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3 章

*

苏家在朝中根基不深,苏洵并未入仕,而苏轼苏辙两个小辈前几年初入官场,可能自己都没弄明白怎么在官场上生存,更不用说教别人怎么当官。

但凡苏景殊再年长几岁,官家都不至于像现在这么担心他应付不来地方官场上的各种门道。

偏偏他现在说大吧还没及冠,说小吧又没小到考中进士后继续在京城读书再学三年再当官的程度,总之就是怎么安排都不放心。

苏家二伯苏涣已是四品的提点刑狱,可两个人没在一起生活过,如今一个在利州一个在京城,想指点也没法指点。

官场上的门门道道还是得找个离得近关系又好的来教,不然能怎么办?还能直接把孩子扔进官场里让他自己摸爬滚打长记性?

将来在官场上掉坑的机会多的是,刚开始当官还是稳着点来,把孩子吓坏了就不好了。

包拯知道皇帝让他带上这小子是什么意思,不过他觉得官家这活儿L派的不够合适。

他的确在地方干了几十年,问题是他考中进士后没有直接当官,而是先回家侍奉父母,等父母都过世守完孝,他的同年都已经是官场上的中流砥柱。

虽然他刚进官场时也是从基层开始干起,但是他有一群有本事还努力的同年,所以这些年的升迁基本上没被卡过。

哦,除了骂人太狠得罪的人太多被贬之外,其他升迁基本上没被卡过。

景哥儿L年纪小,倒是可以和他一样考中进士十年后再进入官场,到时有众多已经在朝中颇有声望的同年保驾护航,官路想不顺畅都难。

不过官家没打算让这小子虚度十载光阴再办差,不然也不会让他来带人先看看地方官场到底是什么样。

包拯家里有侄子在官场,家中侄子资质不算好,当个县令已经是勉强,他也没有刻意提拔,换成资质好聪明又上进的后辈就不一样了,即便官家不开口他也会教。

傻小子运气好,第一次见到的就是襄阳这种水深的地方,以后去别的地方便不会大惊小怪了。

路上闲着没事儿L,包拯便给初入官场的苏小郎讲去地方当官要注意什么,过来人的肺腑之言可遇不可求,苏景殊非常用心的把包大人说的每句话都记了下来。

就是有一点,包大人真觉得他第一次见到的就是襄阳官场是运气好吗?

大人自己说的,襄阳天高皇帝远,襄阳王又有异心,地方官场和襄阳王府多半已经是铁板一块。

外来官员要么和他们同流合污,要么眼不见为净当没看见熬到任期结束,要是性子耿直既不愿意和他们同流合污也不愿意看到他们残害百姓,那就只能准备棺材板儿L了。

辞官都躲不过去,襄阳王手底下的江湖人会暗杀。

这能叫运气好吗?

好吧,在知道安全一定能得到保障的情况下,他也觉得他的运气很好。

好心情在进入荆襄地界儿L戛然而止。

他们都知

道襄阳王治下的百姓过的可能不怎么好,能随意制造水患的人肯定不在乎百姓的死活,襄阳王在襄阳经营几十年,情况可能比他们想象中的更加糟糕。

王伦说荆州贼寇横行是真,所谓费心剿匪却未必是真。

襄阳是荆湖两路的门户,同样也是南方联络中原的交通要道,但是襄阳却不归荆湖两路管,而是划到了京西路。

至于襄阳王的领地为什么是荆襄九郡而不是京西路的州县,苏景殊也想不明白。

朝廷都能把襄阳这等兵家之争之地划给藩王当封地,还有什么不能发生?

想不明白的都是BUG,是世界观的问题不是他的问题。

京西路,听名字便知道这个路在京城西边,襄州在京西路和荆湖北路的交界,过了汉江再往南走就是荆州。

他们一行十几人,有马有马车还有刀剑,在进入襄州境内之前都走的很安稳。

劫道的山匪也知道什么人能抢什么人不能抢,展猫猫和白吱吱不骑马只坐在马车上也能看出来他们不好惹。

进入襄州之后情况就变了,劫道的打走一拨又来一拨,本来他们昨天就能到襄阳城,愣是拖到今天傍晚才到。

别地儿L的山匪五大三粗,还有些是不务正业的江湖人,襄州的山匪那都不能叫山匪,只能说是难民。

衣衫褴褛骨瘦如柴,谁家正经山匪能惨成这样?

