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5 章

*

苏景殊和白玉堂听的紧张又刺激,他们之前打听的都只能叫八卦,这才是真正的朝堂辛密。

之前是朝中文臣压着武将打,之后是官家和朝中文臣对打,对吗?

新官家上任三把火,烧他丫的!

俩人越听越激动,继续继续,公孙先生再多讲点,他们俩一定把今天听到的都烂在肚子里,亲爹来了绝不透露。

只要官家有灭夏的心,后勤供应什么的就都不是问题。

车到山前必有路,能走一步算一步。

后世的经验已经说明“攘外必先安内”的策略不合理,不知道官家一边攘外一边安内能做成什么样,反正肯定不会比现在更差。

官家放心飞,有事自己背~

公孙策:……

他只是想让这俩人不用担心正在西北打仗的武将,但是效果好像好过头了。

他说的是大宋拿下绥州后以绥州为中心布局横山牵制西夏,然后再筹谋出兵灭夏,这俩人是不是只听到了后半句?

年轻人呐,就是这么异想天开。

公孙策收好舆图,不掺和俩小子的畅想,回里间继续处理剩下的文书。

今天加班加点干完就能安心放假过年,早干完早安生,累了一年他得好好休息休息。

不对,他还得去写个改造开封府食堂的章程,干完手里的活儿也安生不了。

行吧,能者多劳,他写就他……他觉得可以换个人写。

外间,白五爷怒气冲冲的过来开开心心的走,他本来想着再去西北一趟,万一有什么事情狄青不方便做,他这个武艺高强的江湖人还能帮帮忙。

现在没事儿了,有官家给西北军当后盾,没有什么事情是西北军的将领不方便做的,大过年的还是留在京城舒坦,他留在京城看热闹就行。

白玉堂开开心心的翻墙离开,看的展昭直摇头。

有门不走非要翻墙,什么破毛病?

他跟着包大人之后就开始走正门,没有必要绝不翻墙,比大内侍卫都规矩,白玉堂想和他比还是不太行。

另一边,苏景殊送走白五爷然后美滋滋的回去继续帮忙处理文书,干完活儿一起吃饭,结果一顿饭过去,改造食堂的计划书莫名其妙就落到他身上了。

公孙策慢条斯理的站起身,“能者多劳,景哥儿有经验,这事儿交给你再合适不过。”

展昭重重点头,“是极是极。”

他们要求不高,按照太学食堂的标准来就行。

开封府的经费比太学多,三院六曹官差衙役临时工加起来几百上千人,民以食为天,改善食堂迫在眉睫。

“计划书倒是好写,但是这事儿还要交给我娘吗?”苏景殊不太确定的问道,让他娘来接手是一种写法,全盘交给开封府又是一种写法,差别还是有一点大的。

展昭兴致勃勃的提意见,“要交给程夫人。程夫人愿意的话,还能让

你家的厨娘来府衙教府衙的厨子做饭。”

苏景殊:hellip;hellip;

免谈!

总之,在包大人的准许下,程夫人又接到了一单大生意。

公孙策把活儿推出去,非常愉悦的开始闲暇的放假生活。

连开封府都开始放假,可见真的到了放假的时候。

假期里的京城天天都是文集雅会,今年有好些回京述职的官员,读书人之间的诗酒应酬为汴京的酒楼贡献了很大一部分营业额。

苏景殊以为他爹这段时间应该天天不着家,但是很稀奇,这些天每天起床后都能在家看到他爹。

说是出门玩没意思,不如在家看书,结果说完之后立刻被娘亲给拆穿。

什么出门玩没意思?借口,都是借口。

真相是他爹不知道怎么得罪了他们家二伯,二伯回京后会和同僚应酬交往,文人的交友圈就那么大,为了不在外面偶遇二伯,他爹愣是在家窝着也不敢出门。

苏景殊:hellip;hellip;

爹啊,多大人了还这么怕哥?

什么事情这么严重?说出来让全家高兴高兴?

