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炮打的蒙军有点懵,很多蒙军都没从眼前惨不忍睹的画面中反应过来,第三门火炮已经推到石兴祖尸体身边。
从石兴祖开始,一直到缺口处,沿路遍地都是蒙军,很多都没被打死,只是受到重创,地上全是各种惨叫和哭叫声,现场和地狱一般惨烈。
前排蒙军都不知怎么办好。
再冲过来,就是要踩着自己同伴往前,不冲的话,后面都在往前推。
但蒙军们不动,宋军可是飞快在行动。
宋军踢开边上的马车碎片,推开地上堆积的死人。
微微扭转炮口。
“啊”前面一波惊叫,有蒙军终于反应过来,扭头就想跑。
蒙军显然发现这火炮太猛,打的人太惨。
轰,第三炮又打响。
哧啦,一大团霰弹飞出去,前面蒙军又是像被风吹过一样倒地一片。
这下蒙军跑的更快了,很多人开始回头找他们的战马。
钱大青的霰弹炮仅仅打了三炮,正面冲击宋军中阵的蒙军就被打的崩溃,纷纷扭头就跑。
蒙军一部逃跑,立刻引发连锁反应,其他蒙军见势不妙也纷纷后退。
开始还只是宋田营左右两边的蒙军,但范围越来越大,战场上容易引起连锁反应,很快,远处的石天禄目瞪口呆看着所有兵马扭头回跑。
“谁,谁,到底是谁,是谁第一个退的?”石天禄在马上怒吼。
没得军令擅自后退,蒙军军规是要斩的。
幸好这会孛里海不在,要不然孛里海都有权斩他这个汉军主将。
马上有人来报,是石兴祖千户那部先退。
“来人,把石兴祖砍了。”石天禄故意大叫。
“元帅不可。”果然四周部下纷纷劝阻。
有人直接厉喝道:“把前锋百户给砍了,第一個退的百户队全砍了。”
石天禄气急败坏,嘴里还叫着,石兴祖不行就别显摆,军令如山,冲不上还后退,一定要重罚,四周则都在劝他。
但大伙都知道,这下突然败退,士气大伤不说,再打上去就更难了。
你退回来容易,再组织冲上去,沿路又要被宋军神臂弓,步弓,甚至火炮打几轮。
而且刚刚在阵前留下太多的战马和军士尸体,伤员,影响冲锋。
再冲第二次的难度,比第一次不知难了几倍。
可想这些也没有用,蒙军已经全员崩退,石天禄也只能边退边重组人马。
此时宋军的火炮还在响,虽然打的慢,但每次打进来,总能让蒙军一阵惊慌。
片刻之后,石天禄带着大军一口气退到五百步外,这才看不到宋军打炮。
但很快几个噩耗纷纷传来。
石兴祖的前锋百户早就阵亡了,前锋百户队也没余几个,石天禄给他们按了个临阵脱逃的罪名,全部砍了,当替罪羊。
但儿子石兴祖居然战死在前场,据说被火炮打的面目全非。
“啊,我的儿啊。”石天禄眼前一黑,差点从马上栽下。
接着就是更惨的消息,全军退回来八千六百多人,其中还有五百多人连马都没了。
刚刚他们万骑冲锋,半个时辰不到,有一千多骑没能回来。
宋人死伤多少他们不知道,但看宋人阵形还是保持的很好,而他们士气大挫,很多人看向宋军大阵,已经眼露害怕和恐惧的神色。
石天禄强忍着悲痛,抬头看向前面不远处。
战场上到处都是战马和尸体还有伤员,遍地都是惨叫和哭喊声。
以前他们通常看到的是敌人,而现在入眼所见,全是自己人。
不知道孛里海那边打的怎么样?我这边是结束了。
石天禄心知肚明,第一波冲这么狠都没冲上去,后面再冲就毫无意义。
此时收兵后退,才是最好的选择,再打下去,只会徒增更多的死伤。
但孛里海不会让他退兵的,除非孛里海也败了。
不知为什么,石天禄这个时候,居然隐隐希望孛里海也败了,这样才不会显的他指挥无能。
“元帅。”此时身后陆续有各部主将围过来,大伙都看着石天禄,人人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
“打不下去了。”
“宋军的火炮太可怕。”
“没有火炮的地方也很难冲进去,冲进去也是死。”
“彭义斌的兵不知怎么练的,不怕死的。”
众人纷纷大叫,全被对面宋军打怕了。
石天禄表情比哭还难看,这战打的惨败不说,儿子还死在阵前,现在还不能退。
他扭头看了眼更远处的战场,但因为距离远,也不知道那边情况如何。
“孛里海那没有消息过来,咱们也不能退。”石天禄咬牙道:“先拖住这股宋军,不要让他们支援彭义斌。”
“各部轮流上去骚扰,不得再冲。”
立刻有人叫道:“对面火炮挺猛的,打中不死也残。”
“散开阵形,散开阵形。”石天禄大声道。
就在石天禄进退两难时,宋军那边也在重新整队。
中间宋田脸色通红,又羞又恼。
整个宋军阵形,刚刚就他这边被蒙军冲出大缺口并进来了近百人,差点影响到全局。
但这也不能怪他,蒙军主力就冲他的位置,而且不计死伤,以战马硬撞长枪阵。
这要换成以前的宋军,早就被一冲就溃,直接崩了。
此时他阵中很多长枪兵要么阵亡,要么失去战斗力,部份弓手正扔掉步弓,拿起长枪顶在前面。
