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娟老师哭得太绝望,白肆玉无法拒绝。
他只好给牧长烛打了个电话。
“长烛,我这边遇到一点事儿,文娟老师的孩子出事儿了,人命关天,我得去看一下,中午之前可能到不了牧家了。”
牧长烛没有发表任何异议,只是温声问了句:“你一会儿去哪,忙完了我让杜午去接你。”
白肆玉本想说不用了,可又感觉牧长烛肯定会坚持,他看向文娟:“老师,你儿子在哪个医院?”
“在......在京城第三医院。”文娟眼泪哗哗地流,“住院部美华楼十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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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娟是开车来找白肆玉的,两人一下楼,立刻就乘车离开。
京城第三医院是京城排位前五的三甲医院,全国闻名,位置在京城市的市中心,距离白肆玉住的小区起码有十几公里。
现在又是早高峰,堵得文娟心脏要冒烟,眼泪全程就没停过,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直在颤抖,感觉随时会情绪崩溃得昏厥。
白肆玉打了个清心诀到文娟身上,眼睛清澈地看着他。
“老师,你要冷静,你要是崩溃了,你孩子更少了一个依靠。”
白肆玉的声音清脆柔和,又带着一种极其沉稳可靠的力量,文娟努力吸了一口气,终于缓缓冷静了些许。
“你说的对,对不起,是......是老师失态了。”
“老师你不用道歉,这是人之常情,你把你儿子现在的情况给我讲一下,还有......你儿子玩的剧本杀是什么本儿?”
他其实不太了解剧本杀这种东西,只是大概知道这类似于角色扮演。
文娟抹了一下眼泪,见前方红灯变成了绿灯,缓缓踩下油门。
“听涛儿的同学说,是玩的恐怖本,叫什么......僵尸新娘?就是要他们扮演盗墓的一伙角色,闯过重重关卡来到了千年尸首的墓穴,发现了很多宝藏,结果还没有带宝藏出去,队伍里就开始死人,死得还不止一个,让他们推理是谁杀的。”
文娟说着说着又忍不住想哭,好好的孩子干嘛去玩这种东西。
“结局好像有两个凶手,一个是见财起意,一个是被僵尸新娘附身,最后还要推理新娘附身到了谁身上,要对其举行驱邪仪式,才能结束这个本,但涛儿既不是见财起意的角色,也不是被新娘附身的角色,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白肆玉听着听着心里有了一个猜测,但不能确定,只是问:“其他同学都没事儿吗?”
“有个好像也发烧了,但是很快就没事儿了,只有涛儿一直发烧不断,三天了都没醒,甚至现在都快没有意识了。”
文娟眼泪滑到嘴角,滴到了方向盘上,胸口压得喘不上气。
“医生说再不醒来,以后就算没死可能也.......也要成植物人。”
世间最苦莫过于中年失独,她真的不能接受。
十几公里的路程走了四十多分钟,十点多的时候两人终于来到了医院,白肆玉一进到住院部美华楼十层,就感觉一股阴煞之气从右侧扑面而来。
文娟还没有指路,就看到白肆玉抬脚一转,径直冲着她儿子所在的病房走去,顿时一惊,心里又怕又喜。
病房里此时只守着一个中年男人,正是文娟的丈夫,本来文娟老师的公公婆婆也在,但在两人回来之前,两个老人都急出了病,昏倒住进了其他病房。
“你非要出去一趟,就是为了找这个满嘴谎言的白肆玉过来?!”
男人一见文娟,就气得站了起来,开口就是指责。
白肆玉没想到一进门就被人指着鼻子骂,脚步停在了门口,文娟尴尬又愤怒,脸上流露出无助和请求,整个人不自主弓起腰对白肆玉软言软语。
“你别生气,他可能是急疯了,加上看了前些天网上那些舆论......就,就把不住嘴了,我我...我一会儿肯定好好说他。”
“你还说我?!”男人脸色更怒了,“你知不知道我爸妈刚刚都担心涛儿担心得晕过去了,你不管涛儿还不管爸妈,文娟你到底想干什么,这个家就是因为你要散了!”
“我干什么?林伟川,你疯了还是怎么着?”文娟也被骂愣了,“我不是为了涛儿才去找大师的吗,爸妈昏倒那是我想的吗,你在胡说些什么?!”
“我胡说?涛儿去玩剧本杀就是你惯的,我妈那天就说要带涛儿回老家,你非说涛儿和同学约好了不去的话会让涛儿和同学都不开心,你不是支持他去聚会吗!”