然后,小小苏就因为笑的太大声被赶出了家门。

出门就出门,他去找白五爷玩,五爷过年留在京城,能带着他飞檐走壁到处吃瓜。

新的一年在爆竹声中到来,皇帝在金明池正式举行登基大典,并封长子赵顼为皇太子,改元治平,大赦天下。

改名为赵顼的赵大郎不太高兴,他感觉他爹给他改的新名字是在内涵他,不就是之前让娘亲天天给他送补药吗?堂堂皇帝未免太过小气。?_[(”

他又没说错,太医的确说爹爹身体虚需要好好补身体,难不成只能太医说不能他说?

他不说爹爹就不虚了吗?

苏景殊忍笑忍的艰难,说实话,他觉得新晋太子殿下被官家内涵一点都不亏,但是该哄还是得哄,“顼是好字,上古颛顼帝‘静渊以有谋,疏通而知事’,官家这是对殿下寄予厚望。”

什么虚不虚的,和他们殿下的名字没关系。

赵大郎叹了口气,“不这么想还能咋?谁让他是我爹呢?”

赵顼就赵顼吧,反正没人会喊他的名字,他叫赵什么都不重要。

登基大典之后,官家给长子改名并立为太子,次子赵仲乱改名赵颢,封东阳郡王,幼子赵仲恪改名赵頵,封乐安郡王,女儿们也都加上了封号,大宋正式进入新官家的时代。

朝中大臣的政治嗅觉非常敏锐,经过大半年的相处,他们终于意识到当今官家和仁宗皇帝不一样。

看上去脾气好没用,秋后算账更吓人。

皇帝不好惹,大臣们灵活调整底线,态度立刻就软了下来。

对于这个结果,官家表示非常无语。

他以为开年后要和朝中大臣们大战一场,都已经做好“满朝文武都和他对着干,政令发不下去,诏书没人搭理”的准备。

结果可好,他准

备好了,大臣们那里没动静了。

行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朝臣听话不是坏事儿,希望他们能一直这么听话。

官家不知道的是,朝中宰辅对他这个官家其实很满意。

不怕官家有脾气,就怕官家没脾气。

官家不是内廷长大的富贵皇子,他在宫里生活过,也在民间生活过,对朝堂政事有着他自己的看法见解。

皇帝年轻意气用事没关系,这样才更显出他们这些宰辅之臣的重要性。

如果官家对什么事情都没有自己的看法,朝臣说什么就是什么,那对他们而言才是大麻烦。

他们要做的是有功于社稷的贤臣,而不是独揽权柄的佞臣。

好事成双,朝中暂时平静下来,西北边疆也频频传来捷报。

种谔种将军连下西夏六座城寨,狄青狄大元帅三战三捷攻下兰州,还拿下了屯有大量粮草的龛谷城,打的西夏兵马望风而逃,梁太后扛不住朝中压力不得不亲自派人到阵前求和。

留在西北边城的使节团终于等到出场的机会,一个个摩拳擦掌比西北军都激动。

大宋的将士们奋勇杀敌,他们也得唇枪舌战为国争光。

已经被大宋打下来的地盘别想再要回去,西夏没资格和大宋掰扯自古以来,非要掰扯的话连西夏都是大宋的,他们现在迷途知返放弃国号奉大宋为尊也来得及。

不过这事儿想想也不可能,梁太后以汉人的身份执掌西夏朝堂已经是举步维艰,她要真透露出放弃国号奉大宋为尊的想法,党项人能直接把梁氏一族给灭了。

没法靠嘴皮子灭国,能为大宋多争取点西夏特产也行。

今时不同往日,如今应该是西夏求着不和大宋开战,而不是大宋紧张兮兮的生怕党项骑兵入侵。

风水轮流转,前些年的嚣张都是用接下来的忍气吞声换的,大宋憋屈了那么多年总算能扬眉吐气看对面憋屈,他们不从对方身上撕下一大块肉都对不起将士们在前线那么拼。

党项人在和大宋签订合约之后还动辄南下劫掠,如今的下场都是他们自己作的。

大宋又不是冤大头,没道理被劫掠了还要给强盗找理由,他们要做的是把强盗打死,打不全死至少也得打个半死让他们短时间内不敢再放肆。

使臣们杀气腾腾,这种几乎从来没在文臣身上见过的反应把西北军的将士们都吓了一跳。

谈判开始前他们生怕这些使臣文绉绉的显摆几句听不懂的话然后就要他们把刚打下来的地盘还回去,私底下还商量过万一真的发生那种事情他们该怎么应对。

还地盘是肯定不可能的,大不了就趁夜把使臣全部捆起来,他们从军中挑几个能言善辩还能打的临时充当使臣去和西夏谈判。

万万没想到这次来的文臣和他们以前见过的文臣不一样,他们竟然有骨气。

稀奇啊!

