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保长格日勒在这次会议后,又新加了一个身份,宋军副都头。
五千户吐蕃人被每户征一丁,凑成五千人的一军,军中各级主将都是宋人,副职大部分从吐蕃人中挑选。
接着宋人告诉他们,以后他们的粮田产量,每年交税二成,其余全是自留。
这个税赋对比耶律楚材在黄河以北的税率还是比较宽容。
史记“命河北汉民以户计,出赋调,耶律楚材主之,初,每户科粟二石,后又以兵食不足,增为四石。”
窝阔台登基后,蒙古在河北开始征税,每户要出粮二石,后来感觉不够,又增为四石,以河北当时的产量,相当于三亩左右的全部产量要交税,家中没有十亩左右,生活都是问题。
灭金之后,失吉忽秃忽主张按以往风俗在中原对诸王和有功之臣进行分封,窝阔台表示同意。耶律楚材力陈“裂土分民”的弊害,使窝阔台同意封地的官吏须朝廷任命,除常定赋役外,诸王勋臣不得擅自征敛,以限制诸王勋臣在封地的权力。
耶律楚材又制定新税,每两户出丝一斤,上交朝廷,以供朝廷使用,每五户出丝一斤,以与所赐之家;先由朝廷征收,然后赐予该受封贵族,除此之外贵族不得擅加征敛。
除了粮和丝外,蒙古按养马牛羊总数来征税,每百只征一只为税。
这应该是蒙古不缺牛马羊,所以征的比较少。
但赵与芮缺啊。
所以在叠州,这些吐蕃人,被要求每户每年交税一匹马,一头牛,五只羊。
其余多下的马牛羊,宋廷以市场价收购,可以置换盐、糖、茶叶等各种用品。
这税率出来之后,格日勒等一众吐蕃人还是比较满意。
因为在原来的主人那边,他们所有的财产全是主人的,主人们随时可以剥夺他们家中所有的牛马羊。
每年每户都被分配到大量的牧养任务,完不成的还要被罚,完成了自己也得不到多少。
现在宋人比较体恤,粮只征二成,每户每年再交一匹马,一头牛,五只羊即可。
这对中原或江南的百姓来说可能很难,但在叠州这种适合牧养的地方就容易多了。
谁家里没有几匹马几头牛几十只羊的。
而且宋人还愿意市场价收购多出来,这让吐蕃人更有积极性,愿意尽量多牧养牛马羊。
除此之外,宋人还会随时征役,即让他们每户出一人出来干活,但只要干活,宋人必然出钱出粮,是有偿服务。
就像他们前期在挖护城河,修建粮仓,扩建加固城池等,宋人要么给钱,要么折盐糖,他们需要什么就给什么。
格日勒干了大半年,最后要了十贯钱和十斤糖加十斤盐,而且非常高兴。
因为他如果想在若盖草原市场上买同样的十斤糖和十斤盐,价格会高出数倍。
很多人甚至天天想着能帮宋人干活,然后可以拿到糖盐再去若盖草原的市场上,找其他吐蕃人换更多的物资。
而这样的消息,也很快随着他们的交易传遍整個吐蕃各地。
被划归到宋人叠州城的吐蕃人,每年只要交粮二成,牛马各一头,羊五只,其余没有任何赋税,所牧养的全是自己的,他们帮宋人干活得到的白糖和盐,价格比市场价便宜很多。
这些消息到处传播,也剌激着其他吐蕃人的心。
用不了几年,很多吐蕃人会反思,是继续跟着主人,还是投奔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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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庆四年(1228)年,赵与芮征服吐蕃,同时隔绝了蒙古进吐蕃的要道,在吐蕃大兴土木,加固和修建新城,并屯集物资和粮草。
当然,蒙古以后也可以不走这里,要么从西夏瓜州直接进来,需要经过沙漠,要么从甘州进来然后绕过长长的黄河,再绕过扎陵湖,这两条路都要多走四五百里,甚至上千里,而且基本都是无人区。
有宋军驻守叠州,蒙古不打掉叠州是不可能进吐蕃的。
进来也没有任何意义。
吐蕃人只会说,你们打败宋人,我们就降你。
你连叠州都攻不下,我们怎么降你?