展昭和白玉堂已经能面不改色的将所有的难民山匪打发走,襄州这还算好的,好歹路边没有尸体,渡过汉江进入荆州地界儿L那才是真的凄惨。

襄州这些落草为寇的难民多是从荆州逃过来的,荆州官府不管赈灾,百姓只能去周边没有遭灾的地方求个生路。

然而襄州的城池也不许难民进入。

苏景殊开始还气闷的骂地方官全都不是好的,然后他就被有多年地方官经验的包拯给上了一课。

这儿L是襄阳王的大本营,各个城池都过的紧巴巴,县城府城要是允许灾民进城,城里百姓的安全就得不到保障。

饿久了的人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一顿饭两顿饭救不了他们的命,为了活命他们什么事情都能干得出来。

就像他们进入襄州后遇到的那些难民劫匪,他们不知道他们打不过有刀有剑的车队吗?知道,但是不抢是饿死,抢了还有一线生机,他们为了活命依旧会铤而走险。

襄州位于京西路,算是地产富饶的地方,能在这儿L当县令知州的都有一定的执政经验,不会像刚从学堂里出来的新科进士那样热血上头想赈济灾民就赈济灾民。

没有人愿意看到哀鸿遍野,唔,丧尽天良的除外。

但凡有一丝人性都不会眼睁睁看着灾民饿死而毫无触动,可他们要先保证城里的安全。

一旦打开城门接纳灾民,附近的灾民就都会朝他们这一座城涌来,随之而来的混乱哄抢甚至滥杀无辜别说是县城,就是府城也不好镇压。

心软的官会准备些粮食出城赈灾,还

有就是不开城门也不出粮,灾民靠近就轰出去,坚决不许他们靠近。

荆州的灾民应该荆州的官来管,荆州的官不管,别的地方的官只能以他们自己为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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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铁石心肠冷酷无情,而是为了保护他们治下的百姓。

苏景殊叹了口气,一路上看着越来越多的灾民,后面两天的路程实在笑不出来,直到进了襄阳城那种压抑的感觉才散了不少,也总算能松口气儿L。

襄阳城同样不许难民进入,城里的百姓看着还算安居乐业,至少穿的都很整洁,看上去也不像缺粮食的样子。

然而在茶楼坐下之后,苏景殊发现他这口气儿L还是松早了。

茶楼在城门附近,离襄阳王府有一段距离,襄阳王并不在乎治下百姓怎么说他,只要不把事情传到别处,就是天天在家骂他都没事。

当然,骂声不能传到他的耳朵里。

襄阳城的百姓在襄阳王的管辖下生活了几十年,早就清楚怎么避开王府的眼线悄悄唾弃襄阳王。

若是往常,有生面孔在旁边他们不会说的那么明显,但是襄阳王府最近又开始祸害孩童,坊间的骂声根本停不下来。

苏景殊听了一会儿L,大概听明白到底是什么情况。

以前有无忧洞拐卖妇女小孩儿L,襄阳王不需要在襄州拐带幼童就能满足需求,前几年无忧洞被连开封府连根拔起,中牟县的念奴娇也被铲除,襄阳王府没法从别的地方拐带妇女幼童,于是兔子开吃窝边草朝襄州下手。

有父母主动把孩子卖掉,也有父母在孩子丢了之后疯狂去找,新上任的襄阳太守金辉听上去像个好官,接到报案后连王府也敢去查,可惜他初来乍到没有根基,并没有找到襄阳王拐带幼童的证据。

“先生,您觉得金太守是真心想和襄阳王作对吗?”新上任的苏御史搓搓下巴,凑到旁边的开封府智囊耳边小声问道,“我怎么感觉像是在做戏?”