对面蒙军全部有马,宋军必须得保持足够的长枪兵顶在前。
“特娘的,老宋你行不行?”就在宋田整队时,他的上官白仲奇到了身后。
白仲奇也是羞怒交加,田世荣这边两个军,就他被打破了个缺口。
宋田涨红了脸:“肯定行,再让狗鞑子进来,老子头不要了。”
刚才蒙军是突然集中弓弩,对着前排和蒙军肉搏的长枪兵猛射一通,蒙军连自己人都射,这才钻了空子杀进来,宋田显然不会再被射第二次。
趁蒙军后退之际,他在调整部置,并从阵亡和受伤的兄弟身上脱甲,增加前排防御力。
“给换点铁面甲,兄弟们都顶在前面,很容易正面受伤。”宋田也不忘叫苦。
“你不行早点说,我让人换你的营。”白仲奇骂骂咧咧走了,没一会,他带着一波兵回来。
这是他从后阵要来的。
后阵在南面,刚刚和张荣打过,后来双方都撤出战场。
蒙军进攻时,主打了他们北面和东西两面,着重打的北面。
南面几乎没什么战火,一直被掠射和蒙军对射。
田世荣知道宋田这边损失惨重,调派了两都(200人)的过来支援,其中有五成是长枪兵。
这波长枪兵有一小半戴着铁面甲,宋田看的很爽。
此时石天禄还没有继续进攻,不知在布置什么,宋田立刻点了一队长枪兵:“出去出去,把还能喘气的,全给捅了。”
宋军立刻开始在阵前寻找,一些被宋军弓弩和火炮打中,又没死的人,直接上去补枪。
扑哧扑哧,现场惨叫连连,骂声不绝,对面蒙军脸都看绿了。
很多人对着宋军这边大骂。
但更多的人脸上都露出惊恐之色,连石天禄也一脸不可思议。
石天禄父亲石硅也受宋廷招安过,还和山东河北各路军头,和蒙古金人宋人都打过。
一般来说,各部在战场获得胜利之后,轻易不会杀俘,因为现在精兵难找,成年精壮难找,大伙都相当重视能当兵的。
打败对方后招降壮大自己,是河北山东等地汉人军头们常用的套路,谁都不会轻易在战场上杀俘。
而眼前的彭义斌部简直和疯子一样,直接在战场上一个不留全部捅杀。
其父石硅一会投降宋人,一会投降金国,一会投降蒙古,在各国之间投来投去,势力还越来越强。
但看到眼前宋军残忍的做法,石天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以后恐怕没有机会投降宋人,要是再打输了,搞不好会被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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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面的孛里海其实也更惨。
他开始一直带着七千骑兵按兵不动,就坐看严实和彭义斌消耗。
打到两刻钟左右,严实一波一波派人回来求救,不停说拼不下去了。
严实八千兵马中有七千是步兵,甲具装备完全不如对面,训练更是天上地下,哪经的起彭义斌打。
两刻钟不到,严实死伤达到一千,眼看就要崩了。
严实亲自骑马过来告诉孛里海,你再不上,老子顶不住了。
孛里海看着全身衣甲严整的严实,就知道严实这家伙胆小没上,也一直在后面。
孛里海沉声道:“我观宋人打到现在,弓弩也越来越弱,可以冲一冲。”
“我会带重骑兵上去,你的骑兵,可以跟在后面杀进去。”
“来人,叫阿鲁达一千金人骑兵留少数在两翼骚扰,其余都回来,也跟在我们身后。”孛里海一道道命令下去。
严实欲言又止,他的部下刚刚冲过宋军军阵,很难冲进去。
现在看前面彭义斌部,阵形还是摆的挺好。
“你有什么想说的?”孛里海见他想说话,立刻问。
“宋军长枪兵很坚韧,而且有足足六七排,有些地方还有马车拦着,最好先用弓箭射杀长枪兵,等长枪兵慌乱,看到破绽,再冲上去。”
“呵”孛里海笑了:“我的是重骑兵。”言外之意,别说六七排,十六七排,我也给他冲散了。
严实没再说话,只是看了眼孛里海,孛里海重骑重只有一千,看起来确实很强。
听说蒙军西征无敌,都是重骑兵的功劳,也许可以试试。
见严实不出声,孛里海认为他没意见了,当即道:“就这么定了,准备。”
随着不同的号角声,蒙军重骑开始往孛里海身边汇集。
孛里海这次带了一千重骑,连马都有披甲。
重骑兵是蒙古人西征的主力,蒙古人的战术是轻骑和重骑结合。
欧洲此时大部份打不过蒙古人,是因为没有宋军这么多弓弩。
蒙军轻骑可以轻易的靠近游击,射几轮箭就跑,再回来射几轮,然后再跑,来来回回之下,欧洲大部份军队就顶不住,这时重骑兵找机会冲上去,基本一冲就崩了。
要不然就是用轻骑贴着敌军,专门骚扰,敌进我退,敌退我进,不时的射上几轮,时间一长,欧洲各军队也会被拖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