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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洵慢吞吞的吃东西,顺便听俩人在旁边讨论朝廷攻打西夏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
其实朝堂上吵的也是这些,京城街头巷尾议论的也是这些?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打仗得有好处才能打,不然就是吃力不讨好,好处越少阻拦的人越多,仗也就越打不起来。
也的确是这样,自古中原都是最富庶的地方,从来只听过蛮夷寇边劫掠,没见过汉家王朝反过来打蛮夷抢东西。
汉家王朝拓土开疆多是为了保中原太平,有能力的时候可以往外打,中原内部都不稳当,只怕打下来也守不住。
打仗拼的不只是武力,还有军需粮草。
而且西夏和大宋中间隔着高山沙漠,越往西北走土地越贫瘠,军队没法在当地获得军需,只能等朝廷运粮草过去。
可沙漠里轻车来往尚且艰难,运粮的队伍只能更难走。
北魏大臣刁雍曾为薄古律镇镇将,薄古律镇是西汉时灵州设立的北方六镇之一,灵州就是如今西夏的西平府,被李继迁打下来之后就改名了。
刁雍有言:臣镇去沃野八百里,道多沙深,轻车来往,犹以为难,役车载谷,不过二十石,每涉深沙必致滞陷。【1】
所以收复西夏只军队能打还不够,还得克服万难把粮草运到前线将士们手里。
老苏慢悠悠吃了一会儿,看他们家傻儿子坚持“凡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为汉土”,心道到底还是小孩儿,太天真。
苏景殊坚持他的想法没有错,反正他怎么想都影响不到局势,还不准他做白日梦了咋滴?
他年纪小他先做梦,身在大宋也挡不住他有一颗扩张地盘的雄心。
凡是看得见的地盘就应打尽打,只有没用的官没有没用的地盘,能不能治理得好暂且放一边儿,先把地盘打下来再说。
就打就打,嘴长在他身上,他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白五爷觉得他们景哥儿的话很有道理,打不打仗朝廷说了算,他们就是私底下说着玩,就打就打,朝廷管天管地还管他们做白日梦啊?
苏洵吃饱喝足放下碗筷,让人将桌上的残羹剩饭收拾下去,然后走过去给两个小傻瓜算账。
白五爷去过西夏,知道大宋到西夏的路有多难走。
只是翻山越岭也还好,大宋境内也有很多山,山路挡不住朝廷的运粮队伍,可是翻过山后的那片沙漠怎么办?
官道狭窄,商队行人通过还行,运粮的队伍过去很容易就堵塞道路。
运粮的牛马牲畜需要草料,草料也得运粮的队伍自身携带,因此运粮的时候不能大量使用牲畜,不然草料供应不上,所以要往西夏运粮主要得靠人力。
按照一个役夫挑运六斗粮食来算,六斗粮食可以供一个成年兵丁吃一个月左右,但是别忘了,役夫本人还要吃粮,所以这个天数就得砍半。
白玉堂听的心里发虚,“一个役夫供应一个士兵也才能供应半个月的粮食,半个月够干
什么?”
“这还是在后方有源源不断的役夫和粮草能供应的情况,要是后方的粮草供应不上,将士们深入西夏境内还回得来吗?”苏洵继续说道,“所以前线还得留够撤退的粮草,如此一来后方的压力就会更大。”
小小苏听的瑟瑟发抖,“然后呢?”
接下来要做数学题了是吗?
已知:役夫携带军粮6斗,一役夫一兵日耗0.4斗,兵丁日行三十里。
问:士兵最多能向前推进多少里?
是这样吗?
苏洵:……
这小子将来不去管军需补给简直对不起他这灵活的脑袋瓜。
白玉堂听的两眼蚊香圈,甩甩脑袋将那些听不懂的算术题甩出去,顺便把问题也甩出去,“明允兄,朝廷应该能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吧?”
他们现在运送军粮的确有点麻烦,但是以前汉唐打仗跑的比现在远多了,人家当时怎么运的粮食?