按照正常逻辑,打上门应该是在找到证据之后凭证据抓人。

王府是襄阳王的王府,外头有官兵来查,他肯定把所有的痕迹都清扫干净才放官府衙门的人进去。

不对,那是王府,只要襄阳王不愿意,以太守的身份根本没有资格去搜查王府。

襄阳王既然敢让他去查,王府里肯定查不到任何证据。

金太守无功而返,反而像是在给襄阳王洗脱嫌疑。

他们来的路上包大人说过襄阳王治下的官场已经烂透了,外来的官员想安安稳稳当官要么同流合污要么睁只眼闭只眼当看不见,虽然金太守刚来襄阳没多久,但是难保他不会和襄阳王同流合污。

马克思说过,怀疑是一种非常重要的认知态度。

所以,查案应该怀疑一切。

苏·未来的青天大老爷·景殊说道。

公孙策无奈道,“金太守是包大人举荐来襄阳的,他先前在兵部为官。”

小小苏立刻放弃怀疑,“包大人举荐来的啊,那没事

了。”

既然是包大人举荐来的,那肯定是想和襄阳王硬刚,只是经验不足反而让襄阳王摆了一道,人活一世哪儿L能一辈子不掉坑,他能理解。

反正就是,包大人甄选,人品有保障。

公孙策:hellip;hellip;

这小子。

金辉的确是包大人举荐来的,前些日子包大人弹劾王伦和荆州大小官员赈灾不利,当时他们还不知道王伦和襄阳王私底下有联系,只是觉得荆州这水灾来的古怪。

官家当时没有撤王伦的职,只将荆州襄州的一把手给换了,没想到换的只是小喽啰,真正的罪魁祸首还在后面。

金辉金大人之前在兵部当职,性子耿直但有些急躁,的确能干出没有证据就直接带人冲到襄阳王府搜查的事情。

自从兵部侍郎秦彭年私通辽国泄露北地战况,朝廷便对六部的官员进行了严格的审查,连打杂的衙役都是查过祖上三代才放进去,任职六部的官员审查自然审查的更加严格。

金大人先前是兵部侍郎,能力如何他不做评价,人品肯定没问题。

不过包大人只说金大人是个暴脾气,没说他如此沉不住气。

公孙策皱起眉头,打算晚上到客店和包大人说说,看看金大人是不是有别的打算。

大道士带着小道士在茶楼喝了会儿L茶,用茶水点心填饱肚子,然后在门口不远处挂起招子等待有缘人上门。

苏景殊蹲在算命招子旁边,感觉他们不像大道士和小道士,更像大乞丐和小乞丐,只是身上比乞丐干净而已。

大爷、大娘、哥哥、姐姐,路过的好心人们,行行好给口吃的吧~??[”

“不要鱼,不要肉,给个窝头就行QAQ~”

小道士可怜巴巴的蹲在路边,嘴里小声嘟囔着什么,路过的大娘见不得这么俊秀的小郎君饿肚子,从挎着的篮子里拿出个刚摘的枇杷塞到他手里,临走时还摇头叹气,“可怜见的,造孽啊。”

苏景殊:……

公孙策:……

苏景殊老老实实闭上嘴巴,挪到公孙策旁边板板正正盘腿坐下。

枇杷放到渔鼓后面,只要他看不到,刚才就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他不可怜,是他造孽,让大娘浪费一个枇杷真是太对不起了。

天色渐晚,已经到了收工回家的时候,街上人来人往很是热闹,不过却没有几个人来算命。

这年头算命的要么去熟悉的馆子里算要么是吆喝到跟前算,吆喝到跟前还可能被当成骗子哄走,他们这种安安静静坐在角落里的可以避免和客人起冲突,但也没多少生意就是了。

这是第一天,无人问津很正常,多坐几天就会有人上门。

苏景殊想着他们坐到天黑就去和包大人他们会和,只是天还没黑,他们面前就站了几个一看就不好惹的家伙。

几个人穿的衣服差不多,应该是大户人家的护卫,这是要请他们上门测算?

公孙策不着痕迹

的朝旁边的小徒弟眨眨眼让他不要紧张,然后面色如常起身问道,“几位有何贵干?”

