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

笑声柔柔扬起,蕴润着不欲人知道轻愁,想着若到了那一天,注定是功败垂成的下场,希望能够---

“展哥哥,可否求你一件事?”她望着俯视自己的展清远,心头毫无半点恐惧紊乱。“若是到了那一天,展任两颊的恩怨必须有个终结的时候,而你仍执意非要我全家抵命不可的时候,请你---将我的尸身葬在这地方。我不贪多,只要小小一块天地,即使成了冤魂,也会对你感激不尽的。”萧瑟的轻语,平空为这美景添了几分萧索。

乍听入耳,展清远却以无言回应。乖一点他居然讨厌听她吐露这种上怀的懦弱,是习惯了她的刁钻伶俐,还是心湖渗出也期期不怨这种情况发生?

为什么会这般?这女子是他命定下的宿敌,然而相处至今,他会因她的眼神而心悸,会因她的一举一动而悖离了自己的策划,他必须承认展清远正被这个女子所迷惑,而且该死的无法抗拒。

晶亮的瞳眸盯望俯瞰她的人,金黄辉映下的展清远显露的气质是那般的风采非凡。痴长十八年,从她三岁起,登门求亲的俊才就不计其数。然而却唯有他,也只有他,才能与她的灵魂交心,也唯有他,才能让她全心全意的爱恋,甚至不计一切。虽然无法预知未来前景将是如何,也许仍是落个心碎神伤的下场,但这都无妨的,能与他邂逅,相处,已是上天对她最荣宠的眷顾了。

“我想多待一会儿。”她贪婪的不舍一开视线,也许下一刻钟她就得魂归离恨天。

莫名的冲动涌现,展清远想对她说:“你爱住多久就住多久。”但---冷静再次凌驾情绪,这分明是饶恕的言词,岂能吐露。

他又化作一尊冰冷的雕像,挥洒不容质疑的霸气,他弯下腰去抱起了身轻如燕的任嫣然,往鹅卵石铺成的曲径步去。

“除非你想死。”他硬是冰冷道。

任嫣然有些讶然,他冷冷的口吻可带有一丝丝的怜惜?

应该是有的吧---他再为她的病体紧张。任嫣然将螓首埋在了他的胸怀里,合上眼睛,享受这片刻的温度。

希望能够永远。

步进屋内后,展清远把她放在床褥上,转身走进另一个房间又出现,但见他自瓷瓶中倒出一粒黑色药丸来。

“服下它。”

“这地方只有你住吗?”她好气的四处观望。这幢由紫桧树木所建筑的屋宇里头设置有厅堂,书房,及三间寝室,桌,椅。柜,盆等等必要的设备应有尽有。且摆置整齐,只是每件家具上头都沾有一层尘埃,显然此地已有一段时间没有人烟居住过。

“寻园只属于我。”他道出这片天地所取的名字。

“寻园---”以字推敲,他的心中定然也存在着许多的幻梦吧!

“这里除了我以外,六年来根本没有外人进来过,谁都没有资格驻足。”他特异将视线移向窗外。“你是第一个登堂入室的外人,但会带你来此地,是---迫于无奈,唯有留在寻园,燕双飞才无法对你下手,为了暂时保你的性命,你是不能够继续待在冰焰门了。”他还特别的解释。

“这么说来,我应该要感激燕双飞的。”她天天的一笑。

突然,她跳下床,泥鳅似的直往后院的方向跑去,快得连展清远都被她弄的一头雾水。

“你做什么?”

她拿起木盆,从井底打起一桶水装好。

“我想整理整理寻园,久未有人住了,都蒙上灰了。”

她发什么疯,“放下,你的伤---”

“不碍事的,而且多多走动,也许会痊愈的比较快。”她不听制止,又找来一条没用的棉布,说得是那样的理所当然。“况且我们要长居于此,不打扫干净怎么住人。”

长居于此?谁告诉她,他们要久居寻园的,她该不会自以为尘世的俗务已经成了过往云烟了吧!

展清远想开口,却又顿住了,宛如翩翩蝴蝶的任嫣然正快乐的拧干棉布,奋力的擦拭着桌面,窗棂---打理的是那么多怡然又自得---

他望着,到嘴的制止居然又给吞了回去。

该怎么形容此时的心中感受呢?恼人,却又有一点点的---

---

难得的一夜好眠。

展清远起身坐在床榻上,天已大亮,外边的世界正在挥洒着生动的气息,不需看也知晓这儿的美。

他爱这块天地,相对的,许愿也是唯一可让他松懈身心的地方,这处隐秘的异地是在一次偶然的机缘下发现的,咩有人烟足迹,却美若桃源仙境,花了一年的功夫,他将杂乱的花丛重新布置栽种,又螓首搭盖寻园小筑,这里的一石一地,一砖一瓦,皆出自他的亲手。自此每回他执行完杀人的任务,总带着满身的血腥回到这里,受着天地灵气的洗涤,肮脏的心灵才能获取暂时的平静。若不经过这一遭,也许他早就疯了。

他甩甩头,不再多想。从床榻上起身,走出了寝室,小筑内完全没有任嫣然的踪影。他倒不担心她会趁他睡梦时逃跑,要知道没有他的带领,任何人都走不出这处位于百峦内的深谷异地,况且他不以为她舍得下这片山水天地。

外头阳光普照,展清远手持赤焰回剑往银麟瀑布方向而行,晨朝练武,这是他的习惯,而且为了预防任九天找来更厉害的高手护持任氏一族的性命,他必须让自己的武艺处于最巅峰的状态。

远远的,就瞧见一条身影蹲在溪河旁,是任嫣然,她的身旁还放置着昨日两人各自梳洗所换下的脏衣,但见她一边清洗着,还一副自得其乐的模样,趋近她背后,甚至可听见她口里所哼的小曲呢!

一刹那间的恍惚,心湖莫名的掀起了一波波的震荡,他拳头不自觉的紧捏住,手中已然烙印出五指红痕。

“展哥哥?”任嫣然将放着干净衣裳的木盆端起,一回头就瞧见展清远伫立在她身后,立即像只快乐的鸟儿一般,雀跃的飞到他的跟前。“早。”

阳光映照着她娇柔欲滴的芙蓉面,淡淡的红晕更为她的美丽容颜平添了妩媚,不单分外动人,清丽的丰姿更叫人不得不心生怜惜。

又见她额际上沾着水珠,不知是汗水亦或是水?

想替她拭去,手才举又有放下。

“我脸上有什么吗?”感受到他的意念,任嫣然心头一惊很开心了,即使他别扭的终究没有行动。

“汗水。”他不自在的说道。

“喔,汗水。”随意的抹了抹,花开的笑容甜的令人想啃上一口。“展哥哥,你等一会儿再去练剑好吗?可否先回小筑一趟,我把衣裳晾好后再打盆水让你梳洗,早膳我已经准备妥当了。”

“任嫣然---”

“喊我嫣儿,还有动作得快些,努然赞善就全凉了。”轻灵的身子快乐的往小筑直奔而去。

嫣儿?他傻傻的。

“嫣儿---”被迷惑似的喃喃又念了几遍,步履就宛如被勾引般的,随着她身后往屋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