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延伤好了之后,没有住在别人安排他的房间,而是一路跟着霓华回去了她的院落。
霓华晚上还要推演阵法,得知大师兄下山后没有个半年回不来,她最近攻略的任务进度是停住了,但是她的功课没停。
而席延也成为了正式的插班生,根据他的任务进度和修为程度,他和霓华分到了不同的峰。
霓华修为晋升一大境界,在选选修课程的时候除了选剑阵,其他的就另外的选了一门符阵。
巧了,她上辈子是个理科生。阵法其实和现代的算术有点异曲同工,了解天干地支九章算术之类的,她能够用一种现代思维逻辑快速的将特定意义的字组成一个图案,明白在阵法中各个“门”对应的哪个方位,能够辨别阵法的各个方向对应的含义,掌握底层逻辑,学起来就相对比较轻松。
霓华在自己的屋子里头布阵,听到敲门的声音,打开门,她看着月光下抱着一打空白的符箓的席延。
席延认真瞧了地上的俏影,屏气凝神,提着一盏灯伫立在原地。
霓华看着眼前白衣墨发的少年郎,叹息一声,恰好她也要熬个大夜,便把他放了进来。
朱砂飘到了半空,霓华被那一点红吸引了视线,她看着席延在旁边哼哧哼哧的画符,而自己想把这半个月的功课给做完,划水摸鱼,于是她顺手的教了他布置阵法。
霓华刚和席延说完,她没想到他天赋挺好的,席延一下子的就推演出了一个中级难度的星辰图,霓华既复杂又欣慰,有一种为人师表的欣喜之情,又有一种对他人品的担忧。她开始陆陆续续的教了他一些较为高级但是又不怎么实用的阵法。
他们便这样不痛不痒的相处,大半个月过去后,席延已经学的模有样了,至少在模仿霓华布阵的方面可以出师。霓华有心想要试探他,于是布置了一个双重阵法,踏进去之后,能够放大自己幻想。
霓华引他入了阵,待了一会儿,她很快的找到了诀窍,困了一会儿就出来了,她转头看着旁边空空如也的位置,席延迟迟没出来,她感觉到有些诧异。
学的时候她明明感觉到席延是比较轻松的状态,也就是他理论知识还不错,那就出在了他本人的身上。霓华想看一看他的幻想是什么,她大概盘算了一下他在哪个位置,一眨眼她又进去了,她走进去置身于一团黑雾。
抬头,她看到了漫天星星和一轮月亮。
再往前走,她看到了月亮慢慢沉下来,看到了屋顶上坐着两个人。
霓华朝着半空喊一声,师弟。
屋檐下一个人跳下来,席延又回头看着屋檐下陪他一起看月亮的人,又看着眼前的霓华,然后他缓缓的笑了起来,在霓华还没有看清楚之前,坐在屋檐上看月亮的那一个影子散成了碎片。
席延想拉住了她的手,但是手指动了一下,就很快的放了下去,他摩擦了一下自己的手指。声音带着点欣喜的说道,“师姐,你来了。”
霓华直接扯住了他的衣摆,没找到特别之处,就当他见识少觉得新奇故而逗留,她把他带出了幻阵。
然而霓华拉住了席延的手之后,还没有感觉到他身上的温度,忽然眼前场景一变。
霓华眼睛眯了眯,决定跟着他的幻境往前走,穿过一团看不见的黑雾,她竟然看到了长大后的他。
席延除了样子长得像未来的他,身上的气质一点都没有学到,霓华摸着下巴打量着他,这是他自己在幻想自己未来的模样吗。
令霓华感到好玩的是,“他”发现霓华之后,看着霓华愣了一会儿,瞬间竟然想要逃。
霓华追过去,把那一团黑雾给抓住,霓华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挑着眉头不悦的说道,“跑什么?”