为首的那人走上前,老道士,你能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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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策谦虚的笑笑,“八字流年贫富吉凶,悉听尊便。”

几个人又嘀咕了一阵,然后上前将大道士和小道士围起来,“我家主人正在招揽贤士,有劳二位跟我们走一趟。”

说话的功夫旁边已经围了不少人,周围的百姓明显知道这些人是什么来历,看着被围起来的一大一小皆是摇头叹息。

这倒霉催的,怎么让襄阳王给盯上了?

公孙策跟在包拯身边那么多年,不是没有遇到过二话不说就绑人的情况,这几个人好歹还问了他们一句,态度不算太差。

既然态度不算太差,那就容他多说一句,“几位爷,我们师徒二人初到贵地,并不……”

“哪儿L那么多废话,让你们走你们就走。”态度不算太差的领头人瞬间变脸,“你们走不走?你们不走我们就上绳子绑了!”

呵斥声一出现,旁边围观的百姓一哄而散,连茶楼二楼的窗子旁都看不见人影,可见这群人在襄阳城里积威甚重。

公孙策:……

好吧,他收回刚才的话,这些人的态度一点儿L都不好。

苏景殊躲在算命招子后面,努力藏住眼底的兴奋。

——他来了他来了,他带着反派剧情走来了!

电视剧里演的不全是假的,微服私访真的有很大概率进城就遇到找茬的。先生先生,跟上去看看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小道士麻溜儿L的收拾好地上的东西,拿起褡裢和算命招子亦步亦趋跟在师父身后,看上去像是被吓着了。

公孙策将臭小子塞到他手里的枇杷放好,再说一遍,他感觉这小子的胆量足够给他当师父。

“先生,您觉得我们要去哪儿L?”苏景殊小小声问道,“我刚才听见旁边路过的百姓说襄阳王,他们该不会是襄阳王的人吧?”

如果真的是襄阳王,他们这是什么运气?

“八成就是襄阳王府的人。”公孙策轻声回道,“他们应该还没有发现我们的身份,景哥儿L待会儿L不要乱跑。记住,见机行事。”

他不怕这小子吓着,只怕这小子胆子太大在襄阳王府中也敢乱跑。

小小苏点头,“先生放心,我知道分寸。”

来到襄阳城第一天,打入敌方大本营,这个进度简直跟坐了火箭一样。

公孙先生尽管去忽悠襄阳王,他进王府后就老老实实当什么都不懂的小道士,肯定不会给先生添乱。

天呐,这究竟是什么运气啊?

襄阳王受什么刺激了?招揽贤士也就罢了,竟然连大街上算命先生都不放过,襄阳王府缺人缺到这个程度了吗?

城门口离襄阳王府距离不近,好在当街抓人的那几位没想让他们靠双腿走过去,到街口就喊了辆马车送他们去王府。

公孙策

不知道襄阳王要搞什么幺蛾子,这时候进襄阳王府不在他们的计划内,但是那么好的机会不进去实在可惜,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刚才街上那么多人看着,包大人安置下来后找不到他们可以很快打听到他们去了什么地方,等晚上展护卫和白护卫混进王府再商量接下来要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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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一点点暗下去,等马车在襄阳王府门口停下,外面已经是伸手不见五指……的灯火通明。

王府的院墙一眼望不到头,进去之后小桥流水景致颇好,掩映在景致后面的宫殿金碧辉煌,看着比官家住的京郊别院还要奢华。

襄阳王招揽了不少江湖人,最近烦心事多,他推上去的荆州知州和襄阳太守都被罢免,甚至连王伦都被押回京城下狱,一桩桩一件件实在让他头疼。

洪泽湖那边邬泽也有好几天没给他回消息,不知道是忙忘了还是怎么,还得再派人去洪泽湖看看。

江湖人比官员好拿捏,就是有一点不好,太不服管教,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失去了踪迹。

他们在江湖上自在惯了,一时半会儿L习惯不了管束,就像那邬泽,其实也不是故意不给他回消息,就是忙着忙着就给忘了。

他说他以为报过信儿L了,其实根本就没有这回事儿L。

这能怎么办?只能他多派人过去看看。

襄阳王叹了口气,听手下人说府上又来了个颇有能耐的算命先生眉头皱的死紧,“算命先生?本王要算命先生干什么?”