苏景殊举手抢答,“我知道我知道,以战养战,打到哪儿抢到哪儿,打到哪儿哪儿就是他们的粮仓。”
邻居屯粮我屯枪,邻居就是我粮仓,没毛病。
“打别的地方可以这么干,打西夏不行。”苏洵摇摇头,回道,“除非大宋的军队能直接打到兴庆府,不然深入多少里都是白搭,西夏境内贫瘠荒芜,大军根本没有东西可抢。”
白玉堂可以作证,“的确是这样,西夏境内的百姓自己都活不下去,大军想抢也没得抢。”
“所以解决办法有两个,要么增加役夫的数量,大量征调役夫保证军需,要么在西夏境内设置粮仓,先把粮草运往西夏境内,然后再想办法送到最前线。”苏洵比划了个“二”,然后问他聪明的小儿子,“景哥儿觉得这两个法子哪个好用?”
苏景殊苦着脸,“爹,您应该问这两个法子哪个能用。”
大量征调役夫?还嫌民间的造反起义不够多啊?
先把粮草运往西夏境内?在后方和前线之间增加补给点分段运输,这主意的确可行,问题是运过去的粮草还是他们的吗?
将士越多后勤压力越大,可兵丁太少仗又没法打,打个仗怎么那么难?
小小苏蔫儿了吧唧,刚才的雄心壮志一点儿不剩,满脑子都是怎么运粮草。
昔有诸葛丞相造木牛流马,今有苏家小郎……
完全想不出来有什么法子呜呜呜呜呜。
苏洵拍拍儿子的脑袋瓜,慢慢悠悠的说道,“你能想到的问题朝中大臣都能想到,你想不到的问题朝中大臣也能想到,可以说他们有私心,但不能说他们没本事。”
甚至不用朝堂上吵架,平时雅集诗会议论起朝政也是这么吵。
吵架不光要有气势,还得有理有据,无凭无据的吵架都没有底气。
其实西夏这事儿不是最近才有的风声,早在李元昊被杀之后朝中就有趁机灭夏收复失地的声音。
西夏没了李元昊这头猛虎,大宋出了
个战无不胜的狄青,此事不战更待何时?
然后那些人就被三司主管财政的官员喷了个狗血淋头。
假设大宋派三十五万大军出征,就算征调二十五万役夫也只能供应七天的粮草。
按照最好的情况来假设,大军路上不会狂风暴雨沙尘那些恶劣天气,将士们行军时不会生病受伤能日行四十里,西夏朝堂也都跟瞎了一下看不见大宋的军队在往前推进,总之就是什么坏情况都没有,即便是这样,大军也只能往前推进三百里左右。
三百里够干什么的?大军辛辛苦苦往前推进三百里然后给西夏人看笑话?
苏景殊灵光一闪,震惊道,“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接下来西夏只要坚壁清野,将所有的兵力收回兴庆府,以一国之力守国都,耗也能把大宋的军队耗死在城外。”
“是这个道理。”老苏满意的点点头,不错不错,已有几分他的机智,“西夏建国时间再短也占据西北几十年了,党项人的骑兵和契丹人不相上下,骑兵不敢骚扰大军,三天两头去粮道上捣乱也是个大问题。就算大宋的军队真的打到兴庆府,除非有上百万的役夫源源不断往前线运粮,不然要不了多久大军就是不战而溃。”
征调上百万的役夫去支援打仗,中原的地谁种?粮食从哪儿出?
妥妥的胡闹啊!
白玉堂托着脸听他们父子俩讨论,感觉他出现在这里和这父子俩格格不入。
所以说,景哥儿是怎么从开战后大宋的粮草供应不上想到西夏要坚壁清野以一国之力守国都的?西夏人自己能想出来这么个应对之法吗?
读书人真可怕,他要找个江湖人缓缓。
白五爷告别越说越复杂的父子俩,恍恍惚惚离开苏家,转身翻进开封府。
——展昭,你肯定也听不懂对吧?
苏景殊目送白吱吱翻墙出去,然后扭头继续问,“所以爹,朝廷就放着西夏不管了?”
“怎么可能?”苏洵挑了挑眉,“你看咱们官家像是忍气吞声的人吗?”
