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因为人不是他亲手所杀,他身上就没有罪恶。
或许同他们所说的,他都没有尝试过,怎么知道一梦浮生是无法掌控的。
“你知道,你果然知道!那,我爹我娘师兄师弟他们是怎么死的!你告诉我,他们是怎么死的!”结界外头,李英缩在了屋子里的角落里,他清醒的,泪流满面的看着他们。
司长云目光漫不经心的扫过了李英腰间别着的那一块玉佩上,凌云派的掌门死前所握着的那一块玉佩,可以无视大乘期以下的结界。
霓华以为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看着被自己打包裹在角落里的那一个傻白甜,她忽然发现他并不是傻白甜,李英眼睛透着阴郁之色,望着他们目光狼狈的又深邃。也是了,在豺狼虎豹中生存的人在经历过满门灭门的人又怎么可能真的是傻白甜。
不是他们找到李英,是李英找到了他们。
“那日,出现在凌云派的人,的确是我。”手是执剑的手,破碎的瓷片碰到了肌肤,司长云感受到了一种透入肌理的热度。
看着两人沉默不语的望着自己,李英心底越发荒凉,“凌云派上下的人,真的都死绝了吗,你亲眼看到他们死……”
李英知道,他一切都知道,他知道门派灭门后,把自己带回圣境的那些人目的不纯,他知道一直都有人在利用自己,他知道有人在监视他,所以他才在狱中,变本加厉的折磨司长云。
因为李英知道,这是他们所希望他做的。
泪水模糊了李英的视线,眼前的一切都昏暗不清,他想起了娘亲肚子里头未出生弟弟,想起了爹爹未曾打理过的胡子,想起了总爱喝酒的师弟,想起了他一直暗恋的未曾表明过心迹的小师妹……
明明亲眼看到了自己的至亲死在了那一场烈火当中,李英却还在怀着最后的一丝生机,万一有人像他一样活着,活着却被抓了回去,像他一样被人当一个仇恨的工具培养呢。
霓华看着李英那一种绝望,她轻吸一口气,压住那一颗几乎就快要跳出喉咙的心,这种感受了,没人比她更懂,因为她已切切实实地经历过一次。
如同她上一辈子所做的那一般,可眼前的少年做的比当年的她更好,也更懂得的忍辱负重。
司长云以为少年会对他说什么,没想到,李英竟然没有对自己问罪。
司长云轻敛着双眸,犹自端坐,陷入了光怪陆离的世界。那些人死在刀下的时候,有人对他说,如果他当初能够配合一点,说不定凌云派能少死一些人。
左手被轻轻的扯了下,司长云看不出任何的情绪的。
他没有办法阻止这一场杀戮,但是,他唯一保下来的是那一个在大火中没有死绝的孩子。
凌云派掌门夫人死前死死的护住肚中的胎儿,她被杀死的时候,肚中的孩子尚有生机,南音阁的商简长老杀人是一片的杀,他将人杀死之后,放了一把火。
临走前,那群人忙着扫尾,司长云为了恢复力气,他吃下了他一直以来抗拒的丹药。
下山的时候,司长云在一群人的看守之下,路过一间客栈,他在客栈老板娘的窗台前留下一丝灵力,用了一点灵力在写下过字迹,去救那一个孩子。
或许客栈的老板娘发现了,或许没有。
或许发现了,一笑了之,或许没有。
霓华心头顿时一凛,心里已有了计较,作为一个局外人,她当下十分识趣的把空间留给了他们。
霓华打开的地图,开始思考他们的去路。如果带上了李英上路回门派,一路上会有许多闻风而动的人守株待兔,况且,师玲背叛师门的消息还没有传开,暗中与师玲相识的人不少,终究是个祸患。
霓华不知道师傅那边怎么样了,她准备改道去妖界找其他人汇合。
“我想,回门派去看看。”
李英执意的要回凌云派,而师兄也有心结,他们都想知道当日那个婴儿到底有没有活着。
