在找周耀，那么周耀现在在哪？
建康府郊区的某个私院里，周耀正依依不舍的推开身上的美人儿。
全康出门前，批了周耀半个月假，周耀大喜，带着自己的小妾，悄悄来到建康渡假。
小妾是北方人，一直想在南方渡假过些好日子，周耀去年刚娶的，非常喜欢，长的漂亮又会侍候人。
他已经和小妾钱氏在一起腻了三四天。
“行了行了，再呆下去我也受不了，一把老骨头，我得回京师了。”今天周耀下定决心，不能沉迷温柔乡。
“不要，老爷，我还没玩够呢，不准走，再玩几天。”钱氏搂着周耀，不准他下床。
“啊呀，最近我老是眼睛跳，我怕有什么事，先回京师看看，来日方长，有的时间-——啊--我嘶——你这小嘴——”
周耀原本想下床的，没想到又下不成。
浑浑噩噩又过了一上午，周耀确实有点受不了，好不容易等钱氏睡着了，他赶紧摄手摄脚的起身下床。
他三言两语写了个短信给钱氏，让她醒来后，直接回京师，他会安排马车和船。
走出院子，周耀呼吸了下新鲜空气，瞬息感觉回血一半。
看来女人也不能多玩，赶紧走吧。
余光一扫，路边不远处好像有两个人在树荫下，他也没在意。
周耀是自己一个人秘密来的，也没带随从。
他骑着马从郊区先回到建康城，然后安排了送小妾回家的事。
一切安排妥当，他来到建康情报司分部。
“周提点。”他刚敲门，门一打开，里面的人就惊叫起来。
“大惊小怪干什么？你们是不是在偷懒？”周耀笑着打趣。
“大事不好了”部下惊叫。
周耀这才知道，京师熊昌志到处在找他，今天情报司只有一个人，其他人都去外面找人了。
整个情报司都乱了。
大宋这么大，找个人如海底捞针，大伙谁也不知道周耀在哪。
但上头有令，家中只能留一个，其余的人都外面寻找。
“啥事这么急。”周耀莫名其妙，立刻让电报联系熊昌志。
就在电报机准备开启时，外面突然有人进来。
“老柳他们可能回来了。”部下要起身去开门。
“我去，你发电报。”周耀转身，打开屋门。
迎面就看到两个陌生人。
但这两陌生人，好像又有点眼熟，没错，刚刚从家里院子走出来时，好像看到过这两人在树下。
“吗的。”周耀瞬息反应过来，刚想关门。
叭，一枪顶在他额头上。
“兄弟，别激动，别激动。”周耀魂飞天外，被人用枪顶着步步后退。
来人进门，关上大门，一人拿枪指着情报司那人，一人指着周耀。
周耀两人都吓的半死。
“接电报。”来人向周耀道。
周耀只好让人接收电报。
一会儿，各种消息就汇聚到周耀这里。
“回电，让他们等你回去，一定要保密。”
周耀心中大震，知道现在是关键时候，他的决定，很可能关系到谁能做大宋皇帝。
“叫你回电听到没有？”来人道：“我知道你们提点有秘密通迅代码，用伱的特殊代码回电，不然一枪打死你。”
周耀心中更加震惊，这是皇城司内部绝密，也只有提点以上三个人才知道。
因为电报不像电话，不能直接语音，为防止有人假冒，所以重要的情报，都有特殊的代码。
别人是假冒不了周耀的。
每任提点的代码还不同。
周耀更不敢乱发了。
“砰”
突然边上一枪，直接把他部下打爆了头。
“啊”周耀吓了一跳。
那人推开他部下，往电报机前一坐：“快，发电。”
他亲自发电，然后看了眼另一人。
“砰”另一人对着周耀腿上就是一枪。
“啊，我发我发我发。”周耀痛哇哇叫。
“你想清楚再发，你女人还在那院子里，听说怀了你小儿子是不是？”两人威胁周耀。
周耀听的倒吸一口冷气，没办法了，他只好发电，等他回去再说，现在一切保密。
电报发完后，两人对视一眼，砰砰砰，直接把周耀打死在当场。
然后两人也没走，原地埋伏在这里。
一个多时辰后，外面陆续有人进来，正是这个情报司的成员。
这两人突然出现，又是一顿枪响，当地情报司几乎被一窝端了。
杀完后，他们数了下是七个人，赶紧发电回京师。
京师那边回应，地方情报司人员不固定，可能七八个，也可能十几个。
两人又呆在房间里，呆到第三天下午没人来，这才离开。
不过他们前脚离开没多久，一个青年就来到情报司。
这人叫陆元廷，陆游的孙子。
他也是当地情报司官员，因为家里妻子生病，请假回家几天，前两天正好不在。
今天他兴冲冲回到情报司，一进来就看到满地尸体，直接把他惊呆了。
他赶紧联系京师，但对方杀了周耀，又埋伏了两天，拖了很长的时间。
——
四月初六赵绎的船经过大员。
同时得到消息，赵禥的船队已经回航了。
赵禥的船距离天津更近，如果这样的话，赵禥肯定比他先回京师。
赵绎大急，立刻召集人马，问众人，谁有熟悉的将领，距离京师最近的，要立刻发兵，先进京控制大局。
宋显德马上道：“可让陈胜控制驻京大将，特别是殿前都指挥副使张平，和京师水师统制曹明。”
“只要张平不出面，殿前司龙胜军正将宋显安可用。”
“是你兄弟？”赵绎一听这名字不由大喜。