苏景殊歪着脑袋仔细想想,然后乖乖摇头,“不像。”
上一个官家看着温温吞吞好脾气,实际上也是温温吞吞好脾气,谁给他气受他都受着,总之就是“以和为贵”。
这一个官家看着也是温温吞吞好脾气,但是却是个白切黑,目前来看好像还没人能让他吃亏。
朝中情况他不太了解暂且不说,就之前官家继位辽国使臣来京城,皇宫一炸直接把那些耀武扬威的契丹人吓成了瘟鸡。
银绢土地都不敢要了,还从此停了输送了几十年的岁币。
要不是辽国那边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官家甚至那时候就能让使臣开口把燕云十六州要回来。
西北贫瘠,燕云可一点儿都不贫瘠。
新官家看着像是奉行“以和为贵”的人,实际上是什么情况得具体情况具体分析,反正肯定不是乐意吃亏的人。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物极必反。
官家窝囊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成了皇帝,再窝囊就不合适了。
咳咳,说着玩的,童言无忌,不能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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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洵的表情一言难尽,“景哥儿,你觉得你还能用童言无忌这个理由来胡说八道吗?”
十几岁的大孩子了,要胡说八道也得换个新的理由。
苏景殊眉眼弯弯,“我是爹的儿子,在爹面前不管什么时候都是小孩儿。”
他只在亲爱的爹爹面前胡说八道,出门在外要注意形象,让他说他也不说。
病从口入祸从口出,这个道理他铭记于心,绝对不会因为言辞落人口实。
老苏无奈叹气,“想的很好,希望你能说到做到。”
道理谁都会说,能不能做到就说不准了。
他们家三个臭小子,除了子由是个稳重的性子,剩下两个哪个都不像能安稳不惹事的。
尤其是这个小的,最会惹事的就是他。
苏洵双手负后,一边摇头一边往外走,吃饱了消消食,看天色像是要下雪,不知道这场雪下完城外会有多少房宅被压塌。
“诶诶诶,爹,您还没说完呢。”苏景殊看他爹要走赶紧把人拉住,跑题就跑题,跑完了还得再拉回来,不能跑完就扔下刚才的问题不回答了,“朝廷不会放着西夏不管,然后呢?”
他只记得后面北宋联金灭辽联翻车导致北宋变成南宋,再后面南宋联蒙灭金又翻车导致南宋也没了直接进入蒙古人统治的时期。
两次大翻车翻的太跌宕起伏,他想记不住都难。
但是西夏是什么情况他还真不清楚,对不住,西夏的存在感和隔壁辽金相比实在有点低,对上出了个成吉思汗的大蒙古国更是不够看,他觉得他没印象也情有可原。
上辈子有没有印象都无所谓,他不是专业人士也用不着这些偏门知识,这辈子不行,人在北宋,正值宋辽西夏三足鼎立的混乱时期,什么都不知道可不行。
所以万能的爹爹,您能推测一下朝廷接下来会往哪方面行动吗?
苏洵再次叹气,“景哥儿,爹要是什么都知道现在就不会在家里无所事事,而是到政事堂当宰相了。”
小小苏两眼亮晶晶,“那您就努努力去政事堂当宰相,人家富相公也没考中进士,现在不也是宰相了吗。”
富相公靠进士不中然后以布衣身份应茂才异等科考试进入仕途,是大宋罕见的没考中进士也能进入政事堂成为宰相的牛人。
他们家老爹也是个牛人,也有机会参加制举考试,前面有富相公那么好的例子,要不再努力努力?
他思想不端正他承认,他就是想当官二代。
苏洵:手痒痒.jpg
苏景殊见状不对缩缩脑袋,“好吧好吧,您不努力,把努力的机会留给我行了吧。”
“臭小子,还挺自信。”苏洵实在拿他没办法,只能被他拉回去继续分析朝廷对西夏的策略。
找他分析有什么用?他说的
又没人听。
老苏摇摇头,说来说去还是那几句话,官家有心灭夏是一回事儿,国库能不能支撑灭夏之战又是一回事儿。
在朝中的问题没解决之前,他觉得西北边关就算打也只会是小打小闹,大宋的军队不会深入西夏境内去打仗。
朝中什么问题?
这样,想想范文正公前些年想改什么,问题还不仅仅只有那些,想去吧?
老苏挥挥衣袖潇洒离开,留下一个目瞪口呆的小小苏站在原地当木头人。
包括但不仅限于范文正公改革的内容,这改得完吗?
他有生之年能见到问题改完吗?
