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庆殿后面的垂拱殿,赵与芮和气的请彭义斌坐下。
赵与芮先和彭义斌简单聊了几句,济南侯老家哪里?当年为什么当兵打仗?
彭义斌开始有点拘谨,说了几句就放开了。
他也是豪爽之辈,很快在皇帝面前吹了起来。
正吹的起劲,赵与芮突然语气一转:“听说当天楚州动乱,杜杲活捉了李全之子和妻子,后来怎么杀了?”
“。。”彭义斌一愣。
片刻之后,刷,他脸上通红,结结巴巴道:“末将--末将两天后才到,楚州城中的事,也多半是听来的。”
“济南侯听到什么了?”赵与芮笑问。
彭义斌犹豫了下,咬牙道:“有人问杜制府如何处置,杜制府立刻下令斩了,还说陛下若问,就说是他下令的。”
赵与芮脸色不变,静静的听着。
彭义斌说完,起身,扑通跪下:“末将愿以性命担保,杜制府是心为朝廷,杀的好。”
彭义斌这人不会说谎,先实事求事,然后也表态,说杜杲杀的好。
他和杜杲很像,两人之前都没见过面,只听过对方的事迹和名字。
杜杲在皇帝面前也担保,彭义斌是真义士,如今彭义斌投桃报李,也是如此。
这两人性格都是直爽,不会拐弯抹角,但若遇到一般的领导,很讨厌他们自作主张,肯定不会被重用,甚至要被猜忌。
赵与芮没再说什么,犹豫了片刻后就道:“朕说句实话,济南侯是个将才,并不是个帅才。”
“末将明白,末将打仗基本靠勇,靠兄弟们的支持。”彭义斌脸涨的通红,痛快承认自己能力有限。
他打仗没什么兵法技术含量,就是直接干。
上次赵与芮的人教他攻青州,攻济南,省事很多,如果换成是他自己干,估计就是直接提兵去攻,搞不好要打個几十天半个月,也未必能打的下。
轻松的攻克济南和青州后,他认为皇帝那边的人很有套路,打仗比他厉害。
“末将早有准备,请陛下派人来接管山东都司。”彭义斌这时道。
皇帝封他为副职,他就知道早晚有人要接替自己。
“朕不是要夺你兵权,山东的兵,你先管着,只要你答应朕,没有接到朝廷命令,不得继续北伐,朕不是不想北伐,你现在北伐,一旦吃了败仗,基本必死无疑,你彭义斌不怕死,你手下数万兄弟陪着你死吗?”
彭义斌应该听明白了,当着皇帝的面表态,以后一切以朝廷命令为准。
赵与芮得到满意的答覆,又问,以济南侯看,现在我大宋,最大的敌人是谁?
“蒙古。”彭义斌毫不犹豫:“蒙古之患,比金厉害十倍---”
彭义斌常年在山东,和金国打过,和蒙古人打过,还没遇到过蒙古人的主力,但已经感觉很吃力,而且蒙古打的金国节节败退,他是深有印象。
他要是知道历史,肯定要谢谢赵与芮,没有赵与芮把他招回楚州,招回去打青州,他现在已经在北伐的路上,被蒙古人灭了。
“你能明白这个道理就行。”赵与芮道:“朕问你。”
“如果有只狼咬过你,但前面又来了只虎,现在只你有先和狼联手,才能暂时保住小命,抵抗住虎,你怎么办?”
彭义斌没有犹豫:“末将认为,当安抚金国,先共抗蒙古。”
“好。”赵与芮拍案而起。
接着赵与芮面授机谊。
朝廷要以东平为据点,和金国私下交易。
从东平往西南就是曹州,陆路可以进入河南金国腹地,与开封都不远。
东平边上还有重要的水驿道,往东连接青州可入海,往南可到两淮。
朝廷的船现在两边都能走,但邳州和徐州还在金国手上,如果走这条路,和金通商就太明显了。
为了保密,还是走青州。
然后从青州到东平,再由东平到南阳湖,双方在南阳湖交易。
“朝廷现在还不能公然称和金国交易,所以如果被人发现和举报,你要出来背祸。”
“到时就说是你彭义斌自己和金国交易。”
“彭义斌,你愿不愿替朕背黑锅?”
彭义斌大声道:“末将愿一力承担。”
“好。”赵与芮扶着他的肩膀也大声道:“济南侯守好山东就是大功,将来朝廷北伐之日,朕再与你痛饮一场。”
彭义斌激动的热泪盈眶,他不怎么会说话,反正就是感觉皇帝人很好,和皇帝谈的来。
赵与芮最后又问,东平守将是谁?
彭义斌说是严实,原金人,先降蒙古,又降了他。
赵与芮脸色微变:“这种人朝三暮四,不能信任,他上次能降你,将来还能降蒙古?”