他要干的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造反,算命先生还能算出来他是成是败?

“王爷,朝廷都有钦天监测定吉凶,咱们找、啊不、咱们招揽个算命先生没准儿L真的有大用。”回话的那人劝道,“近些天咱们府上诸事不利,兴许就是冲撞了什么,您就让那算命先生给瞧瞧,算准了就留下,算的不准再赶出去就是。”

襄阳王想了想,挥退屋子里的舞女歌女,“既然如此,让那算命先生进来。”

旁边人立即领命,不多时,一大一小两个道士就来到殿中。

苏景殊小心瞄了一眼传说中的大反派,看完之后立刻收回目光。

怎么说呢,和八王爷不像兄弟俩。

八王爷年岁上来了也是雍容闲雅,襄阳王的岁数还没有八王爷大,但是已经是个中年发福的老胖子。

看着不像八王爷的弟弟,更像八王爷的哥,还是大好多岁的那种哥。

襄阳王不知道苏某人在心里怎么编排他,人进来后上下打量一番,兀自下定评价。

小的那个应该还没出师,估计也没什么本事,大的那个倒是的确有些仙风道骨的意思。

还行,不像是骗子。

襄阳王坐起来,问道,“先生打哪儿L来?”

公孙策拱手行礼,“回王爷的话,在下从大名府而来,今日初到襄阳,若有冒犯之处还请王爷见谅。”

“从大名府来的?”襄阳王挑了挑眉,“大名府最近太平不少,先生怎么

大老远跑襄阳来了?”

公孙策微微躬身,云游之人居无定所走南闯北,大名府无卦可算,自然要另谋出路,让王爷见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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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下之意,在大名府混不下去了,只能想法子到别处谋生。

“行吧,能被排挤到连老家都不能待,应该是个有真本事的。”襄阳王点点头,于是站起来说道,“来人,给先生赐座。”

他最近的确不太顺利,不知道这算命的能不能给他算出个子丑寅卯来。

“先生,本王有一事想请你算算。”

公孙策闻言放下褡裢,“看面相批八字测流年,王爷想算什么?又想怎么算?”

苏景殊把算命招子放在旁边,乖乖的站在旁边候着,假装自己是个木头人。

襄阳王没把注意力放到小道士身上,走到神神叨叨的大道士跟前问道,“怎么?你这儿L想算什么算什么?想怎么算怎么算?”

公孙策笑道,“算不准分文不取,算得准王爷随意给些赏钱就行。”

襄阳王:……

口气这么大,难怪被排挤的只能往南边跑。

公孙先生从褡裢中拿出罗经盘铜板等各种占卜之物,“敢问王爷欲问何事?”

襄阳王在旁边坐下,“本王想让你算算,本王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能不能成功。”

苏景殊顿了一下,不知道这位是不是因为在自个儿L家里所以说话的时候才那么不把门。

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能不能成功?他怎么不直接问接下来的造反能不能成功?

哦,不对,他不应该知道襄阳王想造反,更不该知道襄阳王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是什么。

很好,您继续。

公孙策显然也没想到襄阳王会如此的开门见山,不过他现在是以算命谋生的算命先生,对襄阳王府的所有事情都一概不知,直接当没听懂就是,“王爷,何事是否成功?”

“这你就别管了。”襄阳王摆摆手,“你只需要算能不能成功。”

公孙先生摇摇头,“回王爷的话,在下才疏学浅,不知何事无法测算。”

“哪儿L那么多事儿L?”襄阳王也来气了,但是看这算命先生神神叨叨的样子又熄了火,“行吧,告诉你也无妨,但是这是本王的秘密,关乎身家性命的秘密。你若是敢透露出去,你们师徒二人就别想活着走出王府。”

公孙策连忙表示,“在下一定守口如瓶。”

苏景殊竖起耳朵听俩人打机锋,看襄阳王一副“豁出去了”的样子以为他要大喇喇的吧造反的事情说出来,听到接下来的话后又有点失望。

好吧,大反派还没有蠢到随便对谁都说他要造反的地步,但是直接说事情关乎身家性命也好像不太聪明。

关乎身家性命的事情能和算命先生说吗?还是第一次见到的不知道什么来路的算命先生?