苏景殊拍拍脑袋,第不知道多少次感觉大宋药丸。
也是,那些问题要是能改完,大宋也不至于沦落到联金灭辽最后把自己折腾成了南宋。
小小苏蔫儿了一会儿,很快打起精神恢复活力。
不管了,车到山前必有路,哪怕山前拆车卖轱辘,他们是包青天世界的大宋,肯定不会沦落到正史上的下场。
文艺作品就要有文艺作品的样子,不野怎么有资格称为文艺作品?
让他研究研究范文正公当年都想改什么又为什么会失败,前车之鉴后事之师,失败乃是成功之母,总结失败的经验,多研究研究肯定能研究出能用的法子。
进入腊月,太学的课程没有受到天气的影响,太学生们依旧卷生卷死,好在朝廷对太学这些未来的国家栋梁很重视,厚衣炭火和补贴的发放非常及时,不至于出现“天大寒,砚冰坚,手指不可屈伸”的凄惨情况。
太学中好些直讲都是亲身经历当年那场变革的人,学堂和朝堂息息相关但是又不一样,朝堂上参与变革的大臣在失败后被贬出京,太学改制后即便后来规矩被改回来了许多也没动直讲先生们的位置。
太学直讲虽然过问政事,但是在朝中担任的多是编书之类的差事,和二府三司各个衙门的差事还不一样,朝堂风波很少影响到他们。
朝中对范文正公当年的改革不说讳莫如深,评价也没好到哪儿去,提到范文正公改革的文章也有,就是带的个人情绪太多,一不小心就被带歪。
闭门造车不是好主意,该请教的时候就得请教,太学那么多直讲不是摆设,身为学生找老师问问题再正常不过了。
小小苏每天学完之后就带着他的小本本往直舍跑,还特意避开梅尧臣梅直讲才问。
不避开不行,梅直讲和范文正公有旧怨,他怕不小心问错人直接被赶出去。
孙直讲哭笑不得,“梅先生的确和范文正公不对付,但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不至于惦记那么多年。”
这小子对梅先生有救命之恩,看在救命之恩的份儿上梅先生也不会把他赶出去。
顶多他自己出去溜达。
苏景殊腼腆的笑笑,“那多不好意思,外面天寒地冻的,把梅先生冻着了怎么办?”
孙直讲:……
“这就
是你特意把我从直舍拽出来的理由?”
“当然不是。”小小苏立正回话,“直舍人多口杂,学生怕先生有话不好开口,所以才请先生到清净的地方请教。”
孙直讲撇撇他手里的小本子,皮笑肉不笑,“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这小本子上写的东西最后都会出现在话本里?西岭居士?”
“先生,这次不会,肯定不会。”苏景殊小脸通红,“时候不早了,咱还是赶紧说正事儿,学生有很多问题想请教,待会儿时间该不够了。”
话本子的事情闲暇的时候再说,到时候他给先生量身定做都行,他现在是苏景殊,西岭居士的事情和他苏景殊有什么关系?
小小苏像只忙忙碌碌的小蜜蜂,卷生卷死的同时还要做庆历年间改革失败的调查,天天忙活的脚不沾地,连吃饭都拿着他的小本本看个不停。
同窗们对他的小本本好奇的很,看他没有藏着掖着的意思,谁路过都想看两眼,“景哥儿,你这应该去隔壁国子学打听,那些人知道的可能比先生们都多。”
国子学里有很多都是当年参与改革的大臣之子,儿子对爹的了解肯定比外人多,想知道庆历年间都改了什么直接找他们最方便。
苏景殊摇头,“不行,关系太近了,参考价值不大。”
当爹的提出政策让当儿子的评价,儿子肯定觉得他爹的想法很好,除非父子不和。
当然,也有那种关系很好只是政见不合的可能,但是隔壁国子学还是些十几二十岁的年轻人,再过二十年或许会政见不合,这个年纪就算了。
他自己都是听谁说都感觉有道理,那些人应该也都差不多,耳濡目染之下八成都向着自己爹。
他爹要是和人意见不同他也向着他爹,他爹那么厉害,和他爹意见不一致肯定是别人的错,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可能。
“想的还挺多。”那同窗饶有兴致的在旁边坐下,“景哥儿打探这些做什么?考官对当年的事情想法不一,考试的时候最好不要写太有争议的事情,容易被黜落。”
“和考试没有关系,我知道考试不能写这些。”苏景殊不甚在意的摆摆手,他上辈子是应试教育出来佼佼者,知道考试的时候要投考官所好,“我就是研究研究要是范文正公当年的改革成功推行下去,朝廷有没有底气和西夏开战。”
不是小打小闹的那种开战,而是深入西夏直接打到兴庆府的那种开战。
咳咳,出门在外不能说那么明显,他的意思同窗知道就行,应该也不用说的太明显。
周围的同窗们:……
这比写在考卷上还吓人。
但是想想还挺有道理。
“范文正公当年要修武备厚农桑,那些政策如果能落实到民间,国库的确不至于像现在这样空虚。”年轻的太学生们聚到一起,很快叽叽喳喳的讨论起来,“还有那个减少徭役,如果真的能减少徭役,民间的造反应该也会少很多。”
百姓都是过不下去才会落草为寇,能好好过
日子谁愿意进山当山贼?