“席延”眼角妖痣跟着一晃,低头看着霓华抓住自己的手腕,那一刻,他竟然感受到了温暖的温度,他像木头人立在了原地,抬头看着霓华,露出了一道复杂又沧桑的笑容,他轻声的呢喃恍如叹息。“师姐。”
霓华怔然看着他,他眸中染了水墨色,冗长鸦羽似的睫毛低垂,像覆盖着经年都不会融化的冰雪。
霓华看到这个笑容,浑身震了一下,一个晃神,手中的人散开了。
“师姐。”耳边便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霓华没有回过神来,她看着旁边刚刚出现的席延,又看着黑雾聚拢而成又散去的席延。
奇了怪了。
霓华正想着深思这是怎么个情况,周庄梦蝶,还是蝶梦周庄。这究竟是他的幻境还是自己的幻境,霓华一时之间分不清楚。
抬头看着漫天的星辰,
霓华忽然之间就被幻境的主人强硬的挤出了这个境,她看到了席延大口的呼吸着,看着她似乎紧张。
“师姐,你怎么来了。”席延有点小心翼翼,又带着欣喜。
霓华眼神深沉的盯着席延。
席延别过了头,耳朵突然红了红,好像什么心事被戳破了一样。
霓华本来想探究那一道黑影是怎么回事,看着他这边的表现,她又不确定了,她想起屋檐下静静的看月亮的那两个人,看着席延愈发的狐疑。
席延并不知道黑衣同她接触过,在和霓华的对视下败过阵来,他急匆匆地离开这里。
霓华看着他的背影陷入了深思,抬头看着那一轮月河屋檐下的护花铃,她转身关了门。
接二连三的反常,让霓华不断的去反思席延的种种行为,最后得出了一个荒诞的结果。
不会吧,不可能吧,不是她想的这样吧。
霓华表示真的很想呼叫系统帮她分析一下。
“师姐你是听说有人梦见了你?”木尘香一大早凑上去找霓华,听霓华面无表情的以“我有一个朋友开头”说了一场梦,她咬着甜点,下巴顿时掉了。
“师姐长得漂亮,天赋又好,我也会梦见师姐的。这肯定是喜欢啦!”木尘香说着又不放心,“不过是异性的话,师姐,我替你打他一顿吧!这属实过分!”
霓华稍稍的出了神,她在开满杏花的院落里一遍一遍的擦拭着自己的灵剑,看着风吹过了耳鬓,又看着自己庭院里席延亲手做的杏花糕,她开始有意的和席延避嫌。
她叹息,虽然席延的厨艺很好,按时的投喂自己,但是,她要攻略的从始至终是司长云啊。
席延看她刻意的,生硬的回避自己,他站在霓华院落外头没进来,夕阳打在了他的半边侧脸,他轻轻的弯腰,把今日的功课和礼物放在了她的院门口,悄无声息的离开。
翌日,她骑着剑晃悠悠的掠过玄天派那一座座山峰,席延看着手中的千纸鹤动了动,便眼巴巴的跟在她后头。梦里的杏花总是会过去的,他可以和师姐有更多更多新的回忆。
霓华做完功课之后,又收到了远方寄来的信,第一次出门历练后,她便时常的收到了他们的来信,有时候是剑灵娇,有时候是琴晚晚又或者其他人……
霓华不善表达,便做一个安静的聆听者。
漫长的春天过去了,秋天来了,霓华的修为稳定了下来,也有资格下山。
然而就在霓华准备下山历练的时候,打听到了小道消息,千丝蚕毒的又一个老巢被端了之后,另一股神秘的力量设了陷阱,将那一些正道人士全部抓了起来,在不同的地点一天扔了一个尸体出来。各大门派正通知了其他长老去救人。
霓华打听了大概的地点,忽然浑身一颤,这是个剧情点,只不过似乎提前发生了。
一个月前,霓华联系师兄也联系不上,又恰巧是在这熟悉的地点,她感到了不安。
“师傅,我也去!”霓华向司空枕请求加入计划。
司空枕又泡了一壶热茶,没说霓华去添乱之类的,毕竟她的画灵十分难以修炼,去救人也是一个优势。
“但是,为师怕你有勇无谋,肉棒子打了狗有去无回。”司空枕在霓华下山之前,给了她不少能够护身的法宝,“切记,能跑尽量跑,你打探个消息就行,其余的,就交给他们。”
临下山之前,锁妖塔的花名册被霓华整理了一遍又一遍,最终探查到了几个怀疑对象,她再三的嘱咐师傅注意他们的动向。
霓华在加入下山的队伍之后,得知师兄确切的消息,她手指颤动了一下,嘴角抽了一下。
霓华表示都没有听过这么离谱的,就司长云整个气质都藏不住的那一身正气的模样,还想假装卧底想打入敌人的内部,这究竟是谁出的馊主意?
