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华依旧像是做任务一般的每日去陈渊的牢房里打卡。
一日,她路过任务堂的时候,隐约间听到了不远处的弟子们在交谈的声音,好奇心的驱使,她路过了他们的时候不经意的停了下来,悄然的靠近,从中听取了不少信息。
不久前的一个黄昏,门派接到所管辖的樊城的求援信,说是有妖魔作乱,听说樊城的贵族李家一夜之间被灭门,满门无一幸免。
接任务的是一位高权重的长老,他带领下弟子下山后至今才归来。
“真是惨绝人寰。”一个刚从山下归来的年轻的弟子沉重语气的说道。
修仙界修士和妖界和魔界相互抗衡,很少突然之间出现满门灭绝的事情,尤其是贵族子弟,他们都会雇佣一些修有修为的人看家护院。
“最可怕的是被灭门的时候,一点声音都没有,是第二天打日打开门的时候,才有人发现惨状。听说,现场惨不忍睹,而且……”一人欲言又止,又似乎顾虑重重。
“而且什么……”
“我听长老说是魔气……”
“听说牢房关的魔教之人,就在樊城那个地方受了重伤,难道……”
“怪不得长老第一日见那魔教之人便下了重手……”
“可是师姐不是也喜欢他吗。”
“喜欢又怎样,魔教就是魔教,我听他们说的,进入魔教,投名状就是杀人,他们个个都是杀人如麻的刽子手……”
霓华不动声色的听完一番话,她勾着手指,陷入沉思,长老放任霓华接近陈渊,便是想要从他的口中探得一些消息。
据霓华所知,陈渊作为名魔教大名鼎鼎的魔君手下重要的人物,他突然出现在修仙界,又深受重伤,的确很诡异,她还以为陈渊参与了第一门派与魔教的斗争,看来陈渊是私自的离开队伍,另有隐情。
一路听过来,剩下来的便是两个弟子如何编排了她了,她并不注重名声,听了之后沉默片刻便离开了。
审判陈渊的时间很快就到了,霓华本来想等到接应陈渊的内应自动露出马脚,然而,她内心挣扎的片刻,却忍不住的趁着月黑风高去牢房里看陈渊。
她趁着夜深人静,小心的提着灯,她悄无声息的打开了地牢的大门。
霓华轻车路熟的来到了关押着陈渊的牢房,她看着看着月色下美的惊心的美人那一双让人心寒的眼睛,他此时透着一丝疲惫。一段时间未见,陈渊再次看到霓华的时候,陈渊生出了一股莫名的情绪。
霓华看着陈渊,带一丝冷意,开门见山的说到,“听说小师妹是在樊城捡漏你的,那日出现了灭门惨案。”
陈渊闭嘴不言,目光落在自己血流不止的脚腕上。
霓华看着他欲言又止,固执的要等一个答案。陈渊眼神一闪,心里已有了计较,他垂下头说道,“我并不认识樊城什么人。”
陈渊和霓华打起了文字的游戏,的确,他不认识他们,但是可以杀了他们,这并没有毛病。
长老亲自的接下了这个任务,不日后,传来了探查出的消息,长老语气沉重的说道,是“招魂幡”。
魔教势力掌握着禁忌之术,为正道所不齿,其中最为人所惧怕的便是那能搅动阴阳、逆天改命的招魂幡。这招魂幡,传说以冥河之水浸泡,以怨念为引,汇聚九幽之下最深沉的阴寒之气编织而成,其上缠绕着无数亡魂的哀嚎与不甘。
招魂幡,只要杀够了人,圈养的怨魂的怨气冲天,能够使人起死回生。
他们不约而同的联想起这几年接二连三的灭门惨案。
而魔教需而这么大张旗鼓的,复活的只有这么一个人,那就是上一任的魔教教主。
但是通过如此残忍的复活,醒来的究竟是谁呢,恐怕是魔教操纵下的傀儡。
若当真是如此,如此强大实力的魔教教主满载着对生者的恨意,死亡归来,会成为整个修仙界为之颤动的一场噩梦。
这并不是普通的惨案,几个长老面面相觑,传讯给了和圣境一起调查。
不日后,霓华收到了的师傅司空枕回来的消息,司空枕亲自的把背叛师门的师玲给押回了门派审判。