当山贼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那种落草的山贼里有野心勃勃的人在,只要有一个人振臂高呼“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那一整片地方都会不得安宁。
但是民间这种事情很常见,朝廷招抚那些反贼当兵,于是压力就又来到了没有造反的那些百姓头上。
当兵吃饷吃饷当兵,需要朝廷养的兵越多,缴纳赋税的丁口就越少,摊派到每个百姓头上的赋税也就越重,然后活不下去要落草为寇造反的就越多。
恶性循环,除非朝廷能狠下心大改。
可是大改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难于上青天,这不,连范文正公都铩羽而归。
苏景殊心态极好,“失败一次那就来第二次,万一第二次就成功了呢?所以西夏那边要是打起来,朝廷其实还是挺有底气的对吧?”
同窗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听到这里也反应过来了,这小子真正想研究的不是庆历年间的改革,而是朝廷能不能打西夏。
嘿嘿嘿,这话题他们喜欢。
太学的气氛紧张了许久,如今已是腊月,再过十几天就要放假回家,太学生们也能分出少许时间恢复中断已久的座谈会。
西夏狼主暴毙,大将军霍天雕被杀,如今的狼主是个四五岁的小娃没法处理政事,所以是小狼主的母亲梁太后垂帘听政。
主少国疑,大臣未附,百姓不信,实在是趁虚而入的大好时机。
好吧,朝廷没钱,打不起来。
他们官家穷的到现在都没重建皇宫,可见国库空虚成什么样,这时候打大仗简直是把官家往倾家荡产了逼。
官家倾家荡产,百姓能好吗?
唉,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大宋真的好穷啊。
苏景殊:???
意思意思就行了,你们怎么还真心疼上了?
国库穷和官家穷是两回事儿,不能混为一谈,国库再穷也不至于让官家倾家荡产,人家一根腰带三十万呢。
小小苏摇头,颇有些众人皆醉他独醒的感觉。
人生啊,就是那么寂寞。
不过话说回来,大宋的思政教育做的还挺好,至少在忠君爱国这方面很出彩。
可惜只有学堂里的学生这样,进入朝堂之后立刻大变样。
学生嘛,多正常,永远年轻,永远热血沸腾。
他是学生他骄傲。
今天也是自我感觉良好的一天呢。
食堂座谈会以“大宋真的好穷啊”告终,太学生们摇头晃脑离开食堂,小小苏收起他的小本本,准备有空继续做调查。
先统计范文正公当年都想干什么,然后一条一条的研究为什么会失败,是太得罪人还是施行的不到位还是政策本身就有问题?