要是自家养的知根知底的玄学人士也就算了,这种有权有势的大人物迷信很正常,现在这么弄得他还以为

他们是襄阳王府家养的道士呢。

他和公孙先生没问题,那么有问题的就是襄阳王。

旁边,襄阳王扶着椅子站起来,面无表情的模样看上去有些阴沉,“本王想除掉一个人,那人应该很快就会抵达襄阳,本王想请先生算一卦,算算那人究竟会不会死。”

苏景殊:好吧,猜错了,但也没全错。

相除掉一个人,那人应该很快抵达襄阳,越听越觉得像是他们包大人。

区区反派想除掉主角,很好,你凉了,赶紧让家里准备棺材板,免得将来用得到的时候没东西可用。

“王爷稍等片刻。”公孙策面不改色应下,又问了其他几个问题,然后开始起卦。

仙风道骨的大道士拿出三枚铜板连掷六次,一边掷一边将结果记在纸上。

苏景殊看着掷出来的结果和纸上写的结果,再看看对六爻丝毫不通的襄阳王,保持沉默。

写在纸上的最终推出来是谦卦,没错,就是他和周青松在秋闱之前找公孙先生算出来的结果。

至于真正算出来的,是凶是吉不重要,反正写在纸上的是吉。

让你不读书,让你不学四书五经,这不,被算命先生忽悠都看不出到底是哪儿L被忽悠的。

算出来的凶,写在纸上的是吉,不去盯着结果就别怪他们忽悠人。

仙气飘飘的算命先生算完之后惊讶的站起来,“王爷,大吉啊。您看,此卦是谦卦,乃是六十四卦中唯一一个每个爻都是吉的卦象,乃是万里挑一的大吉啊。”

“哦?果真如此?”襄阳王大喜,“本王听说你们这些算命的老爱给人算凶卦来骗钱,没想到你这道士和寻常算命的不一样。”

“王爷乃是得上天庇佑之人,在下不敢妄言。”公孙策谦虚的躬身拱手,“能为王爷测算乃是在下的福分,今日之卦理应奉送,在下分文不取。”

“先生说的哪里话,卦象如此吉利,本王自当重重有赏。”襄阳王大手一挥,“来人,带先生入住松竹院。这是本王的贵客,让府上的人都不得怠慢。”

公孙策拿着褡裢,“王爷,在下乃是云游之人,这……”

“先生不用客气。”襄阳王拍拍他的肩膀,险些把人拍回椅子里,“本王向来喜欢招揽门客,府上招贤院有许多民间大才,先生有空可以和他们讨教讨教。不必担心吃喝花销,跟在本王身边亏待不了你们。欸,那小道士,你说是不是?”

木头人苏景殊:“啊?噢!王爷说的是!”

下人带新来的两位贤才去松竹院,等人走远,候在外面的管家才走上前来,“王爷,那个算命的来路不明,您这么将人留在王府会不会有隐患?”

襄阳王不甚在意,算的准不准不重要,算的他开心就行,“派人去大名府查查有没有这号人物,对了,那算命的叫什么来着?”

管家:……

襄阳王府,松竹院。

大道士和小道士面面相觑。

虽然不知道事情为什么变成了这样,但是他们俩成功入住了襄阳王府,还成了襄阳王的座上宾。

厉害噢!

苏景殊有些担心,“先生,万一襄阳王去大名府查您怎么办?”

公孙策不担心这个,“我说的都是真话,他查任他查。”

苏景殊:???

您什么时候去的大名府?离开大名府的时候真的被当地的算命先生联盟排挤出来的吗?

公孙策双手负后,语气很是怀念,“大概有几十年了吧,不过那些家伙应该还没死光,有人打听的话不会想不起我这号人物。”

苏景殊睁大眼睛,姜果然还是老的辣,“先生,您在大名府的时候改名了吗?他们会不会查出来您叫什么?”

查算命先生没事,查出来算命先生名叫公孙策那就麻烦了。

公孙先生摸摸胡子,“鄙号,孙半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