宋显德一脸得意：“是俺族人，同村发小。”
“好。”赵绎拍案而起：“电报陈胜，想办法牵住张平和曹明。”
赵绎下了数道命令，让浙江水师拦载赵禥，让京师宋显安准备夺门。
命令很快来到京师。
这几天京师气氛已经有点不一样。
虽然没有任何正式的官方消息通过情报司传到京师，但民间还有电报局，各地方统兵大将，包括赵禥和赵祺都有电报发过来。
皇帝遇袭，生死不知的消息已经开始在城中漫延。
今天是朝廷休息一天朝政的时间，除了少量值班内阁和大臣要进皇城，绝大多数都不需要上班。
内阁大臣吕师夔一起床后，眉头就锁成一团。
皇帝出事的消息已经在京师慢慢传开，很多人不敢相信，官方也一直没有确切的消息。
官办电报局的负责人周耀一直不在京，也没有任何消息透露出来，这让他感觉到非常的诡异。
起床后，他心绪不宁的坐了会，然后好像下定决心，立刻派人招来府中亲信：“你帮我带口信给父亲——然后发个电报——”低头说了几句。
吕文德已经退休了，目前在陪都临安养老，他让人发个电报，再亲自跑趟临安。
等亲信离去，吕师夔整理下衣冠，带着一个仆人前往兵部尚书曹墀家去。
今天曹墀也休息，吕师夔想去问问他有没有消息。
毕竟兵部和各地统兵大将接触的比较多。
等走到街上后，吕师夔明显发现街上的官兵比平时多了。
京师城防有京师禁军大营负责，但街上的次序和各处要地，是皇城司负责。
像六部官衙，卫守的也是皇城司的人。
“皇城司现在是谁在负责?”吕师夔下意识问身边老仆人。
老仆人想了想：“全提举出门了，好像陈提点。”
陈胜啊，吕师夔眉头更紧了，这可是赵绎的姐夫。
他忧心忡忡来到曹墀家里，轻轻敲了敲曹墀家的门。
结果开门的曹家仆人和他说，今天早上有电报过来，曹友闻曹老爷子身体不好，曹墀一大早就匆匆回老家看老父亲去了。
“。。”这么巧，吕师夔相当无语。
吕师夔又问，曹老爷子老家在哪？
对方回答，同庆府栗亭（今甘肃徽县），曹老爷子回栗亭养老去的。
“这么远？”吕师夔摇头长叹。
吕师夔没办法，又打算往内阁首辅真志道家中去。
真志道年纪已经到点了，本来去年底要退位的，但皇帝一直没决定新首辅，让他暂时还干着。
吕师夔到了真志道家里，家中仆人说老爷重病，卧床在家呢。
“啥。”吕师夔心想，昨天上朝还好好的，今天就重病了。
他不信，赶紧进内层看真志道。
一看还真像那么会事。
真志道满脸苍白，脸上没什么血色，一直在床咳个不停，咳着咳着，还咳出血来，看起来真是病的很重。
“有没有去医院看下？”吕师夔关心的问。
真志道说去看过了，还是年轻大，身体不行了，多休息就好，等皇帝回来，他就请辞，早点告老归乡。
吕师夔一直看着他，没看出他在说假话，真志道这人也不喜欢说假话，看起来似乎对外面的消息真不怎么了解。
他看不出破绽，只好实话实说：“真阁老有没有听过，外面最近传——”
真志道一脸茫然：“还有这种事，为何我从来没听说？”
真志道不结朋不结党，所以身边也没什么心腹，这也是皇帝用他做首辅的原因。
他和其父真德秀一样，光明磊落，但结交不了什么朋友，自然也没人和他说这些事。
“官家真龙天子，岂容宵小无法无天。”真志道说了几句场面话，然后才语气一转：“当找兵部曹墀，确保兵符万无一失。”
“下官正是这个意思。”
以前南宋没改制前，兵符不在兵部，在枢密院。
后来赵与芮改制，兵符一分为三，一分在赵与芮皇宫大殿。
一份在兵部，一份在内阁。
内阁那份，谁当值就在谁哪。
“今天是谁当值？”真志道突然问。
“史介青。”
这可是史弥远的亲戚，两人面面相觑。
“关键曹墀也回家了，现在兵部是左侍郎杜蕃做主。”
杜蕃是杜杲长孙，目前在兵部任左侍郎。
“不是来了个右侍郎？”
“那是吏部右侍郎文云孙，刚刚皇帝陛下调来的，还是个新人。”
“哦，我老糊涂了，都记不清兵部吏部了。”
两人说了几句，真志道打算明天内阁开会，讨论兵符之事。
他病的很重，吕师夔看他明天还要带病上朝，有点不好意思，但又没办法。
走出真府时，吕师夔突然想到什么，转身回真府管家：“昨天阁老还是生龙活虎，怎么一上午就病成这样？”
“小人也不知道啊。”管家苦着脸。
吕师夔想到今天上午曹墀回老乡，真志道又重病，太巧合了。
“昨晚阁老可去哪了？”
“昨晚皇城司提点陈胜请客，老爷过去喝了几杯。”
“。。”吕师夔想到刚刚他都在吐血，心中不由好慌。
特娘的，怕是被下毒了？
“你再去找个好点的医生，看看是不是食物中毒了。”说完后他匆匆回到府上。
晚上还在府里想着明天上朝的事宜，就在吃晚饭的时候，突然真府有人跑过来哭诉，真志道死了。
“啊”吕师夔双腿一软，几乎跌坐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