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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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景殊和赵仲针听完之后都沉默了,他们实在没想到来做个客还能赶上这么出大戏。

幸好他们来了,不然周家这兄弟俩怕是得结伴去地府找阎王爷报道。

那么问题来了,他们要怎么和倒霉蛋周青松说?

直接说不太合适,这是周家的家事,长嫂伙同奸夫谋财害命说出去不光不体面还不容易让人相信。

可是不说也不合适,谋财害命已经不单单是家事,这是预谋犯罪,真让他们得手了是要杀头的罪,他们肯定不能放任事情继续发展。

赵仲针捶捶脑袋,“早知道昨天晚上就不睡那么沉了,抓他们个现行多好。”

护卫委婉的提醒道,“殿下,抓现行也不合适。”

他们是客人,不方便掺和进这种事情里面。

赵仲针皱起眉头,“我们不合适,那就让青松兄自己抓。”

“小叔子去抓好像也不合适。”苏景殊想了想,感觉这种事情得让周青松的哥哥亲自出面才行,但是他们还没来得及见周家兄长,就算昨晚都醒着估计也不好喊人,“事关人命,还是直接和青松兄说吧。”

要是其他事情他们还能想办法委婉告知,现在周青松的嫂嫂已经和奸夫密谋要害死他们兄弟俩,和面子相比还是小命儿更重要。

就是这年头没法录视频也没法录音,他们没法给可怜的青松兄提供人证之外的证据。

“小郎,青松兄昨天是不是提了一句他哥哥这几天身体不太好?”赵仲针睁大眼睛,“他嫂嫂该不会已经动手了吧?”

苏景殊:!!!

青松!!!你跑哪儿去了?!!

两个少年郎急的团团转,旁边的护卫想解释几句,但是看他们急成这样也不像能听得进话的样子,只能等他们自己消停下来。

他们昨天听到的是周青松的嫂嫂只是计划行凶,并没有付诸实践,他们兄弟俩的性命暂时还是有保障的,但是过几天就说不准了。

周青松早上起来去他哥那儿转了一圈,回来看到苏景殊和赵仲针乱成一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怎么了?东西丢了?”

苏景殊急的跺脚,“你可回来了。”

兄弟!家门不幸!你可千万要冷静!

小小苏将人拉进房间,留下那两个亲眼看到周家长嫂私会外男的护卫,让其他护卫都去门口守着别让外人靠近,然后才郑重其事的说道,“青松兄,我们待会儿要说的话你听了千万别生气。”

周青松不明所以,“什么话?为什么让我别生气?”

他脾气那么好,怎么会和大老远特意找他玩的同窗生气?

苏景殊朝赵仲针使了个眼色,两个人一左一右按着倒霉蛋坐下,然后让那两个守夜的护卫将昨天晚上看到的事情再说一遍。

他们也不想发生这种事情,但是为了不让那对奸夫□□得逞,还是得将事情告诉当事人。

俩人紧张的看着倒霉

蛋的表情,生怕他听完之后接受无能直接出门找他嫂子对峙。

他们如今只有人证没有物证,不能这个时候就暴露。

倒霉蛋周青松听完之后果然很生气,就是生气的点好像不太对,“她不光在外面有奸夫竟然还想害死我哥,我哥对她言听计从到底哪里对不起她?毒妇!”

苏景殊:???

赵仲针:???

可以充当人证的护卫:???

什么意思?他早就知道他嫂子在外面有奸夫?

周青松怒发冲冠,之前碍于颜面不好说,现在他嫂子私会奸夫被客人撞个正着,这还有什么好隐瞒的?

“她那奸夫就是胡西霸!”

所有人都愣了,“谁?”

周青松咬紧牙关,“念奴娇的主家、为祸乡里的败类胡西霸!”

苏景殊和赵仲针面面相觑,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昨天这人为什么说那些地痞流氓不敢到他家来作乱。

当家主母和恶霸头子有染,那些无赖肯定不会来周家闹事儿啊。

不是,这比闹事儿更可怕好吧。

苏景殊小心翼翼的问道,“青松啊,这事儿你哥哥知道吗?”