“你要么除掉他,若是不愿意,让他去守临清,东平一定要换成你的人,所有兵马,要用你自己人。”
“末将遵旨。”彭义斌还是心软,心里只想着把严实调防临清,也没想除掉严实。
临走前,皇帝让他回山东后,配合赵与芮的人训练整顿兵马,逐步消减严实兵权,修固青州,济南等地城防,屯田养马,做好备战。
彭义斌一一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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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散关为周朝散国之关隘,故称散关,为关中四关之一,位于后世宝鸡市南郊秦岭北麓,自古为“川陕咽喉”,兵家必争之地。
南宋建炎四年(1130年),宋于富平之战失败后,宋将吴玠收拾残兵,屯据和尚原,刚立好栅寨,金兵已至原下。
有人劝吴移屯汉中,保住入蜀之关口,吴认为:“我保此,敌决不敢越我而进!坚壁临之,彼惧吾蹑其后,是所以保蜀也。”果然打败了来犯的金兵。
次年五月,金没立郎君及别将乌鲁折合,分两路入寇,吴派吴璘、雷仲等,将劲兵用“驻队矢”迎敌。并用骑兵断其粮道,共交锋三十多次,完颜宗弼中箭而败退,此役宋军大胜。
南宋因为牢牢守着大散关,奠定了后面的绍兴议和的地界。
绍兴十一年(1141)年,南宋与金议和,宋向金称臣,金册宋康王赵构为皇帝;划定疆界,东以淮河中流为界,西以大散关为界,以南属宋,以北属金;宋每年向金纳贡银、绢各25万两、匹,自绍兴十二年开始,每年春季搬送至泗州交纳。绍兴和议确定了宋金之间政治上的不平等关系,成为两宋在靖康之耻后的另一个耻辱。
大散关身为关中四关,从中原进蜀必须要走这里,所以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他支撑着南宋在秦岭北部的防线。
但天下没有攻不破的堡垒。
关键还是要看守关的人是谁。
吴阶吴璘在时,金兵不能破关。
但前几年金兵来攻,守将王立不战而逃,直接弃了大散关,之后拖雷来了之后,又被打破了大散关,牢不可破的大散关,变的像菜市场一样,谁都可以进来。
正因为知道大散关和四川的重要,赵与芮掌权之后,立刻撤换了原四川制置使,史弥远的心腹郑损。
赵与芮对郑损毫无印象,也不知道他才能如何,但郑损是史弥远心腹,而且崔与之是南宋名臣,他肯定优先使用崔与之。
而历史上正是郑损这废物放弃了关外五州,让拖雷轻易的打破了大散关。
所以赵与芮阴错阳差之下,反而是换对了人。
但现在的问题是,崔与之已经不年轻了。
宝庆元年六月。
年近六十七岁的崔与之,在两个年青人的搀扶下,站到大散关的城头。
历史上崔与之八十多岁还去平叛,所以这会精神还是不错。
但大散关海拔一千两百多米,他爬上来后,也有点气喘吁吁,站在原地半天没有说话。
扶着他的两个青年,正是孟珙和孟璋兄弟俩。
此时崔与之正眺望大散关,他身边是孟珙兄弟,身后是大散关守将,准备将张宣。
几年后,拖雷派速不罕借道入川,正是已经升为沔州都统的张宣,怒斩来使,因为张宣也知道,唇亡齿寒,不能借道给蒙军。
“崔制府,您看东侧就是和尚原,当年吴帅就在此大败金兵,和尚原四周陡峭,顶上宽平,是屯兵戍守的险地,西侧尽是悬崖,底下深达---”
张宣正在向崔与之介绍大散关。
崔与之之前担任过一次四川制置使,张宣就是在他手下提拔起来的。
但过了这么多年回来再看,大散关没多少变化,反而略有破败。
但这也不能怪张宣,朝廷向来对四川没什么支持,四川是南宋唯一朝廷认可,可以自己铸造铁钱的地方。
南宋时,四川相对比较自治,驻守的帅臣们更像封疆大吏,可以铸钱,可以随意征兵练兵,随意屯田,一切不需要上报朝廷就可以自己干,主要就是朝廷离这里比较远,也没什么支持力度。
至于发军饷什么就别想了,都是四川当地自筹,四川还有独自的财政系统,叫总领所,和朝廷是分开,自己运转,自己支出,积余的钱粮和税收不用上交朝廷,只要报个数字就行。
现在赵与芮十分看重四川,崔与之听着张宣的解说,脑海里却闪起孟珙带来皇帝的信。
皇帝说,守四川,就是守人口,千万不要让蒙古和金人掠夺和屠杀咱们的人口。
城池可以丢,百姓一定要保。
保住百姓,就是保住生产力,保住兵源,保住希望。
崔与之对皇帝这些话,深以为然,也正是被皇帝这些话打动了他,他才愿意重新出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