谈判的使臣觉得他们武将打仗辛苦,要西夏赔偿他们打仗的损失还有这些天的吃喝

嚼用,他们不是在做梦吧?

按照以前的惯例应该是西夏那边咄咄逼人管他们要钱,军中上下气的要死,谈判的文臣还觉得给的钱不多圆满的完成了任务。

狗屁的给的钱不多,有钱给西夏的将士发补贴没钱给大宋的将士发军饷是吧?

天老爷,他们是什么好运气,天底下真的有胳膊肘朝自己人拐的文臣啊?

在西北军将士们的难以置信之下,他们的使臣们谈判的时候气吞山河,除了没法直接把西夏给吞下来,其他什么要求都敢提。

那些要求也不是异想天开,而是参考以前和辽国西夏谈判的旧例来的,契丹人党项人能不要脸的狮子大开口,他们汉人也不能在这上面落后太多。

礼仪之邦怎么了?礼仪之邦也要吃饭!

西夏自李元昊死后朝堂混乱,好吧,李元昊死之前也很混乱,不过李元昊活着的时候西夏打起仗来有底气,自从换了新狼主,不管是对大宋还是对辽国西夏都没怎么打过胜仗。

打不了胜仗就挺不直腰杆,挺不直腰杆就只能任人宰割。

西夏那边负责谈判的使臣愁眉苦脸,来之前梁太后和朝中权臣都找他们谈过话,不管大宋提什么条件,只要能停战他们都得答应。

绥州不要了,兰州也不要了,被抢走的粮草都归大宋,只要能维持如今的边境线平安无事就行。

要盐巴,给;要牛羊,给;要地盘,这个不行,但是别的条件可以再商量。

大宋的使臣从来没经历过这么酣畅淋漓的谈判,晚上做梦都是光宗耀祖衣锦还乡。

他们是官家特意挑出来的使臣,官场资历不深,没当过重要的官儿,但是都有个共同点,文笔口才一流。

好歹是正经科举考试考出来的进士,都是一点就通的聪明人,官家把他们这群人凑在一起他们就知道官家想干什么。

谈判桌上不用讲旧情,有多大本事就发挥多大本事,反正后面有官家给他们撑腰,多大的事情官家都撑的住。

大宋的火炮虎视眈眈对着西夏,西夏的使臣求和心切,谈判进行的异常顺利,结束的时候大宋的使臣们还都有些意犹未尽。

西夏的使臣不敢在边城多待,谈判结束后立刻返回兴庆府找梁太后和小狼主写国书,大宋的使臣也要带着他们这些天的努力成果回汴京。

整整三页的战利品,对得起他们大冬天的还在西北吃沙子。

西北军将士全程跟完谈判,看这几个使臣跟看祖宗似的恨不得直接把他们供起来。

谁说军中都是大老粗没法和文臣监军和平共处,他们监军要是有这觉悟,至于每次开战都骂骂咧咧的打吗?