这是一场秘密的审判,门派的各位长老为师玲开启了“问心”大阵。
每一个门派的弟子在进来门派之前都要经过一道阵法问心,在阵法的无数先辈留下来的剑意面前宣誓要忠于正道。
上一个被压到阵法里“问心”的是大师兄,这一次便是师玲。
一连出了两个叛徒,玄天派在修仙界的名声可谓是臭名昭著。
然而,审判的结果依旧令人失望。
结果一出,众人依旧愕然。
师玲从小收养在玄天派与他们一起长大,她天资聪明,悟性极高,又极其的美貌,虽然先天性虚弱,但在剑法上展现出了非一般的天赋,一招一式,流露出灵气与犀利。更重要的是,师玲还是圣境选中的圣女。
众人并不知道这样的一位天之骄子为何选择背叛正道。
这一届,玄天派出了三个最有天赋的弟子,一个是大师兄,一个是师玲,还有一个便是霓华。
众人又将目光留在霓华身上,她爱上了一个罪大恶极的魔教之人,早就已经传遍了门派。众人看着她的目光带着些惋惜,想她估计也废了。
玄天派当真是没落了。
师玲过不了“问心”,依照惯例,作为玄天派的掌门的司空枕要当众的废除了师玲的修为,如若不是,就要亲自的她交给圣境处理,司空枕终究不忍心把师玲交给圣境。
天空如同被浓厚的铅块压低,沉闷得让人喘不过气。
门派的弟子听闻了消息,脚步匆匆赶来了门派守山大镇,在的九龙柱底上,他们脸上写满了不安与避讳,似乎都能感受到那股弥漫在空气中的不详气息。
师玲跪在了守山大阵的审判台,她看着门口的九龙大柱,不管浑身经脉的疼痛,她擦了擦袖口里的血,带着些仇恨的扫了他们一眼。她想站起来,却最终虚弱的跌倒在地。
霓华在底下静静的看着师玲这般的眼神,叹息了一声。
“小师妹绝对不可能背叛门派的,她一定有苦衷的!”台下,师允看着守护了半辈子的小师妹这般脆弱的眼神,心神巨颤,他不管不顾的冲上来为师玲辩护。
最后,师允和他的一干小弟被人拖了下去,师允低头,挣扎间,他看着被人拉出去的时候掉在地上的看着手中的虎骨,那是他当年没有送出去的礼物,他眼神充满了绝望,悲哀和不可置信。
师玲抬头,平波无澜地扫了他们一眼,无动于衷。
霓华弯腰,捡起了被遗落的虎骨,她“嗤”的笑了一声,怎么做错事情了,就一定有苦衷呢。
师玲被废除修为之后,被压到了思过涯,永世不得出。
夜深,司空枕一脸疲惫的看着深夜造访的小弟子,他沉思听着霓华意志坚决的同他陈述种种得失,司空枕最终叹息了一声。
“你不该跟着他们胡闹。”
从宋衣葵的口中,司空枕得知了事情的始末,结合了最近门派灭门和四大灵器的传说,他们断断续续的拼凑出了一个真相。
他们魔教不仅想要复活魔尊,并且想要他一步成神。
为了实现这个愿望,魔教的人挑起了正道与妖界的争端,将这人间视为屠宰场,这几年来不停的活跃的惨案中都有魔教的影子,而现在估计是他们计划到了末端,到了他们收网的时刻。
如果当真的如此,那霓华此举就如同螳臂挡车,非常的危险。
司空枕听到消息的那一刻,他就将手握着四大灵器之一的宋衣葵光明正大送到圣境之上,如果圣境都守不住,他不知道普天之下有哪里是安全的地方。
霓华和宋衣葵说的是她梦见了前尘,而实际上,知徒弟莫师傅了,他望着霓华,从只言片语中,他很轻易地能够察觉到他这个徒弟组织语言的不对劲之处,但是他并没有挑明,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因缘际会,是福是祸,当师傅的,也无法判定这种种因果。
司空枕只是用一种怜惜的目光看着小徒弟,他无法想象到在自己死之后,他们这些小弟子似是如何得力揽狂波,又是如何的眼睁睁看着门派灭亡,螳螂挡车一般的去报仇。
这几年,司空枕困在锁妖塔里修行,对这些弟子们鲜少的关心,他看着眼前的霓华,又想起了白日他亲手送进思过崖的师玲,他忽然心里头涌出了一丝作为长辈的愧疚。
