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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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最后一次机会,我不是在寻找一个叛徒,我只是在寻找一个合作者。”

乌丸莲耶挂上了一副慈祥的外表,胜券在握的样子给人以巨大的压力。

有人的额头渗出冷汗,眼神开始涣散、飘忽,心跳也在不受控地加速。

这些都是生理反应,每一个反应都落在乌丸莲耶的小眼睛里。

伏见宫恶玉将五感向嗅觉倾斜,从吧台蔓延开的酒精层次分明,混着果香和木香一起,掩盖着因为紧张而产生的汗渍。

而在这些复杂的味道中,一种很难详细形容的腐朽的味道依然独树一帜,一旦注意到,就无法再忽略。

味道的来向事实上并不明确,如果不是因为将咒具放在乌丸莲耶面前的空档,他恐怕也不能马上分辨出来源。

伏见宫恶玉控制不住想要揉鼻子,喉结上下涌动得让他想要呕吐。

越是集中精力分辨,这种味道越是浓郁,越是强烈地顺着鼻腔朝着大脑涌动。

“依然,要让我唱独角戏吗?”乌丸莲耶叹了口气,像是耗尽了最后一点耐心,“那,我就要用我的方式来行动了。”

他起身,旁边的助手不知是从哪里看出了BOSS的意图,毫无征兆地掏枪,给了坐在下座角落的人一颗子弹。

正中眉心。

伏见宫恶玉的心吊了起来,被这没有任何前摇的动作吓了一跳。

他认出那张脸,就是刚才被指出和井之原爱理有过交流的人。

只是因为这一点疑虑,仅仅是为了营造一些紧张的气氛,乌丸莲耶就能毫不犹豫地下手。

他看了一眼安室透,后者垂着眼,表情上没有展露一丝破绽。但伏见宫恶玉能够闻到他身上的紧张。

安室透一定认识这个死者。

“他不是我要找的人,但依然,他曾负责对实验室外围的安全把控——很显然,他没有做好他的工作。”

假明美的实验室内部是没有过多黑衣组织成员把控的,毕竟那本部在加茂家内部,那样一个排外的家族内出现普通人才真正惹眼。

腐朽的气味中混快混入了血腥,两种味道碰撞在一起后,反倒冲淡了那种让人恶心的感觉——这提示了伏见宫。

这种腐味似乎很像是被放置了很久的血浆,新鲜的血液在中和着这种老旧的味道。

伏见宫越发清晰地意识到,乌丸莲耶身上有什么他现在认知以外的异常。

老人向前一步,将自己的手杖插入了正前方放置的咒具正中。顿时,几缕红光沿着边缘向下蔓延,“一些咒术残秽,没有你们想象当中那么容易消除。”

听到这个咒具描述,伏见宫恶玉的第一反应,是坂口安吾曾经向他展示过的咒力检测仪器。但那种实时装置,一般是很难产生延时效果的。

追踪残秽……咒术界真的有这种咒具的存在吗?

他暗暗给安室透捏了把汗,对方身上

是一定沾有残秽的。

但同样的,身上沾有残秽的也绝对不止他一个人。

且不说琴酒、朗姆、贝尔摩德这些原本就和咒力走得很近的人,单就说地区——东京是个咒力活跃的地区,任何人因为意外而沾染残秽都不新奇。

乌丸莲耶或许是想要用这样的方式来缩小范围?

伏见宫恶玉向后退了一步,开始专注地观察这个咒具。

咒具在手杖的催动下,开始向周边散发压力——而手杖的咒力来源,集中在那颗巨大的琥珀上。

“贝尔摩德,到我身边来。”乌丸莲耶突然开口。

坐在吧台的女人一口饮尽了杯子内圣域的液体,高跟鞋“哒哒”地靠近了主座。

乌丸莲耶揽住她的腰,给了她一个轻柔的拥抱。

不对劲。

伏见宫恶玉心里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这像是一个信号,乌丸莲耶将贝尔摩德拢在自己身边,像是将她圈入了安全范围。

他不动声色地挪动脚步,朝着安室透的方向靠近。

“滋滋——”

咒具的体内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接着“砰”的一声散开,一个具体形态的东西消弭在了空气中。