由此可见,不是他们的错,是朝廷派的监军不合适。

使臣们刚来西北时很不受待见,临走时待遇忽然上来都有些受宠若惊,再三表示他们回京城肯定不会在官家面前说将士们坏话,不用这么防备他们。

他们只负责谈判,不负责写战报,回京需要汇报

的也只是谈判的结果,军中之事和他们没关系。

将军们别这么热情,他们看着心里毛毛的,总感觉吃的每一顿饭都是最后一顿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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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这样,真的不至于。

不管怎么说,西北军和谈判团大获全胜的消息传回京城后,整个京城都振奋了起来,天天都有人在城门口守着等使节团或者大军归来。

大宋和西夏暂且停战,立下大功的将士们肯定要回京受赏,正好春暖花开,他们非把城里城外的杏花桃花各种花给薅秃噜不可。

为了庆祝大军凯旋,把他们的头发也薅秃噜也在所不惜。

可惜他们的头发没有树上的花好看,只能委屈花花草草秃个头。

开年就是那么大的好消息,朝堂民间皆扬眉吐气,尤其是民间,前几十年总是打败仗受窝囊气,受窝囊气也就算了,每次打了败仗朝廷都要增税,他们的钱是大风刮来的不成?

好好好,现在轮到西夏人受苦受难,识相的就早点重回大宋的怀抱,不然以后有他们受的。

官家继位真乃上天保佑,这不,好事儿一件接一件的来。

西北大胜的消息传回京城,京城的佛寺道观大肆宣扬封建迷信,直接把他们官家给塑造成天上下来拯救大宋的盛世明君。

要不是赵大郎越听越不对劲回去告诉他爹,然后官家下令紧急叫停,没准儿他现在已经变成成天上的紫薇大帝下凡。

开年大吉,诸事皆宜。

官家趁热打铁,赏赐过西北军的将士后便着手推行之前已经讨论了几个月的军制改革。

很难得,这次改革竟然没有受到大的阻碍。

兴许是西北军大胜让朝中大臣不好说什么,也可能是政策已经通过政事堂各位相公的探讨,其他大臣觉得反对也反对不出什么,于是就不再白费力气的反对,总之这个改革就这么推行下去了。

从此,大宋兵不识将将不知兵成为历史。

军制改革推行到地方,各地驻军的精神风貌焕然一新,尤其是西北军的将士,他们跟着主将冲锋陷阵的机会很难得,能不能赶上全靠运气,如今军制一改,他们以后能一直跟在主将身边,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儿。

别管是哪个主将,他们西北军的将军就没有不好的。

要是运气好跟了狄大元帅,天呐,那还不是平步青云?

西北过的苦又能怎样,虽然他们的待遇比不上中央禁军,但是他们建功立业的机会比中央禁军多啊。

中央禁军要天南海北的镇压百姓造反,他们不一样,他们盯着西夏党项就能有源源不断的军功。

哪天党项撑不住了要投降,那他们就更厉害了,灭国之功,除了他们西北军还能有谁?

还有北边和辽国对峙的大军。

那也没什么,辽国比西夏难打多了,总而言之还是他们西北军最好。

天时地利俱在,官家又给他们凑了个人和,好耶!

军中上上下下开心的要

蹦起来,除了庞副帅。

他运气不好,调令还没下来军制就先改了,别人因为能一直跟着狄青欢呼雀跃,他只想拿着诏书找官家哭诉他不想跟着狄青。

什么意思啊?他好不容易挑了个能独当一面的好地方,干什么非得把他捆在狄青身边?

副帅有什么好的,要当就当大元帅。

庞副帅收到任命后差点真的气哭,勉强好声好气的将传旨的宦官送走,然后扭头去找他的太师伯父试图调离西北。

狄青看着像是要死磕西北,既然西北四路以后都可能归那家伙管,那他就换个地方,他去真定府大名府和辽国契丹人干仗。

守边守边,守哪边的边都是边,西北那几州算什么,有燕云十六州重要吗?

灭夏的功劳他抢不过狄青,收复燕云十六州的功劳必须得拿到手。

他还就不信了,狄青能一辈子都压在他头上?

庞副帅天天在家骂骂咧咧,冲天的怨气让庞昱连上学都是高兴的。

这叫什么来着,他的快乐建立在庞迪的痛苦之上,只要庞迪不开心他就开心。

狄将军加油,最好先灭夏在转头去收复燕云十六州,或者灭了西夏之后从西夏那边打辽国,一举立下两个灭国之功。

辽国一灭,燕云十六州不用打就能回来,让庞迪哭都没地儿哭。

加油狄将军,大宋的未来就看您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庞衙内高兴的很,国子学的小伙伴不够他炫耀,还要来太学找小伙伴再炫耀一遍。

反正丢人的是庞迪,他又不和狄将军抢军功,这事儿传出去也是庞迪没本事哈哈哈哈哈哈。

苏景殊托着脸叹了口气,他觉得这堂兄弟俩关系不好不是一个人的锅,庞小公子在家也是这个反应的话,他们堂兄弟关系好才不正常。

庞昱眉飞色舞,“小郎,你也觉得庞迪比不过狄将军对吧?”

