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道远在府里面设了宴席,单独招待萧景炎。
李顺爷孙还有儿媳孙茯苓,被安排客房休息。
这位老相爷,专门叫来女儿林蒹葭坐陪。
萧景炎与林蒹葭见面后,相互施了一礼,两个人都有些尴尬。
他心里猜测着林道远的用意,本来还想跟林道远谈些正事,结果有林蒹葭在场,有些话便不方便说了。
林道远亲自给萧景炎满上酒,感慨说道,“人生如风,如露,亦如电。变化莫测,难以预料。你瞧瞧,我们在京城过得好好的,如今却在这泽州相聚了。”
“是啊!”
萧景炎感慨道,“本皇子还记得,当初在太子府经常与相爷见面的场景,犹如近在眼前的事情。”
他与林道远喝了口酒,抛出了橄榄枝道,“不过,对相爷来说,起起伏伏不也是常事吗?本皇子相信,只要心诚所至,相爷总有一天还会再入主京城!”
他话里的意思很明显,那就是如果林道远跟他合作,他会帮林道远重新回到那个位子。
两个人都是聪明人,一切话里的意思都不用言明。
“希望如殿下所言!”
林道远抚须一笑,只喝了两杯酒,便起身吩咐道,“蒹葭,为父还有些事情要办,你陪着殿下多喝几杯。”
嗯?
萧景炎看着林道远,严重怀疑他有别的意思。
林蒹葭也觉得有些别扭,起身送走了林道远,满脸尴尬的坐了下来,不知道该跟萧景炎说些什么。
萧景炎主动打破了沉默,“林小姐,你在泽州还呆得习惯吗?”
“还行。”
林蒹葭点着头道,“就是朋友少了点,平时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她的脸上,满是孤寂。
当初在京城,朋友虽然不多,但是说话的人总是有两个。
到了泽州,一个都没有。
萧景炎笑言道,“如果林小姐愿意,在下没事的时候,可以多过来与你聊天解闷。”
“多谢殿下的好意,只是男女有别,就不劳殿下费心了。”
她马上拒绝,在萧景炎的面前很是拘谨。
“不好意思,本皇子唐突了,自罚一杯。”
萧景炎举杯道歉,满饮了下去。
林蒹葭莞尔一笑,看着他问道,“你最近还作诗吗?”
萧景炎摇着头道,“没时间,最近都在忙着整修河道的事情,没有什么闲情逸致。”
“那太可惜了。”
林蒹葭夸赞道,“你作的诗,还是非常精妙的,想必每一首都能流传后世。”
“林小姐谬赞了。”
萧景炎谦虚道,“只是无病呻吟而已,诗词做得再好,也解决不了这个国家的问题。”
林蒹葭宽慰起了他道,“国事艰难,又不是一朝一夕而成,殿下何必自责?况且,殿下既然有匡扶天下之心,假以时日定然有一番作为。一切都要顺应天命而为,如今着急也没有什么用处,还需要放平心态才好。”
萧景炎遇到过很多女子,但是第一次在林蒹葭的身上找到了知己的感觉。
“林小姐的话,真是让人醍醐灌顶。”
他的神色顿觉轻松了一些,感慨说道,“这些日子,我的心绪确实有些急切了一些。总想快刀斩乱麻,在短时间内改变所有的弊端。只是奈何人力终不能胜天,偶然间也会让自己陷入焦虑之中。”
林蒹葭道,“我父亲平时也会这样,他一到烦躁不宁的时候就会把自己关进房子里研习笔墨。殿下也可以这样,不但能消解情绪,还能提高自己的书法造诣呢!”
萧景炎自嘲道,“小姐是嫌弃本皇子的字丑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林蒹葭急忙摇头,随后忍俊不禁道,“不过,说起来,皇子殿下的字确实写得不怎么样。”
“这说的倒是实情,我承认。”
萧景炎大笑一声,并不怪罪林蒹葭的冒犯。
毛笔字不是一朝一夕可以练好的,他已经放弃了。
此时,外面的天色已黑。
萧景炎看着门外的繁星,借着酒意跟林蒹葭说道,“林小姐如果不嫌弃我的字丑,我便为小姐赋诗一首,以表谢意。”
“好啊!”
林蒹葭高兴道,“字不重要,关键是诗。”
她让晴儿收拾了下桌子,赶紧取文房四宝过来,亲自为萧景炎研磨。
萧景炎想起了一首诗,正合今天的景色。
他提笔蘸着墨水,在纸上写下,《秋夕》。
林蒹葭看着这两个字,抿着嘴,忍俊不禁。
都说字如其人,她心道也不全对。
这位皇子殿下也算是才貌双绝,偏偏字写得跟爬虫一样。
她忍不住提点道,“你下笔太重,收笔太轻。左阴太细,右阳过粗,所以有些不太对称。”
萧景炎干笑道,“书法的口诀我是知道的,只是落笔的时候总是找不到这种感觉。”
“哎呀,我来帮你吧!”
眼看着萧景炎又要下笔,林蒹葭伸手抓在了他的大手上,跟他问道,“首句是什么?”
她的玉手很光,很柔。
指若葱白,粉嫩无瑕。
萧景炎念道,“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
晴儿虽然不懂诗,但是闻言也是一震,“好美的词啊!”
她在脑袋里,已经浮现起一幅自己手持罗扇,跟小姐在花园里抓萤火虫的画面。
林蒹葭的小手运劲,带着萧景炎的手,在纸上用行书写下这一句,同样是赞叹道,“字是真不好,但是诗是真的好,出口便让人惊讶。”
“姑娘的字,也是极好的。”
萧景炎也夸赞了林蒹葭一句,在她手把手的教学下,确实是找到了一些感觉。
林蒹葭怅然道,“当初,我娘亲就是这样教我学字的。她的字传自外公,外公是大梁有名的书法大家。要是她现在还在的话,我的字应该会更加好。”
她松开了萧景炎的手,让他自己领悟。
萧景炎嘴角勾起,耍赖道,“还请小姐再帮我写两句。”
林蒹葭红着脸道,“你自己来,我在一旁指点就行。”
萧景炎道,“不行,我要是自己来,就毁了这首诗的意境了。要不,我不写了?”
林蒹葭急忙阻拦道,“这怎么能行,你要是不写下来,我估计今晚都睡不着觉了。”
她无奈地抓在了萧景炎的手上,重新带着他运笔。
萧景炎借口说姿势不太舒服,让林蒹葭站在里面,他站在外面,双手环抱着林蒹葭,让林蒹葭握在他的手上。
林蒹葭的小脸都红到了脖子上,羞愧问道,“这个姿势是不是有点不雅啊?”
“那要不别写了!”
萧景炎故意要放弃。
林蒹葭的心都被他勾了起来,哪里肯放弃,忍着小鹿乱撞的心脏说道,“那快写吧!”
她握着萧景炎的手,在纸上继续写道,“天阶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