周青松烦躁的抓抓头发,“我和他说过,但是他不信。”

他哥这人脾气好还任劳任怨,在外面是独当一面的周家当家,回到家事事都以他嫂嫂为先。

嫂嫂说往东他哥不敢往西,嫂嫂说捉狗他哥不敢撵鸡,也不是说他惧内,就是在嫂嫂面前言听计从,不管嫂嫂的要求有多离谱他都没意见。

家里生意忙,他哥经常要出门做生意,所以总觉得亏欠嫂嫂,可是他不在家的时候嫂嫂快活的很,家里根本不是他以为的和美圆满。

他在家的时候嫂子或许还会收敛些,他去京城读书,哥哥要是也不在家的话,那还不是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本来就不是一路人,何必非要强求?

苏景殊也有些发愁,“要是直接和你哥哥说的话,他会不会依旧不相信?”

周青松深吸几口气平复心情,“那毒妇都要害他性命了,这次不信也得信。”

“现在去说可能会让你嫂嫂趁机挑拨你们兄弟感情,不如等你哥哥自己发现。”苏景殊提议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如果他亲眼看到你嫂嫂要害他,肯定就知道你说的不是假话。”

如果亲眼看到之后还觉得他媳妇是个柔弱的内宅妇人,所谓的谋财害命都是来自弟弟的中伤,那就没办法了。

恋爱脑,狗都不吃。

收拾收拾挖个坑埋了吧。

周青松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听完小同窗的建议有些不放心,“我哥手无缚鸡之力,这些天又病着,万一真让她得手了怎么办?”

虽然他哥在感情上是个糊涂蛋,但那毕竟是他相依为命的哥哥,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哥被恶毒嫂嫂害死。

赵仲针指指身旁的护卫,“好办,我派两个护卫暗中保护你哥哥,在

你嫂嫂和你哥哥单独相处的时候守在暗处旁边盯着。万一你嫂嫂真的要动手,以他们的身手肯定能救下你哥哥。”

他带出来的护卫都是好手,飞檐走壁都不在话下,肯定能保住周家兄长的性命。

周青松想不到别的办法,只能同意这么安排,然后起身朝赵仲针深深行礼,“多谢大郎,若非大郎家的护卫谨慎提防,只怕我们兄弟俩都要被那毒妇给害死。”

赵仲针连忙将人扶起来,“举手之劳,不必多礼。”

周青松谢过护卫的主家,然后去谢旁边的护卫,谢了一圈然后才颓然坐下,“当初我哥成亲的时候我就劝他要门当户对,可他就是不听,非觉得嫂嫂哪儿都好,宁肯分出去大半家产也要将嫂嫂娶进门,现在可好,娶进来了差点连命都搭进去。”

苏景殊和赵仲针在旁边坐下,虽然这么说有点不礼貌,但是他们对周家的情况的确有点好奇。

杀人的事情都敢干,他嫂嫂到底什么背景?

在周青松的诉说下,俩人终于弄懂了周家兄嫂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青松的哥哥叫周青柏,兄弟俩父母早逝相依为命,靠家族里的长辈接济才顺利长大。

周青柏读了几年书就去经商了,他觉得他们家条件不好,弟弟读书比他更有天赋,于是将长辈们接济他们的钱都留给弟弟,自己进城找门路谋生。

读书需要天赋,经商也需要天赋,他们兄弟俩运气很好,弟弟的天赋点在了读书上,哥哥的天赋点在了经商上。

周青柏十几岁就进城打拼,先是中牟,然后是京城,如此奋斗了近十年也算小有成就。

老家村子里的年轻儿郎能带出来的都带了出来,能读书就继续读书,读书读不下去就跟在他身边历练,周家当年能接济他们兄弟俩长大,可见家风很是不错,那些被带出来的小辈们也都知道感恩,已经有好几个考过了解试准备下场考进士。