席延在门派的门口隐了身形,静静的看着霓华下山的背影,他紧紧的攥着自己手中的符,看夕阳落下成了一道残影,绚烂又诡丽。
席延轻轻的叹息道,“骗子,师姐……果然是骗子,说好的不会丢下我……”
席延转身去了霓华的院落,果然在庭院里看到了一只纸鹤朝着自己飞了过来,停留在了自己的指尖。
霓华找了一圈的线索,才得到暗线的消息,今日有个机会,可以潜入敌人内部。
霓华把自己整的灰头土脸,好不容易弄到了身份,顶替了别人,看到来接替自己的人,两人对视一眼,席延心虚的低了头。
霓华:“……”
霓华拍了一下席延的脑袋,明知道他不是个安分的,她应该有所防备才是,事已至此,最后她只轻轻的道,“注意安全。”
贩卖丹药的人果然来到这座偏僻的小村落里来挑人,霓华顶替了别人之后,将自己的修为压到了和那个小丫头一样的境界,她也算是另活一世的人了,演技也不能算是太烂,她将自己的眼神弄得暗淡无光,目光呆滞。
霓华抬头,看席延一脸怯懦的,还有微表情的模样,她手指蜷缩了一下,他太会演了!
那些人挑挑拣拣,两个人终于被挑走了。
在一堆的死刑犯里面,他们还不算是重要的“药人”,她趁着无人的时候,放开了自己的灵识一阵的探查,通过画灵给弄死了一个人之后,她代替了那人。
又一日,监管稍稍松散了些,霓华小心翼翼的走到了监狱的尽头。
听到水滴答滴答的声音,霓华抬头一看,她在那水牢的尽头隐约的看到了关在里头的师兄。
司长云身上有锁灵咒,背后是巨大的黑色的阵符,他的灵力被锁掉了,身上还插着一把剑,伤口上的鲜血一直流个不停。
霓华远远的看了一眼,不敢多待,回去的时候她模仿着原身的模样,弓腰驼背在岗位上站好,心里头却在吐槽,师兄的演技这么差,做什么不好,想去做卧底,怎么这么想不开……
他们潜入敌人内部,敌人自然也有他们的暗线,也同样的在抓卧底,每一天都人心惶惶。
又有人被处死的时候,他们不敢轻举妄动,霓华又怕是自己门派的人,又怕是用来钓鱼执法的。
被灌了药的第七天,是药效开始发作的时候,她干脆就用两个画灵待在原地,她和席延分别用了另外的两个身份行事。
混进了领事头里面,霓华还发现了另外的一种骗术,有一些被骗做药人和骗进入这个行业的人,有一些借着小门派的名号,打着收徒的名义,在一些小村落里招收人丁,被骗进来的。
自从上回遇到漏洞之后,霓华回门派的时候研究了好几种术法,封闭了自己的自己和画灵的气息联系。
在这个地盘小范围的混熟了之后,她的行为更加的大胆了,霓华混进了看守司长云的人里头。
也庆幸司长云刚开始混进来的时候用的是别人的脸,除了惨一点,看守司长云的人武力值并不高。霓华近身,看着司长云整个眼神眼神涣散,她小声的嘘了一声,她连身份都没敢交代,眼神对着他眨了眨。
听到脚步声,霓华又匆匆的跪在地上,等候上头的人过来。
一个戴着面具的黑人气势浩荡的走了过来,过来取了司长云的血之后,面具人冷笑着又捅了司长云一剑,“阿彻,相识一场,你也别怪我,要怪,就怪你坏了我的门路。”
司长云咳了咳,咳出了血,“你无耻!”
霓华小心的抬头,她看着司长云若有所思,他关了这么久,面具没掉,看来师兄并不是毫无还手之力,而是准备再潜伏一段时间,里应外合,将他们一网打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