林伟川怒砸了一下病床。
“我去看爸妈了,一会儿我就过来,他要是还不走,你别怪我不客气!”
林伟川抓起病床上的手机大步离开,文娟整个人都气得颤抖,她惶恐地看这儿白肆玉,生怕白肆玉一气之下掉头离开。
“肆玉啊,肆玉......你宰相肚里能撑船,你别和他一般见识,他就是急疯了,他平时不这样的,老师先给你道歉,等一会儿我再让他来给你道歉。”
白肆玉笑了下:“没事,老师,我们先去看看你儿子吧。”
从病房门口望去,病床上躺着的人完全被汹涌的黑气笼罩,他都看不清人脸,生机几乎到了尽头,文娟老师但凡晚来找他个十分钟。
这个男生就可以重新投胎了。
文娟看着满脸烧得通红发紫、几乎已经不进气滞出气的儿子,双腿一软跪在了病床旁,眼泪再次哗啦啦落了下来。
“怎么比我走之前还严重了,怎么会还严重了......涛儿啊,涛儿啊!你睁眼看看妈妈,看看妈妈呀.......”
她随即疯狂地抓住白肆玉的衣角,哭得眼泪都落在了白肆玉身上,甚至不自主用上了敬称。
“大师,白大师,救救我儿子,我儿子还有没有救,求求你救救他....”
文娟哭泣得语无伦次,白肆玉安抚地拍了拍她的双手,让她挪开三步远。
然后从随身背着的书包里掏出一攒红绳,上缀三枚铜钱,抬手一扔,那红绳竟极其不科学地凭空浮在了病床上,三枚铜钱吊在距离男生鼻子不足三寸的位置,无风自动起来。
“叮铃...叮铃铃.......”
声音又躁又急,透着莫名的邪味儿,文娟瞬间瞪大了通红的双眼。
心脏几乎停住!
白肆玉却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神色,他口中念念有词,又取出一张黄纸,点蘸朱砂画了张符,塞进了床上男生紧紧攥着的左手手心。
“噗!”
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气流声在病床上爆开。
几乎是瞬间的功夫,那三枚铜钱瞬间急动起来,越来越急越来越快,本来还花纹清晰的黄色铜钱很快变得污垢不堪,仿佛蒙上两层黑红的血痂,那血痂还会流动,要顺着铜钱滴落到男生脸上!
文娟死死捂着自己的嘴,几乎要尖叫出来,她用尽全力控制着自己不去冲过去接那滴看着就很不详、马上要滴到她孩子脸上的浓稠红垢。
可很快,她面上的惊恐、压抑、心痛......通通变成了惊喜。
不过三个呼吸间的功夫,病床上男生的脸色变得正常了起来,之前红到发紫还印堂发黑,除了嘴唇苍白,可现在逐渐看起来就和睡着无异!
甚至又过了两秒,他缓缓睁开了眼。
而在睁开眼的瞬间,他就忍不住微弱地喊了起来:“疼......手疼......”
“涛儿!!!”
一瞬间,巨大的惊喜砸在文娟绝望的心口,她尖叫一声,猛地扑了过去,眼泪汹涌。
白肆玉随手召回那串铜钱,在落到白肆玉手上的前一秒,上面的血垢瞬间散了,消失在了空气中。
“哪儿疼,你告诉妈妈,你还哪儿不舒服?”
“手,左手......烫。”林惊涛举起了自己的左手,视线缓缓对焦,手一张,竟看到一撮烟灰落了下来,飘了他一脸。
林惊涛:“!”
林惊涛:“咳咳!”
文娟也难掩惊色地回忆起刚刚白肆玉往她儿子手里塞符纸的那一幕,顿时眼泪又要落了下来,看着被呛得咳嗽的林惊涛,又笑又哭。
“涛儿,你......你不是一直要见你的新偶像吗,就是他救了你,就是白肆玉救了你!”
文娟满脸是泪地让开身体,林惊涛一抬头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白肆玉,顿时惊愕得弹了起来,但因身体虚弱而不自主眼前一黑,又栽了回去,吓得文娟不轻。
“妈,我没事儿,我就是起猛了。”林惊涛连忙解释,然后两眼冒星地看着白肆玉,“白大神,真的是你吗白大师?!!”
“是你救了我吗,我我.......我超级超级喜欢你!”
“我我我,我能不能加你微......咳咳,信?!”
白肆玉还是头一回遇到醒来后第一反应不是问中了什么邪,而是兴高采
烈要加他联络方式的......