家族里安排妥当,他自己的小家自然也不能落下。

本朝商人的地位并不低,只要能挣钱,就算是商户也能活的令人尊敬。

周青柏年轻有为,模样也长的很好,就像他的名字一样是个如柏树般挺拔温润的男儿,他放出话说要成家,给他说媒的冰人差点踏平周家的门槛。

吴家是中牟县的大家族,在中牟县中很有权势,和周家在生意上也有所往来,吴氏和周青柏年龄相仿,某次谈生意的时候吴家长辈提了一句,于是这门亲事就成了。

吴氏年轻貌美,周青柏一表人才,二人称得上是郎才女貌,成亲后颇有一段如胶似漆的日子。

但是好日子过的不长久,俩人很快就起了冲突。

不能说是冲突,只是吴氏对周青柏单方面的不满。

周青柏小小年纪就离家打拼,发家之后几乎扛起了整个家族的责任,他们家没有底蕴,一切都得靠他自己,为人八面玲珑,有时候宁可吃点亏也不愿意和人起冲突。

周家全靠周青柏打拼才打拼出现在的家业,吴

家不一样,往上数几代都是中牟有名的富家大户。

民间推崇高嫁女低娶妇,周青柏和吴氏郎才女貌,但是看家世的话却是周青柏高攀,吴家的家底儿比周家厚实的不是一点半点儿。

吴氏自小娇养长大,刚成亲时还觉得夫君处处听她的很好,时间一长就觉得男人脾气太软不合她心意。

更让她不满的时周青柏要照顾生意不能经常回家,她在家闲着没事越想越觉得嫁的不好,最初只是回娘家哭诉,后来在街上遇到威风凛凛的胡西霸后也不回娘家了,直接和那胡西霸勾搭在了一起。

胡西霸号称“霸天”,中牟县没有多少江湖人,百姓也不知道外面的江湖是什么样子,自然他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于是三言两语就将吴氏哄的找不着北。

美人配英雄,吴氏自诩是中牟县有名的美人,要嫁也要嫁胡西霸这般伟岸的英雄男儿,周青柏那样的软蛋根本配不上她。

周青柏最开始被吴氏指着鼻子骂的时候还有些懵,次数多了就知道吴氏是看不上他,于是只能更加努力的挣钱来讨吴氏欢心。

正当挣钱哪有当黑恶势力来钱快,他越是努力,吴氏就越觉得他比不上胡西霸。

胡西霸站在那里就有人上赶着挣钱,哪像她男人挣的都是窝囊钱。

周青松捏紧拳头,“她看不上我哥可以直接说,我哥又不是不讲道理。害死我哥她就成了寡妇,成了寡妇就能和那胡西霸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了是吧?”

呸!

还光明正大,街坊邻里谁不知道她和胡西霸有染?

他有好几次都暗示他哥说嫂嫂不检点,可是他哥非但不信,还说要是他再胡说八道就立刻分家,弄得他也不敢再提。

日子过不下去直接和离就是,只要吴氏开口他哥肯定会答应,何必非要害他哥的性命?

现在这既不主动提起,又怕和离之后街坊邻里指点,都有奸夫了还要名声?

苏景殊想起昨天傍晚刚进门时吴氏说的话,拍拍倒霉同窗的胳膊安慰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那胡西霸目无王法鱼肉百姓,你嫂嫂、咳、吴氏既然能和他看对眼,可见也不是什么遵纪守法的良民。”

“这叫一个被窝里睡不出两种人。”赵仲针说着他才学来的俗语,说出来之后觉得有点不对,又赶紧找补,“我不是说你哥哥不好,这不,正是因为你哥哥是个好人,所以他们两个才过不下去。”

坏人和坏人才有共同话题,周家大哥听着就是那种家族顶梁柱般的青年才俊,奉公守法严于律己,不然也没法短短几年就置办出那么大的家业。

“喝口茶缓一缓,我们待会儿去见大哥,你别在他们面前露馅。”苏景殊给他倒了杯茶,然后说道,“她想趁我和大郎在的时候把我们都弄进大牢关起来,但是没人知道我和大郎什么时候离开中牟,所以肯定很快就会动手。别担心,你哥哥肯定会没事的。”

周青松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我倒希望他能因为这件认清那个毒妇,免得一直被人玩

弄于股掌之中。”

他想不明白,他哥在外面是出了名的笑面虎,怎么在吴氏面前就跟换了个人似的,那吴氏给他下蛊了不成?