苏景殊又是一声叹气,这让他怎么回?

虽然庞副帅不在跟前,但是这种事情他们心知肚明就行,干什么非得说出来让人不高兴?

好在庞昱也不在乎他的回答,他自己觉得庞迪谁都比不过就够了。

说完快乐的事情,接下来还要说点不那么快乐的事情。

庞小衙内戳戳旁边的小伙伴,“小郎,你是不是要参加今年的秋闱?”

今年是新皇登基之后的第一场考试,和后面的考试都不太一样,后面的考试官家可能不会记那么多,今年这场不管能不能考上,名字肯定要去官家面前转一圈。

所以今年科举压力会很大,考完秋闱后明年春闱压力更大。

春闱就到了官家培植亲信的时候,天底下的读书人肯定削尖了脑袋往里钻。

“我爹和直讲先生们都说我可以下场试试,那就下场试试吧。”苏景殊倒不觉得这场压力有多大,反正压力再大也不会有他哥考试的那场压力大。

和那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千年第一龙虎榜

相比,其他所有考试都是弟弟。

庞昱自己读书不行,但是他教育人却一套一套的,那你接下来要好好学习巩固学业,只要根基打好,不管考什么都能游刃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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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学堂里学不下去就回家学,回家闭门读书比学堂里清静,苏家还有个学问渊博的苏明允,小郎有什么不懂的直接喊爹就行。

加油小郎,要考就考状元,让他感受感受出门说有个状元朋友的快乐。

他爹是太师这话不能随便乱说,容易让他爹被政敌弹劾,姐姐是贵妃倒是可以用,可是仁宗皇帝已经没了,姐姐和当今官家的关系也没多亲密,他自然不能再拿姐姐是贵妃来和别人对骂。

但是小伙伴是状元就不一样了,这是他凭本事交到的朋友,除非他们绝交,不然他什么时候都能说他有个状元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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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小郎关系那么好,小郎考上状元就相当于他考上状元,他都考上状元了还不能嘚瑟嘚瑟?

苏景殊:???

“这话可不能乱说!”苏景殊赶紧捂住庞昱那张乱说话的嘴,他爹和先生只说让他下场试试,他这秋闱还没考呢,怎么到庞衙内嘴里就跟已经考上状元了一样?

有句老话说的好:事以密成,语以泄败。

就算他们有冲状元的心思也不能说出来好不好?

谦虚,低调,安安静静的考,然后成绩出来惊呆所有人,这才是他们应该走的路线。

还没开始考就大声嚷嚷要考状元的都是炮灰,估计连进士都考不上的炮灰。

他不当炮灰,打死都不当炮灰。

庞昱眨巴着眼睛表示他听到了,直到明年春闱成绩出来之前他都不会再提这事儿,能不能把他的嘴巴放开?

保密,小郎要考状元这事儿要保密,他连他爹都不说,这样可行?

苏小郎感觉他的小伙伴有点靠不住,但是嘴巴长在庞衙内身上,人家想说什么他想管也管不了,只能勉勉强强相信他。

不相信也没办法,他还能天天跟着庞昱不成?

庞衙内揉揉脸,压低声音小声问道,“小郎,你要不要写份行卷递给那些文坛巨擘瞧瞧?”