而李英最害怕的是,假如那个孩子当真的被好心人救了,幸运的活下来了,自己的到来,给那孩子带来灾祸。
“我去。”在他们犹豫不决的时候,霓华主动的说道。
他们想起了霓华以假乱真的画灵,于是顺着这个思路开始商量计策。
李英压抑了许久,情绪一下子爆发,天和他们絮絮叨叨的说了大半夜。半夜的一跟打更声响起,他终于回过神来,他盯着自己满眼泪痕,低头看着自己身上一堆狼狈,他似乎觉得自己很尴尬,然后装作很忙的样子。
霓华摸了摸鼻子,通病,一尴尬就假装很忙。
霓华他们要路过归墟去妖界,这里到妖界跨了大半个九州,最近的中转站和必过的中转站在她的脑子过了一遍。
那些人在想霓华他们会去到哪里,但是,霓华他们也会在想那些人在想她们会去哪里。这样一反向推论,地方只有几个。
第二日,天朗气清。
他们一行三人经过了一番的乔装打扮,出了门之后,霓华开始跳上师兄的剑,蹭了顺风车。
出了这座人间的城池,开始飞到百花谷之中,路过了百花谷补给,司长云带着他们赶路,一段时间之后,三人抵达了目的地城,这是一个中转站。
地城此地关卡十分严苛,而且还是第一门派的归属地。这便是他们的推测的安全的地方,那些人是绝对没有想到他们会投靠到敌人的阵营里头去。
抵达地城的时候,地城广场上除了最高的高台有落脚之外,其余的都是人头攒动的人群,拥挤不堪。
霓华不信人海茫茫,他们真的有办法精准的锁定他们。
热闹地城,霓华走过了热闹的街道,她看着摆地摊上面卖着的密密麻麻的符文,都来自不同的门派,一个比一个神秘复杂,跟着风买了几张。
霓华看着人群中排起了长长的队伍,看热闹的看了一会,原来第一门派一年一度开始招收弟子,排队的人是提前过来,专门来测试仙缘的。
为了避免自己突兀,他们也假装过来拜师的,霓华看着第一门派弟子从飞行器里走出来,开始组织秩序,帮助来报名的弟子测灵根,霓华瞬间有了一个好的想法。
按规矩,霓华他们老老实实的排队,让守山的弟子给他们做登记,她掐了一个的普通的民女的身份,因为对修仙有信仰,不辞辛苦的来拜师。霓华很清楚自己没有任何的灵根,于是她大张旗鼓的在后头排起了队,果然,对外门的测灵根的石头根本就测不出她有什么异常,只显示霓华没有仙缘。
司长云他们如制法袍的跟着压了自己的灵根,于是,看着周围同情的目光,霓华他们也假装一副十分悲伤的样子,在众目睽睽之下离开。
登记过后,三人准备分道扬镳的离开,就在这个时候,门外突然走过来一个人。
“这人好眼熟,好像在哪里看过。”霓华无意间扫了一下,眉毛跳了一下。
司长云目光落在了那一身白衣墨发,脸色苍白的青年身上一瞬,他跟着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因为他也觉得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总而言之有点印象,又不是有点不记得了。
霓华听着他自报家门。
“席家,席莫。”
听着那人的声音,霓华惊了一下,“席家?”席家的那一个正经八百的贵公子。
霓华忍不住的惊呼,怪不得觉得有点眼熟,她前不久和临江仙分别,临江仙的声音,好像就是这般的。
“临江仙,是席家的人?”
霓华和司长云两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惊诧。
如果果真如此的话,怪不得,怪不得临江仙会一直戴着面具。他们来这一趟当真是意外之喜。
临江仙说要回来办事,原来就是回第一门派吗,临江仙和掌门是什么关系?和席延又是什么关系。
他们这个关系网可靠吗?靠谱吗?