下一秒,空间内的其他人就有了反应。

从朗姆开始——旁边的琴酒、伏特加,甚至连吧台的安室透的脸上都透露着显而易见的痛苦。

伏见宫屏住了呼吸,竖立起咒力屏障来阻挡咒具的冲击。

但是很快,他就发现,那或许并不是咒具,而是咒物——活着的诅咒物。

在其被咒力启动激活散开的瞬间,伏见宫感受到了一股活力。

滞留在人身上的痛苦很快超过了阈值,显然不如琴酒、安室透能忍的伏特加发出了痛苦的嚎叫。

“嘘——伏特加,大喊大叫就太不礼貌了。这只是一点咒蟞虫而已。”乌丸莲耶神色莫测,“没错,它们只会对咒力有反应,那是这些可爱的小东西的食物。”

伏见宫恶玉感到一阵恶心。

他能够清晰地感觉到,被他阻挡在外的“它们”正在啃食他建立的咒力屏障,细密的虫牙相当尖利,在撕扯咒力的同时也在破坏着别的什么。

可以想见,这种东西进入人体之后会造成什么样的破坏。

吃饱了的咒蟞虫很快返回了竖立在地面的手杖附近,将记录下来的咒力单独储存了起来。

啊——伏见宫恶玉明白了。

用这种活体吸收储存的咒力残余在专业人士眼里,是可以被分辨出来源的。

比如五条悟,他的「六眼」绝对具备将残秽精确归咎到某人身上的能力。

他可以用眼睛做到,就难保加茂宪伦不能用其他手段做到。

特别是当这些虫子还在啃食咒力的同时汲取着宿主的血液。

感受活体在体内爬动啃食的感觉太差了,几乎每个人的脸上都弥漫着不正常的颜色。

连贝尔摩德都

有些看不下去。

“我记得,咒力实际上是以人的生命力为基础,和人的精神力相连接的。”她皱眉,眼睛有些灰蒙蒙的。

“当然。”乌丸莲耶对贝尔摩德的任何问题都不会感到烦躁。

“他们会死。”

“只是一种可能性。”乌丸莲耶笑道,“如果他们死了,那也是各自的命运。”

贝尔摩德的嘴唇有些干涩,“他们之中的大部分,都是我们的人。”

“不要担心,莎朗。”乌丸莲耶用温柔的眼神注视着她,“这个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人。”

贝尔摩德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眼前这个男人已经做好了宁错杀、不放过的准备。

他只是想在走到最后一步之前,搞清楚自己几乎全盘崩塌的原因,和叛徒背后牵涉的势力。

当然,后者并不是绝对必要的需求,乌丸莲耶很多时候,只是单纯地享受这种掌控一切的舒适感。

贝尔摩德的心思百转,说实在的,如果这里从朗姆到琴酒全部被“清洗”掉的话,她便可以将毛利兰和工藤新一的威胁全部消除掉。

死亡逼近的恐惧让一部分人的本能开始驱动身体,疯狂地想要冲向大门逃离。

但还没有迈开几步,大量的血液就从某些人的嘴中喷涌而出,其身体重重倒在地上。咒术视野下,虫子还在流出的血液中汲取着力量,直到人的气息全断,吃饱了咒蟞虫才从受害者的七窍中爬出来,返回了手杖周围。

挣扎、运动和剧烈的情绪波动都会加速血液循环、加重疼痛,也会让咒蟞虫更加活跃。

即使没有被诅咒物杀死,想要在重重包围中跑出去,也是绝对不可能的,乌丸莲耶看着他们在地面上蠕动,却没有下命令手下杀死他们。

他相信真正有能力给他和他的组织扎心一刀的人,绝对不会是这样容易精神崩溃的人。

“我听说,咒蟞虫侵蚀人精神力的时候,人们往往难以编造谎言。”乌丸莲耶向后一坐,他看着右侧和他相距不远的琴酒,问道,“琴酒,我最信任的下属。告诉我,为什么要保护伏见宫父子,是什么让你和你伏黑甚尔一唱一和地合流?”

