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蛇神地宫

梅予殊这几天的电视节目清单里有《西游记》,在她眼中,谌祈年就跟里边的唐三藏一样,总是招些牛鬼蛇神惦记。不一样的是,和尚慈悲为怀,法相庄严,而眼前这个人类笑起来虽然也柔和好看,但总觉得这副皮相下面全是坏水。

这是人的社会,就要守人的规矩,身份证这种人创造的秩序产物,梅予殊真搞不到。

但是“一肚子坏水”的谌祈年搞得到。

谌祈年扬了扬手机,说:“你的身份和户口我前段时间让乔海去解决了,身份证一会儿就能加急给你拿过来。不过嘛……”

他卖了个关子,还没等梅予殊问起,江云津提前反应过来抢先回答了:“你不能去。”

谌祈年望着梅予殊无辜地眨眨眼,嘴里念叨:“我也不想去啊,但道长和我保证了,他的员工梅予殊会保护我的安全,我可是出了钱的。我也不是小心眼的人,既然你执意要去,我就舍命陪君子吧。”

“那个小卡片,对我来说,确实也很重要。”

梅予殊顶着江云津充满怨念的眼神向谌祈年妥协了,她只希望以后遇到的人类不要都像这个男人一样难缠。

她向江云津保证道:“我会看好他,不会影响你处理事情的。”

但是实际操作起来,影响不影响,这并不是梅予殊能说了算的。

一辆黑色大奔停靠在巷子口,凌道长杵着拐棍郑重地拍着梅予殊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嘱托道:“予殊啊,小谌总就交给你了,你一定要全须全尾安安稳稳地把他带回来,不要辜负他对我们疗养院的期待与厚望。”

他凑到梅予殊耳边小声说:“他要死了咱俩都得去喝西北风,看好这祖宗。”

梅予殊望了正在专注地摆弄手机的谌祈年一眼,耸了耸肩。“道长,我是不会饿死的,你说的结果对我没用。”

凌道长被噎了一口,气得吹胡子瞪眼。“你忘了我那棵银杏树了?之前我怎么和你说的,现在是人治社会,做什么事都要票子,你在他身边待着就能赚钱,这种好事儿哪里能找到第二件?”

梅予殊并不觉得这算是什么好事,不过谌祈年解决了她的身份问题,也算帮了她的忙,她报答一下也是应该的。

至于钱嘛,她看了看冲谌祈年笑得一脸春风荡漾的道长,以及从驾驶座上走下来眼圈乌青一脸疲惫的乔助理,难得开窍:钱,不挣白不挣。

江云津上车后本就冷冰冰的脸更得严肃了。

“你还带助理?”

谌祈年点点头,“对,老乔也想去。”

乔海心说要不是董事长要他寸步不离地看着谌祈年,他才不想蹚这浑水。但表面上还得很抱歉地冲众人笑道:“我订好机票了,那边也联系好了住宿和出行,装备什么的我都找人弄好了,咱们直接去就行。”

江云津看着靠在副驾驶座上闭目养神的谌祈年,忍不住问道:“你当是去度假的?”

“怎么会呢,我让乔海订购的专业探险设备,我是认真想和你们一起探索未知的。”

“哼,好奇心害死猫,别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谌祈年转过头冲梅予殊笑道:“我想通了,一个人待着也会招些奇怪的东西,还不如跟着你安全。”

梅予殊眼皮跳了一下,默默在心里把谌祈年的难缠指数判定提高了一个等级。

左侧车门被拉开,一个眼睛通红的大学生可怜兮兮地请求道:“让我和你们一起吧,我一个人害怕,我不想变成蛇。”

江云津额头上青筋直跳,“你以为我们去旅游的?”