琢磨不清楚就去找能琢磨清楚的人请教,偌大的太学吵也能吵出几条结论来。
别管结论是什么,先记下来再说。
统计完之后也不能他自己发
愁,得拉上小光国公一起,金大腿要有当金大腿的自觉,他们共同学习共同进步,希望长大以后金大腿直接进化成小金人。
在太学请教直讲先生,回家请教他爹,隔壁有包大人和公孙先生,实在不行还能写信请教远在老家的王小雱他爹。
那么多大佬可以请教,根本不带怕的。
时间一天天过去,小蜜蜂忙忙碌碌的写满了好几个小本本,然后在太学结束月考放学生回家过年的第二天,西夏那边又传来了新消息。
二十出头的梁太后一朝大权在手风光无限,等帝位更换的风波过去便立刻下令废除前些年西夏境内出现的所有汉礼恢复党项旧制。
和白五爷探听到的完全一致,朝廷对此有所准备,并不算意外。
除了恢复党项旧制之外,梁太后大力培植私党外戚,以其弟梁乙埋为国相,以梁乙埋之女为小狼主李秉常的皇后,并重用情夫罔萌讹等党项贵族,试图将朝政完全握在手里。
是个有野心的女子,想法很好,就是实施起来有点难。
还有就是,小狼主李秉常还是个四五岁的小娃娃,这时候让他娶皇后是不是有点丧心病狂?
外戚想要亲上加亲很正常,西夏那边几位狼主都是这样,不管娶过几个皇后,但是其中肯定有一个是舅舅的闺女。
亲上加亲归亲上加亲,好歹等到孩子长大了再商量亲事,四五岁的小娃娃懂什么?
还有那些梁氏男丁,虽然他们取的都是西夏名,但他们却是实实在在的汉人。
党项人建立的国家岂容汉人发号施令,自梁太后垂帘听政培植私党,西夏朝堂上反对她的声音就没少过。
她以前当皇后的时候也有很多人反对,但是那时候有狼主给她挡着,现在狼主没了,继位的小狼主不抗事儿,所有的事情都得她自己面对。
梁太后和梁氏的地位并不稳当,所以她才迫不及待下令要恢复党项旧制。
问题是,无论什么政策都有人成为风口上起飞的猪,推行汉化影响了很多党项贵族的利益,同样也让另一波党项贵族尝到了甜头。
想讨好这一波就会得罪另一波,没有两全的法子,这题无解。
没办法,就算是贵族也有老牌贵族和新贵族,想讨好那些老牌党项贵族,必定会让因为汉化获利的新贵族心生不满。
她那政令发下去不久,绥州守将嵬名山就率领部下归降大宋,西夏失去了绥州,大宋得了绥州还得了个西夏将领。
满朝文武:还有这种好事儿?
继续打继续打,这戏他们爱看。
打仗劳民伤财,他们文人最推崇的是不战而屈人之兵。
这种对方内讧而让他们拿好处的事情再多来点,他们大宋穷归穷,但是新官家很重视军中的将士,跟着他们肯定不会饿肚子。
嵬名山带着绥州归降大宋可以说是直接打梁太后的脸,刚刚享受过大权在握滋味的梁太后气的要死,开弓没有回头箭,索性直接把事情做绝
。
——宋朝皇帝听着,要么把绥州还给西夏,要么就开战!
消息传到大宋境内,朝臣什么想法不清楚,反正西北边关的将士们都开心的飞起。
这可不是他们主动挑事儿,是对面不给他们面子,他们打回去是防患于未然,朝廷不能说他们听风就是雨。
那些原本去通知西夏准备谈判的使臣也很懵,上次的仗刚打完,西夏大营被他们炸了个底儿朝天,大将军霍天雕带着残兵败将反攻兴庆府结果攻了个寂寞,残兵败将再次受损,成了残兵败将中的残兵败将。
上次的帐还没开始清算,怎么又要开始打了?
他们走还是不走?直接留在这里等打完直接算总账?
好像也可以。
他们出发时官家说了,打败仗的西夏,他们大宋是胜方,谈判的时候必须挺直腰杆不能给大宋丢人,那种打了胜仗还要赔钱的事情坚决不能再出现。
就算当年事出有因,也绝对不能再出现类似的事情。
他丢不起那个人。
官家丢不起那个人,他们也丢不起那个人。
西夏又不是辽国,还没资格和大宋讨价还价。
使臣们连夜商量出对策,给京城送了消息后直接在边关住下,只等京城给他们下一步安排。
西夏的兵力是什么情况他们心里有底,前几年李谅祚刚继位的时候被辽国打的连李元昊的遗孀都没保住,今年又连着和大宋打了几场,无一例外全是败仗。
梁太后能不能张罗出军队都不好说,还想打仗?
都说他们大宋的军队穷,西夏的军队比他们更穷,主动来降和被俘虏的待遇不一样,不知道接下来能不能多几个来投降的。
得,看西北军发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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