“可以,一会儿可以让文老师把我推给你。”
毕竟之前就答应了高考后加他微.信。
林惊涛顿时幸福得要发疯了,整个人都想从病床上下来,可到底是虚弱得不行,被文娟按住。
你激动什么,等你好了,妈再带你去白大师家里拜访。”
文娟抹着喜悦的眼泪,已经不自主彻底将称呼改成对白肆玉的尊称了。
白肆玉连忙说:“老师,你还是之前那样叫我就行。”
文娟连连答应,现在只要是白肆玉的话,她就没有不答应的。
“白大神,我,我能不能问一下......我之前到底是怎么了?”林惊涛激动过后,终于想起来问自己的事儿了,他不过是玩了一场剧本杀而已,为什么会中邪,那个店铺又不是新开的,僵尸新娘也是好多人都玩过的,怎么就他出事儿了?!
“那个’驱邪’仪式有问题,有人借命。”
白肆玉拿起手机发消息给牧长烛,同时继续道:“你们那个角色扮演中,扮演被僵尸新娘附身的角色是不是看上了你那个角色?是不是要你先虚与委蛇地答应她什么要求,最后再逃脱出来?整个剧情才能结束。”
林惊涛愣了一下:“是,大神你也玩过那个本儿?!”
本来还听得很紧张的文娟:“......”
她儿子怎么一遇到偶像就变得跟傻了一样!
白肆玉:“那个仪式里用了术法,而且还加上了献祭话术,通过有人扮演僵尸新娘附身的角色向你借命,你答应了就是把命借给人家。”
林惊涛顿时一抖,打了一个寒颤。
“我同学要害我?!”
不应该啊,他们明明都是关系很好的同学!
“如果这个剧本之前没有问题,那么你的同学里或者这个剧本的主持人中,可能的确有人有问题。”
白肆玉感到手中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抬手一划。
对面传来了牧长烛的声音。
“我们到了,需要上去帮忙吗?”
“不用,长烛你们在
文娟听到白肆玉的话,连忙起身摸身上的兜,又去翻自己的包,可是这两天实在太着急,慌得团团转,没有带多少钱。
看来只能下次专门拜访的时候给了。
“肆玉啊,今天真的谢谢你,要不是你......”文娟眼眶殷红,不敢说那句话,抽了下鼻子道:“你就是我孩子......不,你就是是我全家的恩人,以后你但凡有需要老师帮忙的,你随便开口。”
说着又看向林惊涛:“听见没有?以后你长大了但凡能有点出息,你都不能忘记今天!逢年过节你也都得记挂着!”
白肆玉感觉再说下去自己要成林惊涛干爹了,连忙咳嗽了两声。
“不...不用,老师你太客气了,我先走了。”
“老师
送送你。”“我也要送白大神!”
“你给我老实躺着!”文娟老师的威严好像又回归了,眼神狠狠往后一扫,冷气乍泄。
白肆玉莫名想到前几天补课时的痛苦,嫩生生的小脸露出一丝苦涩,摸了摸自己冒起鸡皮疙瘩的手臂。
突然感觉林惊涛这样老师家的孩子也挺不容易的......
两人一起来到楼下,文娟老师千谢万谢,又郑重至极愧疚万分地向白肆玉道歉。
“肆玉啊,老师真的很对不起,你救了我孩子的命,还让你被我老公.......我明天一定让他上门道歉,他必须向你道歉,你等着老师收拾他!”
白肆玉表情顿了一下,突然道:“老师,你们感情怎么样?”
“我们平时还挺好的,他脾气一直还算温柔,不然我当初也不至于嫁给他。”文娟愣了愣,“怎么,我老公他......也有什么不对吗?也被邪气入侵了吗?!怪不得他今天脾气这么差,以前他不是这样的,他性格特别温柔特别好。”
要不是这样,她当初也不至于嫁给林伟川,因为林伟川除了学历工作拿得出手,其他都比她差一大截,尤其是家境。
白肆玉微微蹙眉,也不知道一些话到底要不要说。
文娟却更着急了,眼底又红了起来:“没事儿,你发现了什么你尽管说,老师只会感谢你,不会有其他任何想法!我这些天的确感觉他有一点不对,感觉神神秘秘的,他是不是也......”
“不是。”白肆玉叹了口气,看着文娟。
“文老师,林惊涛是你们俩的独子吗?”
文娟一愣:“什么?”
“文老师,你老公他走了子嗣运,现在应该不只有林惊涛一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