虽然在此之前并没有表现,但乌丸莲耶果然还是对琴酒产生了怀疑。

朗姆的吹风和贝尔摩德的应和并不是无效的。

“我……没有,BOSS。”就是已然感受到了一股钻心的疼痛,但琴酒还是强撑着站了起来,表示了自己对乌丸莲耶的尊敬。

但后者却不为所动。

和加茂邦彦的想法不同,他在失败缺口的几种可能性中,精准地感受到了伏黑甚尔的不稳定性。

比起有完整组织结构的加茂家内部、黑衣组织内部,伏黑甚尔这样独立的立场更容易倒戈。

和对“术士杀手”有充足认知的咒术界相比,伏黑甚尔在乌丸莲耶眼中就是一个佣兵。

佣兵是没有忠诚可言的。

只要针对伏黑甚尔复盘,就能明显

感觉到,是琴酒的步步紧逼而让伏黑甚尔和他的每一步摩擦都顺理成章。

乌丸莲耶对朗姆的信任不算多,但朗姆对琴酒的控告还是戳中了乌丸莲耶原本就存在的怀疑。

“是吗?那告诉我,基安蒂和科恩是怎么死的?”乌丸莲耶质问。

琴酒半跪在地面,是那个杀手佣兵hellip;hellip;他动了手。㈧[(”

“他为什么会动手?”

“因为,我、我命令他们,射杀伏见宫一家,和另外一组目标。”他的嗓子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堵塞着,或许是一口强忍着疼痛的气。

贝尔摩德的手一紧,显然不希望乌丸莲耶继续问下去、不希望乌丸莲耶有机会知道那“另一组目标”的指向。

“为什么要插手任务,我已经安排了‘见证人’。”乌丸莲耶的视线更加犀利。

琴酒抬起头,被冷汗打湿的银发黏在额头上,让他看上去前所未有的狼狈,但他眼神中的坚毅并没有因为疼痛而褪色,他努力让言语变得连贯,“我、我不认为,那个杀手值得信任。他在隐藏……即使我不确定,但一定有什么不对的地方,那是个……变数。”

而琴酒的任务,就是消除组织内的一切变数。

他想要强行插|入伏黑甚尔的工作并非是毫无缘由的发疯,或是独断专行地维护自己的权威。

“是什么让你有这样的想法。”乌丸莲耶不知是相信琴酒还是相信咒蟞虫带来的痛苦,他似乎很重视琴酒的观点。

“直觉。”

很无厘头的答案,但乌丸莲耶却沉思了起来。

贝尔摩德关注着形势变化,迅速接话,“直觉?你有时候真比我想象得还要有趣,琴酒。”

“直觉。”不知是不是没有听到贝尔摩德的声音,琴酒又重复了一次自己的答案。

“可笑,因为这么可笑的理由而破坏任务。”朗姆感到了危机将近,他不能让琴酒取信于BOSS,如果琴酒被相信了,那么落井下石的他嫌疑就大了。

井之原爱理的脱离和实验的暴露一定有一个级别足够的人作为内应。

如果琴酒洗脱嫌疑,那么他就是第一嫌疑人。

朗姆显然不想让自己处于危险的境地。

“你有自己见解吗,朗姆?”乌丸莲耶的嘴角一沉,对朗姆的态度显然比琴酒要差。

“BOSS明鉴,”朗姆深吸了两口气,暗暗将手腕内藏着的药物打入自己的体内,麻痹着疼痛神经,让自己表现更可控,“因为是尚未完整的调查链,所以一直没能、汇报——我认为琴酒一直都知道井之原爱理的行踪,但直到最后,他都没有上报过任何一次!”

他观察着BOSS的表情变化,知道自己先前对琴酒的咄咄相逼在此时落了下风。他顿了顿,话锋一转,马上拉了另外一个人下水,“我想,波本一定知道我在说什么。”

乌丸莲耶看向吧台,眼睛一眯,“波本?”

