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箭头威力一般,技术算不上十分娴熟,跟军中所用没办法比,但平时用着,也算是一项大杀器了。
南蓁轻轻用指腹摩挲着箭头,眼睛微眯。
她倒是想起一个人来。
“吴大自己在开铺子,想来对此事应该较为熟悉,可以问问他。”
况且自上次河滩遇刺将他救下后,南蓁就一直觉得他身份不简单,正好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多接触接触。
萧容溪点点头。
术业有专攻,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自然是最好的。
“要制造弓弩,需要大量的木材和铁块,朕先让锦霖去查查,看能否探出一二。”
“但这裂纹……”他拢了拢眉头,“看起来随意得很,却不知道是不是对方的标识。”
南蓁盯着箭尾看了一会儿,眼神稍滞,“总觉得有些眼熟,但仔细想想,又说不出所以然来。”
萧容溪从她手中接过弩箭,看了看,同样没有思路,索性放下,“方才打斗费了不少气力,先歇会吧。”
对方有备而来,也不会这么轻易就让他们抓到把柄。
“好。”
南蓁想得脑仁疼,抬手,摁了摁眉心,“陛下,我得出门一趟。”
明月阁在石头城埋了不少暗桩,这戏班两个月前到访,定然会引起注意,她得去问问才放心。
萧容溪猜到了她的想法,也不阻止,只道,“多加小心。”
“放心吧。”
南蓁笑了笑,旋即出了客栈。
她这一走,便是一下午,直到黄昏时分,天色逐渐变暗后,南蓁才踏着积雪归来。
进到房间,退下披风,屋里的暖气顿时将身上的寒意逼了出来,南蓁甚至觉得有些热。
刚把披风搭上衣架,还没来得及开口,萧容溪便从里间走了出来。
见她风尘仆仆的样子,先倒了杯水递给她,而后才道,“你要再晚些回来,朕都想派人出去找你了。”
南蓁抿唇一笑,只喝茶,并不言语。
这种情况之前对她而言是常态,为了任务,三月五月不见人影也是有的。
只是南蓁明白他关心则乱,没有反驳。
“陛下就不问问我打听到了什么?”
萧容溪自觉接过空杯子,重新续上水,这才说,“看你的神情,莫非是知道幕后主使了?”
“这倒不是,”南蓁坐下,匀匀开口,“这个戏班虽说两月前就来了石头城,但来历却都是有迹可循的,里面人的身份,也都和我们听到的一样,没有错处。”
包括那位家破人亡的班主,以及曾为西夏大族唐氏座上宾的角儿,皆是真实信息。
萧容溪瞬间就抓到了其中的关键点,“戏班的人被换了?”
南蓁:“只能说部分被替换掉了。我们最开始进梨园听到的几折戏应该都是正儿八经的角儿在唱,没有多年积累,根本达不到那样的唱功,很容易被识破。直到后来武生出场,才变得不对劲起来。”
“那具体是何时?”
南蓁继续道:“应该是我们刚到石头城的那天。据探子说,梨园的老板待人一向温和,但从那日起,人就有些奇怪,不怎么爱说话,眼神也狠厉了许多,虽面容一致,内里却跟换了个人似的。
也是自那日起,梨园中气氛开始变得有些凝滞,多了一些会功夫的人。”
旁人或许察觉不到,但探子对这种改变最为敏感。
探子不知缘由,只会在隐藏好身份的同时,暗中观察。没想到南蓁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他自是和盘托出。
萧容溪沉默了片刻,良久后才道,“若是同一天进城,那就说明背后的人已经将我们的身份认出来了,想让朕死在宫外,再趁着京城群龙无首,以谋大事。”
越说,他的声音越是寒凉。
千里迢迢派众多刺客过来,真是下了血本。
不过想想也是,宸王府和虞家的人并非蠢笨之辈,自己离京许久,走过诸多地方,总会有消息传到他们耳中。
萧容溪也没想过能一直将他们蒙在鼓里。
南蓁顿了顿,“那陛下的意思,是拜访过神医谷之后就回京?”
“嗯,回京。”
不管蛊毒能不能解,都该回去了。
况且,在找不到会此南疆秘术之人的前提下,神医谷已经是最后的希望了。若谷主都没办法,萧容溪也不想再继续奔波下去。
即便他拟好了遗诏,但仍旧不是十分放心。
哪怕是死,只要他身在皇宫,局势也可控些。
南蓁对上他坚定的眉眼,握住他的手,“好。”
她还想再说些什么,突然听得客栈外吵闹起来,声音由远及近,貌似人还不少。
两人走到窗边,透过开着的缝隙往外看,只见手执各色灯,服装各异的人汇聚而来,经过客栈所在的长街,浩浩荡荡地往前走,声势极大。
“百家技,是百家技!”走廊上也有人喊到,伴随着匆匆而下的脚步声。
“还以为今年冬天下这么大的雪,就不会有了,没想到还能碰上,赶紧下楼看看去!”
细碎的说话声传入耳朵,萧容溪眉毛一挑,“百家技?”
南蓁解释道:“石头城汇聚各方来客,每人拿出自己的本领,集成了这百家技,算是冬日里的一大盛会。不过我记得先前都在湖边举办,还是
萧容溪恍然,“午后有人在扫雪,原来是在为这个做准备。”
他瞧着这些技艺人,满是新奇,目光不经意朝左侧围观的人群中一瞥,顿时一怔。
他好像看到张熟悉的面孔,甚至还对着他微微一笑。
可待定睛,那人却不见了,仿佛只是他的错觉。
南蓁瞧他神色不对,“怎么了?”
“好像看到个熟人。”
南蓁:“嗯?”
萧容溪摇头,“这会儿倒是不见了。”
南蓁心中有些不安,见萧容溪还在寻人,于是走到门口跟飞流说了一声,让他注意盯紧周围的动静。
这百家技原本就来得突然且诡异,若要寻机搞事,再合适不过了。
街上的队伍足足三丈长,再加上围观的百姓,几乎占了小半条街,等热闹走过,已经是两刻钟之后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