所以宋军占据叠州之后,基本就杜绝了蒙古再进吐蕃的意图。
宝庆五年(1229)年,蒙古选出新大汗,确定了成吉思汗的遗愿,先把灭金当成头等大事。
但窝阔台并没有把成吉思汗借道伐金的事真正放在心上,在他认为,凭大蒙古帝国现在的实力,就算正面硬刚,也能灭了金国。
但拖雷等贵族牢记成吉思汗的话,多次督促他派使者去宋朝和议联盟与借道的事,窝阔台决定意思下,走个形式。
宝庆五年(1229年)十月,刚刚登基的窝阔台试图从正面硬刚金国潼关黄河防线,派遣驻守真定、相州、大名的史天泽、史天安、严实、阿鲁达等人率大军从东面攻打卫州武仙,武仙据守不出。
蒙军久攻不下。
没多久,金国驻守灵宝的大将完颜合达统领高英、樊泽等将去支援,两军又打了几十天,蒙军不敌而退。
同时,得知蒙古西北路军驻守庆阳附近,完颜守绪派人去求和,试图拖延蒙古攻金时间,被蒙古人一口拒绝。
十二月,蒙军再次攻打庆阳,移剌蒲阿和完颜陈和尚率援军支援,双方在庆阳相恃不下。
时间很快进入到宝庆六年(1230)年一月,蒙古使者也终于来到临安,准备和宋国商量联盟之事。
此次联盟借道还是小事,窝阔台认为大蒙古帝国不用依靠宋国就能灭金,主要是形式上完成父汗的遗愿,重点则是试探宋国国内情况和宋国皇帝的意图。
蒙古使者是王檝,另带了十名汉军,一个蒙古牌头(蒙军十人为一牌,牌头的任务是上马则战斗,下马则聚牧养,相当于十夫长)和部份礼物。
王檝是凤翔人,历史上蒙古进攻金国驻守的凤翔时,他说自己是凤翔人,可以回去劝降族人,果然族人纷纷愿降,金国的凤翔也没守住。
在1232年他又出使宋国,要求宋国出兵一起攻金的也是此人。
这家伙现在是第一次出使宋国。
宝庆六年一月初五,王檝到临安。
这是王檝第一次到临安城,毕竟以前他算是金国人,出生在金国,他的使船从北方而来,因为要防备山东彭义斌,绕了黄河,长江口,再从杭州湾进临安,最后从钱塘江到嘉会门。
使船还没靠岸,王檝站码头上就看到岸边旌旗招展,人山人海。
他不由回头看看身边蒙古副使脱察剌。
脱察剌是塔不已儿的儿子,在塔不已儿死后,世袭其父蒙古万户之职,按说蒙古万户对比王檝这汉臣是相当高的级别,但这次做为副使,有暗中考察宋廷和皇帝赵与芮之意。
“汉人最近有什么节日吗?”脱察剌也觉得奇怪。
王檝想破脑袋也没想到有什么节日。
“或许新年刚过,大伙还在回味?”王檝只好苦笑。
等船越来越近,终于看清楚,岸边上站了很多大宋朝的文武官员,两边还有无数百姓。
突然。
砰,现场一声爆竹响,接着四周各种敲锣打鼓,丝弦乐曲,整个岸边就喧闹无比,这让王檝和脱察剌两人目瞪口呆。
等他们上岸之后才知道,宋朝礼部官员带着乐队和大宋百姓在欢迎他们。
很快一个叫赵珙的礼部官员来拜见王檝他们。
那赵珙满脸谄媚,低头哈腰,听到王檝是正使,脸上笑的眼睛都眯起来:“原来是王大使,都是自己人,快请,快请---”
王檝脸色微变,赶紧道:“下官是蒙古国正使王檝,奉合汗之命出使宋廷。”
就是提醒赵珙,我不是汉人,更不是宋人,我是蒙古人,谁跟你是自己人。
赵珙当然不会说什么,引导他们入住都亭驿。
当年赵与芮进京时,也是暂住都亭驿。
这边专门接待金国以外的各国使者。
赵珙给他们准备了宽大温暖的马车。
王檝和脱察剌进马车后,就感觉到里面装饰华贵,香气飘飘,还有暖炉,非常舒服。
“宋人真是会享受。”脱察剌嘿嘿笑道:“怕是把钱都花这上面了。”
王檝点头道:“下官听说宋人朝廷没钱,皇帝重量天下粮田,改税征粮,专门从有钱人和官员身上弄好处。”
“这不是杀鸡取卵?”脱察剌认为,蒙古贵族才是蒙古强大的根基,宋人皇帝在贵族和官员身上弄好处,岂不是挖自己根基?
王檝没说话,应该也是反对这么干,毕竟他们家在凤翔时,也是当地的地主。
两人刚刚看到赵珙的态度,感觉到宋人好像比较惧怕他们,脱察剌内心已经看不起宋人,而王檝更以为自己是蒙古人为荣。
两人一路上说着宋人的不堪,还聊到宋人当年被金人攻破开封的事。
突然,嚅,外面一阵马鸣声,接着轰隆,马车也震了下。
两人吓了一跳,脱察剌一手按在刀柄上,掀起车窗帘子。
王檝也探头过来,外面一阵寒风吹进,两人都不为所动,只见蒙使车队已经停下,前面有个破旧的马车好像撞到了他们的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