虽然秋闱还没开始,但是已经开始有人给他爹递文章了。

他爹好歹是正经进士出身,也是当过宰相的大臣,虽然如今退了下来,但是太师这个名号和宰相一样值钱,所以每次春闱之前都会有不少读书人给他爹递文章想得他爹青眼。

今年这秋闱还没开始就已经有人给他爹递文章,可见这场考试的竞争之大。

听说小郎的伯父被任为利州路提点刑狱,那已经是正四品的官,可惜利州路离京城太远,不然也能运作运作。

伯伯帮侄子扬名天经地义,看他家,庞迪有事儿就找他爹,理直气壮一点儿都不觉得不好意思,所以小郎去麻烦他伯伯也不用觉得不好意思。

苏景殊摇摇头,“太早了,等过了秋闱再说。”

点刑狱主要掌管刑狱之事,掌察所辖狱讼直,兼掌举刺官吏。

他二伯这个提点利州路刑狱权利不小,从正五品升到正四品,虽然从开封府调到了利州路,但也算是高升。

据说是吏部看他二伯审案子有一手,所以特意挑了个提点刑狱的空缺给他好发挥他断案的才能。

任命下来后二伯特意到他家拉着他爹促膝长谈,兄弟俩说了什么不清楚,反正他爹看上去跟小时候遇到最严苛的老师的他一样。

想跑不敢跑,顶嘴也不敢顶嘴,老师说什么都只能听着,听完还得恭恭敬敬把人送走,人走了连抱怨都不敢,有人来问还得说老师骂的好。

老苏啊老苏,你也有今天。

咳咳,回归正题,其实过了秋闱他也不太想给大佬们递文章。

倒不是说这种给文坛大佬递文章搏名声的行为有什么不好,而是他爹他哥名声太盛,他怕递文章只能起到反作用。

科举考试有锁宿、弥封、誊录等手段防止作弊,给大佬递文章只能搏名声,这个名声到殿试的时候才用得着。

能考中进士的大部分已有才名在外不在意这个,考不中进士的递了文章也没用。

且不说连进士都考不中会不会有大佬看中他们写的文章,就算剑走偏锋让某个大佬给看中了,没资格参加春闱礼部试也是白搭。

太学的直讲先生们各个学识渊博,他要递文章可以直接在太学递,去找朝中大臣反而远了。

再不济还有他爹,他感觉他爹的水平比很多进士都高,辅导他绰绰有余。

算了,还是别递了,递了之后万一人家来一句“苏明允的儿子就写出点这玩意儿?”苏子瞻的弟弟就这点本事?⑸_[(”“苏子由的弟弟也不怎么样嘛?”多丢人啊!

丢人的事情留在自家就行,他不太想满京城的丢人。

“你学问那么好,有什么可丢人的?”庞昱不明所以,他一直觉得他的小伙伴天下第一厉害,比国子学那些官二代还要厉害,“就算信不过你自己也要信得过直讲先生,你现在可是太学甲班的学生,出门自报家门比国子监甲班都响亮,自信点别害怕,实在不行就下一场再考,小小年纪慌什么,你看我都不慌。”

苏景殊鼓了鼓脸,“我刚才没慌,让你一说才有点慌。”

庞昱歪歪脑袋,是哦,他这上来就让小伙伴考状元的确不太好,“我的错,我不说了。”

考状元有点难,能考中进士已经很厉害,他不挑那么多。

反正比他厉害。

他的水平他知道,他爹都不指望他参加科举考试,准备等他什么时候玩够了就在朝中给他找个闲职来干。

实权部门肯定是接触不到的,他爹怕他祸害人。

正儿八经考出来的进士就不一样了,别管是第一名还是第三百名都是万里挑一的人才,将来都是国之栋梁,和他这种纯靠爹的米虫不一样。

反正都比他强,所以不用有压力。

虽然新皇登

基后的第一场考试很重要,但是后面考出来也不会比第一场差⒗,只要有本事,什么时候考都能平步青云。

天底下那么多大臣,也没几个是新皇登基后第一场考试考上来的,运气这事儿太不靠谱,咱靠本事不靠运气。

再说了,小郎才这么大一点,十几岁能考中进士已经很不得了,春闱结束名次出来,到时候状元在他面前都得低头。

苏景殊:……

他个头没状元高,状元在他面前当然得低头。

不是,考进士也很难,不说考状元也不能说考进士,那样显得他很自大。

他们最好什么和科举有关的都不要说,文曲星君说他喜欢嘴严的小孩儿,大嘴巴到处说的最后都考不中。

庞昱:!!!