林昱摇摇头连忙解释:“我我就跟着你们……我保证什么也不碰也不乱跑。”

梅予殊不是很理解,为什么这群人明知那里危险还都想跟着去。

“姐,我不知道为什么,看你第一眼就觉得你特别让人安心,就跟我妈一样,当然我不是说你老……嗯,反正,求你了,让我一个人等着你们回来,在痛苦和煎熬中等待,我会疯的。”

可能是那句“跟我妈一样”的心理暗示,看着这小孩圆滚滚湿漉漉的眼睛,梅予殊也说不出什么拒绝的狠话,她瞥了一眼江云津,发现这位冷脸拽哥已经彻底放弃和他们交流了,自顾自地生着闷气。谌祈年和乔海坐前面一副看热闹的样子,林昱试探性地拉了拉梅予殊的袖子,“像妈一样”的梅予殊只得叹口气,招呼人上车。

得,这个人也很难缠,还是和谌祈年不一样的难缠法,她对付不来。

梅予殊忽然有点怀念那个看起来不大聪明的鬼刀,跟车里这四个人比起来,他可太好相处了,想什么就说什么,这四个人里除了林昱看起来算是真诚,另外三个梅予殊本能地觉得他们说的和想的都不是一回事。

可她又不会读心术,实在不知道他们心里打的什么算盘。

早知道人类都那么难搞,她就该装睡一直不醒的。

去机场的路上江云津似乎打算把冷酷进行到底,谁和他搭话都只是回几个字。乔海作为一名贴心的助理,主动承担起暖场子的工作,聊起了之前见的黑乌鸦。

“江先生驯鸟有方,那只乌鸦特别通灵性,不过我在京海都没见过它出现在您身边,您是没把它带过来吗?”

“那不是鸟。”

气氛凝住了,没人接话茬子。

梅予殊看着坐一旁拼命抠膝盖的林昱,觉得他快把自己的裤子抠破了。

谌祈年争分夺秒地拿着平板看文件,这会儿抬起头把话茬捡起来。

“不是鸟,雨里能飞还通人性,那就是妖怪吧。”

乔海只得讪笑两声,谌祈年看着自己助理明明生无可恋还强颜欢笑的样子,宽慰道:“以后这种事还会发生,习惯就好。”

一行五个就在乔海的尬聊,林昱的颓丧,江云津的沉默以及谌祈年的敷衍中来到了点秋山,梅予殊第一次从疗养院回归大自然,来的还是自己熟悉的地盘,心里舒畅恣肆,她下车后主动对着前来接待的村民打招呼:“你好。”

老杜看着眼前容光焕发精神满满的女人和她后面四个风尘仆仆又困又累的男人,颇为讶异,不过他还是热情地把人领到自家经营的民宿。

“一位叫乔海的客人订购了一些快递,已经到了,我给放院子里了。”

“对,我买的。”

林昱惊讶道:“这么快?”

“点秋山本来就经营一些横穿原始森林、洞穴探险、野营之类的户外项目,附近专业装备店挺多的,加急就能送。”

林昱挠挠头,“这样啊,我们之前还是自己运设备来的。”

提到这个,江云津投过来冷冷的目光,林昱立刻又闭上了嘴。

老杜听到是装备,皱了皱眉头。“几位老板,你们是准备去景区探险?景区可是因为上次的山洪需要暂停开放一个月,还得十来天才能解封。”

“景区去不了的话,有别的不在景区的去处推荐吗?”谌祈年想起之前那位导游也是本地人,对点秋山的村民危机感拉满,企图从老杜嘴里套点话。

“从秋官村出去往另一座山头走,不到五公里有个芦苇滩,就是偏了点,这次山洪只波及了景区,芦苇滩因为太远了就没被划进景区,冬天一大片白汪汪的,不要钱还好看,最重要的是安全。”

老杜是个实诚人,他指了指院子里的一堆包裹,耐心劝解道:“你们别看我头发差不多都白了,我前不久还参加了山洪救援,有个女游客,就是探洞,发洪水了跟着山洪一起被冲出来,本来人掉这么急的山洪里没什么活路了,你猜怎么着,一口大石头棺材把她腿压在岸上,好在我们去的时候算是及时,人还吊着一口气,但是腿得截肢了才能活。”

“更别说露营失踪的都有好几个,因为是晚上,河道边有个帐篷营地,冬天谁知道会发大水下大雨,还在梦里就给一起冲走了。听说还有个网红带人来探洞,哦,那个截肢的女游客和他们好像是一起的,他们队伍里还有个探洞时没了条腿的失血过多死了,又失踪了一个,失踪的那个还是我们村的,你说惨不惨。所以啊,听大爷我一句劝,别去搞这些,都快过年了,在家里安生地看电视多好。”