恍惚中,霓华不知道是否错觉,临江仙在人群中忽然扫了自己一眼。
席家虽然近几年有些衰落,但是毕竟是底蕴深厚的修仙世家,临江仙又是席家独苗苗,众人不敢怠慢,立即的请人入里头。
围在群众一脸的诧异,没想到这一届第一门派的招生,连席家人都亲自的过来排队,而不是走内推,
短暂的插曲很快过去,霓华测完了灵根之后和他们分别,霓华进了成衣铺的时候,突然发现身后有一道气息锁住了自己。
霓华低头看着通讯录,和司长云传话,她若无其事的和他商量,让他们先从传送阵跟随者众人离开,他们两个先去妖界和老道人汇合,反正修仙界谁都能够反叛,但是,剑冢的人不会。自己绕道过去凌云派。
霓华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让人盯上了,她假装在那里挑衣服。
她看着商家看着自己,她立马的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
周围的人人来人往,她笑容维持不住,她心不在焉地听着商家招呼,抬头看去琳琅满目的衣服服饰,一看就不便宜。修仙界的货币灵石都是通用的,她手上的钱还是李英临走前给她的金元宝,她假装东看看西看看,等到师兄他们的气息消失不见之后,霓华假装付不起钱,失望的离开。
霓华听到身后传来的嘀咕的吐槽自己没钱还装样的声音,她抽了抽嘴角。
一连逛了好几个商铺,然而,不管霓华走到哪里,身后的那一道若有若无的目光就锁到那里。
霓华假装来到最热闹的街市,专门往人堆里站,不管来的是谁,她就不相信他们能够在众目睽睽之下对自己动手。
结果倒霉悲催的,便在这个时候,人群中发出了一阵动乱,突然之间,人群中冒出了许多穿着黑衣的,手持利剑的人。
可霓华万万没料着,她都窝在人群低着头了就差缩着走了,还是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黑衣人给抓出来。
只见得雪亮的刀光一闪,短刀已压在她脖颈上。
霓华脑子咯噔的一声,墨菲定律啊。
倒霉的人会一直倒霉,喝口水都塞牙,街上这么多人,偏偏就劫持了她。
倒不是霓华不反抗,可是她刚刚在众目睽睽之下测出了是毫无灵根,如果此时发力,功亏一篑。
霓华木在了原地,同在霓华旁边的人就没这么幸运了,路人甲因为惊愣奔走,尚来不及惊叫,便被黑衣人一刀了结,失去知觉,倒在她的脚边,雪落了三尺。
这一刻,霓华感受着自己颈间传来的冰冷,脑海里只冒出来一个念头——果然,她不是被手下留情,而是被发现了。
不知道师兄走了没走,霓华目光茫然失措地往着人群中扫去,没有一个认识的面孔。
霓华眉毛动了动,除了劫持她之外,突然冒出来的黑衣人还劫持了人群中的几个人,刀光剑影,使得整个街道充满了混乱。
人群中突然发生的一场动乱很快的得到了第一门派的关注。
黑衣人刚劫持了她不久后,霓华耳边就听到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紧接着是拔剑的声音。
霓华听到有人说,第一门派的宝物失窃,他们正在抓拿贼人。
好巧不巧在此时出现的黑人肯定是那一伙贼人的同伙。
第一门派守卫森严,门中又有这么多的长老,这种情况下宝物还能失窃,那来的人得多狡猾的身手。
看不见这挟持了自己的人到底长什么模样,霓华只能感觉到这人握刀的手有轻微的颤抖,似乎跟自己一般紧张,一看就是业务不是很熟练。
很快,有脚步声接近了自己,霓华抬头看去,是第一门派的弟子来了。
为了救人,那些穿着白衣飘飘的弟子来到了自己跟前,却没有马上动手。
霓华看着将自己和黑人包围的一圈的正道弟子,一时心电急转。
不知道劫持自己的人更危险,还是对面救自己的人更危险一些。
刀架在她脖子上的,是他们第一门派是要捉拿的人;黑衣人没有马上的对自己动手,想必是从哪里有渠道盯上了自己,想挟她为人质,但是她现在表面是个平民,就是不知道他们第一门派杀这些盗贼的时候,在不在乎自己这一个平民的生命。
假如连她一起杀掉了,她在众目睽睽下化成了纸片,不就是白费了他这么长时间做的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