安室透的胳膊肘撑在桌面上,偏深的皮肤透出一股苍白

,在体内蠕动的虫子正在夺走他的正常思维。

他有一个瞬间意识到,乌丸莲耶所说的,在这种痛苦中很难维持正常逻辑谎言这件事,是真的。

他和咒术师接触的时间太长、太亲密了。他体内的残秽比任何人都多,自然也比任何人都痛苦。

在这个时候和BOSS对话,他一定会露出不该露出的破绽的。

安室透的大脑尽力转动着,涣散的视线在这个瞬间对上了那个站在乌丸莲耶身后的友军。

他必须要赌一把,赌一把信任。

他侧身绕过吧台向前,脚尖一歪,让自己摔倒在地。

“B、BOSS。”安室透一副想要开口,却发不出太大声音的样子。

乌丸莲耶面对这样痛苦软弱的下属,竟然拉出了一个兴味的笑来。

只有这样,才能重申他的绝对掌控力。

他随意地挥挥手,示意黑衣下属们把他抬过来。

伏见宫恶玉接住了安室透一闪而过的眼神,抢在乌丸莲耶助手有动作之前,迈开了腿。

他的大脑中不断重复着和五条悟交流过的术式运转,一遍又一遍地模拟,直到他粗暴地拉起安室透的胳膊,让手中反转的咒力通过他们接触的地方流入后者的身体。

他的使用也许不够流畅,这是唯一能够不动声色限制咒蟞虫的能力。

伏见宫没有亲眼见过家入硝子,想要通过纯“想象力”模拟这种术式并不容易。幸运的是,在欺诈师于总监部观察「反转术式」的时候,伏见宫恶玉还坦然地穿过那层马甲隔膜见证过。

有实际的模板,让想象变得容易了些,再加上或许是一点世界意识提供的“幸运”,他能够感觉到反转咒力在安室透身体内碾碎虫子的那种黏腻触感。

有更加清晰感知的安室透更是感觉到一阵恶心,好处是,那让他的脸色在大部分虫子死亡后,维持了疼痛下的苍白,让他的表现显得更加真实。

伏见宫一松手,让安室透跪倒在乌丸莲耶面前。

“BOSS……”

“一个连莎朗都赞叹的人,波本——你有什么想说的吗?”乌丸莲耶享受着这种别人无助跪在他脚底的模样。

“我听说、东京警视有目击……在爆炸时、看到银色长发男子。”安室透在大脑中仔细过了一遍文字才敢将话说出口。

他知道,自己不仅仅是在作为第三方提供证词,他本身也牵涉其中。

“哦?”乌丸莲耶挑眉。

朗姆趁机补充,“BOSS,我、我们有理由相信,琴酒的私心!”

他聪明的地方在于,并不利用“背叛”来攻坚,而是将这件事归结为“私心”。

但对于琴酒这样能够近身BOSS的杀手来说,私心的级别和背叛是同等高的。

乌丸莲耶没有急于下结论,虽然他在心里已经决定好了琴酒的结局——他不喜欢自己的东西上沾染任何污渍。

和其他人不同,他有的

是时间,可以像培养琴酒一样,再寻找一个有天赋的稚童来从头培养。

“波本,你的意见呢?”乌丸莲耶认为,最有嫌疑的,就是这些所谓的情报人员?_[(”。

他们更有能力做得如此滴水不漏。

如果不是因为私人关系,贝尔摩德也一样是嫌疑最大的。

“我、我——”安室透逼着自己做出判断,他需要判断的不是真相,而是乌丸莲耶的态度,“我不认为,那是,琴酒。所以……我还没有,没有上报。”

朗姆的瞳孔骤缩,不久前他和安室透的私下见面里,对方可不是这么说的。

那时候的安室透就和他期望的那样,确认着琴酒的嫌疑。

难道那都是安室透在敷衍自己吗?

朗姆的心中发狠,甚至想要马上发作。

而琴酒——琴酒就有些意外了。

他没想到波本会为他说话,毕竟他们之间的关系即使不算敌对,却也绝对说不上和谐。

亲身经历让他下意识地认为这个状态下的人不会有考量斟酌的机会。

“你肯定?”

“不合逻辑……琴酒,不该被小屁孩清晰地察觉到。”

“嗯,这倒确实——”乌丸莲耶点着头,看向旁边的小门,对里面的方向询问,“你的意见呢?”

“如果那是个普通小孩儿L的话,当然不会被发现。”一个清脆的女声穿过了帷幕。

宫野明美的身影走了进来,高高绑起的马尾将刘海也梳了起来,额头上的缝合线直白地裸|露在外,几只咒蟞虫乖顺地立在她的肩膀上,和她一起进入了伏见宫的视野,“但如果不是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