林昱快把头低到地上的缝里,谌祈年此刻突然明白江云津对钟存义和林昱一行人的冷漠和不耐烦,不过这几个人也是倒霉被坑的,在辟邪珠没碎之前,谌祈年也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打死他也不相信世上还有鬼魅妖怪。

关键人物还得是那个导游。

谌祈年继续问道:“大爷,你说的那个导游,他叫什么名字?”

“你们几位老板初来乍到的,怎么关注一个失踪的导游?”老杜是个实诚老头,但也是个敏感多疑的老头。明知道景区刚出事,仍旧准备齐当地准备进来探险,怎么看都不像是正常人干得出来的事情。

谌祈年说起谎来面不改色,他拉过一旁正在伤心地反思自己的林昱,搂着他的肩膀对老杜说:“这是我弟弟,之前……哎,他就是那个网红探险队里的一员,回去之后他得了应激,受不了黑暗,一到晚上就想起死去的队友和失踪的导游,难受得来每天都失眠,你看这孩子眼睛红的……”

老杜看着林昱那布满红血丝的大眼睛,还真信了。

“原来是这样啊,不好意思,我也是觉得你们这档口过来太奇怪了。”

“没事,我们都理解的。这次来一是想慰问一下导游的家人,当时走得太匆忙,也没有什么太多表示,我会尽力补偿他们;另外也是为了治一下我弟弟的黑暗应激症,医生说吃药治标不治本,还得回到当时的场景,从源头解决问题。”

谌祈年把老杜说得一愣一愣的,林昱睁大眼睛无辜地望向谌祈年,得到的回应是被人狠狠捏了一把肩膀,林昱痛得差点叫出来,眼里噙着因疼痛产生的生理性泪水,冲老杜难过地点点头,带着哭腔道:“是的……就是这样。”

梅予殊第一次见如此不坦率不真诚的人,她歪着头面露疑惑,刚想说什么,就见谌祈年食指抵住唇珠,冲她眨了眨眼睛。

行吧。

她默默又给谌祈年打上一个标签:“骗功了得”,备注四个大字:“谨慎对待”。

老杜见几人说得煞有其事,总算放下防备。

“导游姓方,他家就在村东口,院子外种满白月季的就是他家,他家就他和他孙子,儿子儿媳在外边打工,这几年都没见着回来,老方死了也不回来看看,你们要去拜访他家,记得别刺激他小孙子就行。”

老杜咂咂嘴,换上一副愁容道:“至于他们之前去那个洞,我倒是知道一些,藏水洞嘛,又远又偏,洞顶矮看不开,远没有景区的几个洞好看,光是有个忽悠人的传言,说里面供着点秋山的山神,什么神住那么简陋的洞啊。”

“那个洞很漂亮啊,还有个很大的蓝色的洞穴湖。”林昱反驳道。

“你忽悠你大爷呢,藏水洞之所以叫藏水洞,就是因为水藏起来了,是点秋山这么多洞里唯一不见水的。我俩说的是一个洞吗?”

这下几人都傻眼了,林昱试探性地开口道:“不是从天坑绕下去的洞吗?”

“对啊,是天坑下的洞,下到天坑得走两个小时呢,所以说它又偏又远啊。”

“怎么会?我也记得有水。”江云津捏着他的左手腕,缓缓开口道:“我得去看看。”

老杜摇摇头:“塌都塌了,还看个啥啊。”

“什么意思?我走的时候洞还好好的。”

老杜看情形这群人也没法去探险了,心舒不少,语气也轻松起来:“上周末的晚上闹了个小地震,除了我们村都没地方能感觉到。去采药的第二天回来说天坑塌了,洞也跟着埋了,因为没死人也没什么损失,上面捂着没让说,地质队刚走呢,他们不把这事儿搞清楚前,都不给媒体报道的,点秋山啊以后都没天坑了,藏水洞也没喽。”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终于从疗养院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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