好好好,他闭嘴,文曲星君明察,他的嘴巴很严实,就算考不中也是他庞昱考不中,和苏景殊没有关系,您老人家惩罚的时候千万注意别看错人。

苏景殊蔫儿啦吧唧,不想和不用参加今年秋闱的庞小衙内说话。

正好庞昱说也说够了,他发现他在这里非常影响小伙伴学习的心态,于是发誓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来太学找他玩,只会在休沐的时候联系,肯定不会再打扰小伙伴学习。

头悬梁锥刺股,加油苏小郎,你一定可以。

实在不行的话,先绝交半年也成,其实他平时也挺忙的,吃喝玩乐都要花心思,不比读书清闲。

庞小衙内信誓旦旦的说完,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太学。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返。

——小郎呐,这一别,就是大半年!

苏景殊抬手捂脸,察觉到落在身上的各种目光,很不想承认刚才离开的是他的小伙伴。

春天不知不觉过去,汴京的夏天暑气蒸腾,但是准备考试的日子过的很快,等到暑气悄然被秋风吹走,一眨眼就到了秋闱的时间。

苏景殊没有回家复习,而是和同窗们一起留在太学奋斗到考前放假的最后一天。

他读书很吃状态,而且有压力才有动力,在家清闲学不下去,在学堂有人陪着卷才行。

甲班的同学基本上都要参加这次秋闱,到考试之前那几天,他做梦醒来都能听见旁边人在背书。

不是熬夜背到半夜,而是说梦话都在背书。

吓的他连忙跟着念了篇文章,有没有念完不知道,反正之后很快又睡的人事不知。

不是所有太学生都能在京城考试,还有些没有在太学获得考试资格,但是直讲先生们觉得他们的水平可以下场试试水的,那些同窗在月前就已经启程回乡准备考试。

在哪儿考都是考,回乡考试也不影响他们发挥,等来年考中他们再同聚京城,春闱前后还能再来太学食堂聚个餐。

苏景殊送走一批又一批同窗,直到寝舍只剩下他和周青松两个人。

哦,不对,他们屋本来就只有两个人。

周青松最近很焦虑,他觉

得他的功课学的不到家,越临近考试越这么觉得,现在已经紧张到觉得到时候可能会所有人都考上了就他自己没考上。

回乡考试的同窗明年会回到京城参加春闱,他这个在京城考试的却连秋闱都没有过,想想都觉得可怕?

“景哥儿,你说我考不上怎么办?要是秋闱不过,我有何颜面面对中牟的父老乡亲?”

“要不我不读书了吧,回家和我哥一起做生意,虽然我以前没显出来经商的天赋,但是我哥是个经商的天才,没道理他亲弟弟我就没有天赋,所以我肯定是个还没有激发出天赋的经商天才。”

“我现在去回家接手家里的生意,会忽然把我的经商天赋激发出来吗?”

“秋闱好可怕,景哥儿,你怎么不慌啊?”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苏景殊目着脸看着已经开始胡说八道的室友,“你都慌成这样了,我再慌显得很傻。”

这家伙的文章写的四平八稳,每次都能稳稳占据中游,这有什么好慌的?

在乙班的时候是中游,到甲班还是中游,没准儿科举考试还是中游,这本事很牛的好吧。

周青松收拾行囊,还是感觉心慌慌,“不行,我得去找个算命先生算一卦。”

苏景殊:???

“不至于吧?”

周青松握紧拳头,“非常至于,不然我会紧张到睡不着觉。”

苏景殊叹了口气,好吧,那就去算个命,正好他也去算算。

还、还怪紧张的。

“青松兄,算命先生算的好你就相信,算的不好你就当他们在胡说八道,知道了吗?”小小苏为了安抚同窗也是操碎了心,“这样,你跟我走,我给你找个靠谱的算命先生。”

……

开封府,公孙先生看着面前两个即将参加秋闱考试的太学生,嘴角微抽。

虽然他跟包大人微服私访的时候经常扮成算命先生,但是他真的不是算命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