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引沉吟着摇了摇头,道:“说不准,或许一个月就能回来,或许两个月,也或许三个月,总得彻底将淮南掌握在手里才能回京,”
他噙着几分讥讽,淡笑道:“原本继承了王位,我该坐镇淮南的,但是陛下大概是不会让我一直待在那里的,他已经在选人了,打算以助我之名派他的心腹随我南下,公然在南境军中安插将领,到时候,替我坐镇南境。”
这或许不是不信他,但是总归得双重保障,才能万无一失。
可这样,他行事就麻烦了些,得让皇帝的人也沾染兵权,才能让皇帝放心,但是这样的让权,也得有个分寸,必要的时候能收回来,否则便是掣肘。
既能让皇帝放心,让被派去的为人不加以怀疑,又能不影响他的绝对权力地位,其中的诸般算计,可不亚于一百个科考场。
姜明熙听言,眸间涌着几分算计,笑意略深:“那确实得花好些时候才行了。”
陆引叮嘱道:“我不在的时候,先前的那个计划,就得你自己亲自和孙成昊以及祈王见面商谈进行了,我会将无名留给你,你有什么需要吩咐的,都可以让他做。”
当然,最后什么时候做,怎么做,也是要等他回京才行的。
只是他不在京城的时候,这件事也不能一直搁着,得慢慢谋划和行事了。
姜明熙道:“其实你不用给我留人的。”
陆引望着她,轻声道:“我知道,你手底下有人能用,或许你比我所了解的更加深藏不露,但是不留人给你,我还是不放心。”
姜明熙捏着棋子的手顿了顿,浅笑望向他:“既如此,那就依了你吧。”
陆引平和柔软的目光凝着她吗,轻声问:“等我不在的时候,你会想我么?”
姜明熙依旧浅笑,颔首说:“会吧,所以,你要早点回来。”
不管她是真的想,还是在骗他,他都心里欢喜了。
能骗他,说明他们之间尚有余地,若她有朝一日连骗他都不想了,那么他们之间,便是再无出路了。
。
第二日云霜再来,是姜明熙让她来的。
她来的时候,姜明熙正在捧着一个名册在琢磨。
见云霜来,她招招手示意云霜坐在对面,道:“昨夜陆引告诉我,他将要返回淮南,姜臻和会选一名心腹随同,那人会与他分权制衡他,或许这个人,会是我越过陆引执掌南境兵权的另一个途径。”
云霜讶然:“主子想要安插我们的人进去?”
姜明熙笑笑,摇头道:“这可就难了,能让姜臻和信任,派去南境替陆引坐镇的,绝对是心腹中的心腹,想要安插原本我们这边的人进去就难了,但是,”
她看向云霜,眼眸间尽是幽光,透着几分阴诡:“想要把原本忠心于他的人,变成我们的人,却不是毫无办法的。”
云霜道:“既是皇帝心腹中的心腹,只怕不是那么容易收买威胁的。”
姜明熙道:“人都是会有弱点的,或许姜臻和选中的人,会忠心不二不惧生死,也不受引诱,可不代表就能无懈可击,这世上,从来没有无懈可击的人,能无懈可击的,只有死人。”
倒也是。
姜明熙道:“盯着点,等姜臻和选好了人,立刻将那个人查清楚,祖宗十八代,所有的关系喜好都弄清楚,这个人,我必需要掌控在手里,不管用什么样的手段。”
“是。”
想了想,云霜还是忍不住问:“主子既然有把握可以让陆引对您清醒的沦陷,为何不直接把控他就够了?就算皇帝要派人去分权,想来只要陆引不想,其实也是可以从中无形架空此人的,您费这个心思恐也会一场空,还不如只盯着陆引。”
姜明熙抬眸直直看去,反问:“可若陆引死了呢?”
云霜被问住了,怔怔看着她。
姜明熙道:“若有朝一日陆引死了,那接掌南境的,便是皇帝派去的人,我要把控好陆引,可他到底只是我的一枚死棋,早晚会成为废子,自然,我得一并把控好接替他的人才行,不是么?”
云霜吁了口气,一时间没说话了。
姜明熙将名册合上放在一边,看向云霜又想说什么,却注意到,云霜殷红的唇色上,隐有些异常。
她歪了歪头问:“你的唇上,为何会有伤?”
“啊?”
云霜立刻睁大了眼,然后下意识的就抬手捂着自己的嘴,原本明媚张扬的人,突变……害羞了?
她赶忙咳了一声,故作正经的解释:“呃,就是吃东西的时候,不小心咬到了,没事儿,主子不必担心,小伤,很小的伤而已……”
信她有鬼。
姜明熙一阵琢磨,突然似笑非笑起来,调侃道:“吃东西咬到嘴唇外侧,我倒是想象不出你是怎么个吃法,倒是据我所知,亲吻的时候咬到,会是这个样子的。”
云霜:“……”
姜明熙突然就起了激愤恶趣味,微微前倾着身子,趴在小桌边上,支着下巴饶有意味道:“这不会是我那位好表兄咬的吧?”
云霜本来还想遮掩一下自己的糗事,被姜明熙点出来,直接破罐破摔了,摊手道:“既然被主子猜出来了,那我就不瞒着了,就是他没错,哎,真是一点都不知道怜香惜玉。”
说着,还摸了摸自己唇上的伤处,幽怨极了。
姜明熙微凝着眉,叹道:“你还是胡来了,我跟你说过,你和他,不该有这样的纠缠。”
云霜苦笑:“属下一直都明白,所以这几个月,一直尽量避着他,即便是愈发情动了,还是忍着,可是情这种东西,真的较真起来,也是压抑不住的。”
说着,她对姜明熙无奈道:“我到底不及主子。”
姜明熙没好气道:“少恭维我,你这样,会让我觉得你是在骂我,我若是能如你所言那样厉害,也不会如此为难了。”
她现在是很为难的,知道自己必须要除掉陆引,但是她真的舍得么?
其实,如果可以,她并不想走到那一步。
云霜笑笑,无奈的耸耸肩。
姜明熙问她:“怎么回事?既然一直在忍,怎么突然忍不住了?”
云霜解释道:“主子知道,我打理着几个风月场,里面那些女子,尽管我也极力善待了,到底是做皮肉生意的,许多难免落了些病,如今奚回闲着,除了会去给一些贫苦之人看病,也没什么事情做,我便让他帮我给场子里的女子看看。”
“他倒是一腔赤诚良善,当真去了,对那些女子很用心的医治调理身子,昨夜他也在,我从主子这里回去后,场子里来了几个名门子弟,须得我应付一二,其中有一个是刚从外面入京的贵公子,说是北境楼家的儿子,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竟是想让我作陪,”
“我便陪着喝了些酒,谁知那个楼家子得寸进尺,竟然想让我陪他过夜,这事儿被来寻我的奚回听见了,他便跟那姓楼的打起来了,也不知是怎么的,他护着我的样子,我瞧着怪情难自抑的,所以之后,他送我回房,我亲了他,当时就很想把他扒光,变成我的人。”
这话,还有这眯着眼势在必得的嘚瑟样儿,就有点……额……猥琐了。
姜明熙:“……”
“然……然后呢?”
云霜很遗憾:“他不乐意呗,所以,在被我一番轻薄后,把我啃了,然后跑了,啧,就跟不经人事的女儿家被非礼了之后的反应一样,当真是有趣。”
姜明熙又:“……”
云霜突然眯眼笑着看来,对姜明熙得意道:“不过主子,我觉得,他应该对我也有那么点儿意思的。”
姜明熙轻呛了一下:“……何以见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