但是,霓华依旧不为所动,她还是定定的看着司空枕说,“师傅,我要入魔教。”
霓华曾经在魔教待过很长一段时间,她认为自己是很合适的人选。
“我拦不了你了。”徒弟个个心中主意大,司空枕沉默的想到,如果这一次拦住她,那下一次呢,下下一次呢?总有他看顾不到的时候。
临走前,司空枕忍不住的把他的传家之宝传送给霓华,望它能够护徒弟的周全,不受任何的魑魅魍魉的干扰,这些法宝虽然比不上四大名器,但是也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宝物。
霓华看着师傅仿佛一下子就苍老了,她看着他鬓边两边的白发,声音有些干涩的说道,“师傅,我会回来的。”
霓华沉默的走进了夜色之中,随着时间的推移,察觉到,陈渊对她的相处并不抗拒,于是,趁着这一日的混乱,霓华便提前动手了。
在月黑风高之夜,霓华趁着夜深人静,悄无声息的打开了地牢的大门,将陈渊劫了出去。
陈渊望着眼前的人闪过了一丝惊讶与戒备,望着一副破釜沉舟的模样的霓华,他生出了一股莫名的情绪,更多的是难以置信。
没有多言,两人一前一后借助夜色掩护离开了牢房。途中,他们刻意避开了门派中守卫森严的地方,在阵法薄弱的地方行走。
最后两人来到在荒园的古道上,霓华对自己的门派十分熟悉,她拿出了早已准备的令牌,伸出手,在陈渊的身上打了极其稀有的隐身符,她手持着各种令牌,通过了阵法的检验。两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来到传送阵,抵达到山下的时候,霓华抬头,一阵风吹来,两人到达了热闹的凡尘。
入秋了,街上没有几个行人。
霓华看着狼狈的但是依旧令人惊艳的陈渊,她同陈渊说着今日审判时候的血腥,攥紧了他的一节衣袖说道,她害怕,他真的死了。
陈渊笑了笑,便听到她问,“陈渊,你要回魔教吗?”
陈渊垂下眉目,听到天真的少女和他侃侃而谈的畅想未来,他古怪的笑了一声。霓华的言语之中仿佛修仙界与魔教的对抗从未存在过一般,世间都是一些和平的净土,他不知道该笑她的天真还是该笑她的愚昧,但是他当场并没有笑出声,只是想摆脱她。
陈渊只是问道,“我们被抓到,你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你后悔吗?”
他在牢里的时候,霓华让他过得更好,这其实并不是多大的罪名,但是放走一个很可能灭了人家满门的罪大恶极的魔教之人,那霓华就是与魔教通敌,这罪名,是要被废除全部修为,逐出门派的。
“这一切是值得的,不是吗?”霓华像极的话本中所描述的顶级恋爱脑,她望着他的眼神带着些痴恋。
陈渊被这样的目光灼伤他不自然的别过了头,他静静的想着,如果她是装的,装到了这一步,他觉得也够了。
害怕将陈渊截出来的消息惊动门派,引来追捕,两人一起又中转了无数次,其间,霓华一直在观察着他的言行,看他究竟和谁在接触。
一日,他们在客栈短暂的休息一会儿,霓华醒来的时候,看到整个空无一人,她并不意外,自己会被抛下。
霓华收拾好了表情,她冷漠的推开了窗,走下了楼,一低头,突然发现了有一个意外的人站在那里。
席延带着一身的死气,他静静的站在人群中,鹤立鸡群,他眼神直勾勾的看着她,眉目里那一些冷意,在看到师姐安然无恙的出现在自己眼前的的那一刻瞬间的融化。
自从霓华离开门派的消息传来,他便放弃了原有的计划,跟着心魔誓的指引,一路找到了霓华。
而陈渊,自然是被引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