苏景殊摇摇头,太重感情就这点不好,容易被骗。℅_[(”

还是那句话,恋爱脑狗都不吃。

他们昨天刚和黑豹起冲突,晚上那胡霸天就来周家和吴氏私会要把他们一网打尽全部弄进大牢,要说两件事情没有关系他肯定不信。

只怕谋杀周青柏氏他们早就计划好的事情,诬陷他们一起进大牢是临时起意。

很好,那就看看最后到底谁进大牢。

赵仲针抱着手臂想了好一会儿,还是觉得胡西霸和县衙的关系不明不白,就算和县令李城南没有关系,县衙里的官差肯定也都提前打点过。

只凭诬陷就想把他们这么多人都关进大牢,肯定提前在县衙打好招呼了。

沆瀣一气,狼狈为奸,落网之后统统刺配充军!

凶残.jpg

苏景殊和赵仲针跟着周青松去主院,周青柏前些日子出了趟远门,可能是路上太累,回来后就有些发热,好在大夫说只是小病,吃两副药歇一歇就好。

周青松在太学没少哥哥长哥哥短的说,苏景殊早就猜过他哥是什么样子。

兄弟俩性格可能差别很大,但是模样上肯定有相似之处,就像他和他哥。

二哥三哥的性格截然不同,但是俩人站在一块一眼就能看出是亲兄弟。

苏景殊想过周青柏是什么模样,奈何刚才被周家的事情震撼了一下,又不确定他猜的到底准不准。

真正见到人之后才发现他猜的还是挺准的,周家长兄的确和他想象中温和宽厚的青年人相差无几。

也可能是吴氏不在屋里,所以他们看到的是正常的周家长兄,等吴氏出现这人就不一样了。

不确定,再看看。

周青柏身体不适没法待客,简单说了几句就让周青松带客人出门玩,他在家里有下人伺候不用担心。

周青松闷闷的应了一声,然后带两位客人离开。

赵仲针悄悄留两个侍卫在主院,这座院落足够大,他刚才看过了,周家大哥住的房间后面有一片竹林,非常适合藏人。

苏景殊:……

藏人、就、这几天还是别用这么有歧义的词了。

周青松昨天做好的计划是今天带他们去城外游玩,现在也没有出城的心思,要不是还有客人在,他恨不得回房抱着枕头大哭一场。

他们兄弟俩的命好苦啊呜呜呜呜呜。

然而这种事情别人也不好安慰,苏景殊只能尽量挑好玩的事情逗他开心。

辽国使臣刚刚离开京城,青松兄还不知道那些契丹人在京城受到了怎样的刺激,有兴趣听听吗?

肯定不窝气,是大快人心的好事情,他们大宋翻身占上风啦。

周青松打起精神去听,若是平时听到辽国使臣在京城吃瘪他肯定是第一个蹦起

来的,但是今天听到这种事情也兴奋不起来,勉强扯扯嘴角就算是有反应了。

苏景殊没有办法,只能让他自己去舔伤口。

唉,怎么跟他自己戴绿帽子了似的?

上午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过去,就在大家紧张兮兮的等待吴氏行凶的时候,前去念奴娇打探消息的护卫也回来了。

中牟毕竟是个小县城,花楼肯定比不过京城,念奴娇这种水平的花楼放在京城根本不够看。

禁军护卫也都是秦楼楚馆的常客,应付老鸨应付的非常熟练,花楼里的姑娘客人口中问不出有用的东西,倒是念奴娇的后院里让他们找到了点不得了的东西。

几个护卫强压着激动,进来后立刻汇报他们打探到的消息,“殿下,那念奴娇里有好些地牢,里面关着不少妙龄女子。”

念奴娇的老鸨姓潘,是胡西霸手下的爪牙,专门为他调\教那些不听话的小娘子。

地牢里关着的不少都是家里落难被强行掳去的女子,还有些不是中牟本地人,说是被拐子拐走后被卖到了念奴娇。

逼良为娼,掳卖人口,简直和当初的无忧洞一般无二。

小小的中牟竟然有如此惊世骇俗之事,官府是干什么吃的?

赵仲针:!!!

苏景殊:!!!

大消息!大线索!快快快!快送消息回京!

包大人!快来帮忙!又有无忧洞的线索啦!

谁家好青楼里的姑娘是拐来的?念奴娇未免太不把大宋律法放在眼里!

和拐子有牵扯的肯定不是好地方,那念奴娇很有可能是无忧洞的中牟分洞,胡西霸有重大嫌疑!

要是能从胡西霸身上找到无忧洞幕后黑手的线索,他们全都是青天大老爷。

……的预备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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