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把着门框,眼见门就要合上,突然被外面伸出的一只手挡住了。
为首的官差饶有兴趣地看着他,眼底带笑,只是怎么看都不觉得友善,“见到我们过来了,还慌里慌张地把门关上,什么意思啊?”
小二后背一凉,表情僵了僵。
好在他反应极快,立马赔笑道,“瞧官爷您说的,刚才不是听到说山匪要来了嘛,怕对方进店又抢又砸的,所以掌柜的赶紧让我把门拴好。
没曾想是官爷您啊,快请进,快进请!”
他急忙侧身,让出位置,把一行人恭恭敬敬地迎了进来。
“几位稍等,我这就去沏茶。”
官差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一副二大爷的姿态,“别拿粗茶敷衍我们哈。”
“不敢不敢。”
小二转身,嘴角的笑骤然落下,在官差看不见的地方,无奈摇摇头,轻声叹息。
进到后厨,和掌柜的相顾无言。
这些官差打的主意,他们可太清楚了。
哪次借由驱逐山匪的名头上街,不薅些东西走?
有时是菜蔬,有时是茶叶,有时是银子……不止他们客栈,这周围大大小小的商铺无一幸免。
“罢了罢了,”掌柜的皱巴着脸,背过身,摆摆手,“他们要什么就给什么吧,赶紧把这些瘟神送走才是。”
这不是
心中再不愿,脸上也得挂着笑。
小二跟着叹了口气,听到外面的叫唤,赶紧应声,利索地泡好茶,端了出去。
“来,官爷们慢用!”
他围着桌沿转了一圈,给每人都斟好茶,这才规规矩矩地站在一边。
为首的官差名叫贾进,他瞧了小二的一眼,又跟众弟兄递了个眼色,然后呸地一声将刚喝入口的茶尽数吐了出来,碗重重地扣在桌上。
其他人有样学样。
贾进瞪大双眼,怒气顿生,揪着小二的衣领,将他拽至跟前,“你就拿这种残次品来敷衍我们?这客栈还想不想开下去了?”
小二脸色煞白,连连道,“不是的官爷,不是的,小店现在周转十分困难,也没什么客人,这已经是店里最好的茶了。”
“嗯?”贾进从鼻腔里哼出一声,显然不相信。
小二跟小鸡仔似的被拎起来,也不敢太过挣扎,怕惹面前这位爷不痛快。
掌柜的见此,连忙从后厨跑了出来,躬身道歉,“官爷息怒,官爷息怒!不是杜某不愿意拿出好茶来招待几位,实在是客栈里没东西了。”
说罢,从袖口掏出一锭银子递上去,“您笑纳。”
贾进犹豫了两秒,这才松开小二,轻笑一声,“这还差不多。”
他接过银子,稍微抛了抛,“下次要再这样,可不会如此轻松了。”
“是,”杜荣山立马应下,“官爷放心,杜某这几日就去搜罗好茶,保准几位下次来的时候能喝上。”
贾进将银子揣进怀里,再不看他,招呼着一众兄弟,“走吧,咱还有活儿没干完呢!”
一行人懒懒散散地起身,踏出门槛,才发现客栈二楼楼梯处站着两个人,一男一女,气度非凡,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又看了多久。
贾进略微蹙眉,没有深究,转身走了。
客栈里重新恢复安静,杜荣山有些脱力地落座在条凳上,小二则腿软地直接跌落在地。
这样的日子,何时是个头啊!
细微的脚步声响起,杜荣山寻声望去,见萧容溪和南蓁顺着楼梯下来,随即勉强扯出一抹笑,“二位客人不用担心,他们这几日应该是不会再来了。”
萧容溪入住时,只付了五日的房钱,杜荣山自然以为他们再过四日就会离开。
没想到对方却只是笑了笑,淡淡开口,“民不患匪而患官,实在有意思得很。”
即便离得远,杜荣山也能听出他语气中的冷意,不由得一怔。
他无言看着两人走到跟前,在自己对面坐下。
南蓁顺手拿起方才沏的茶,倒入新杯,垂眸抿了两口,又推给萧容溪一杯,“味道还不错。”
萧容溪执杯,手腕微晃,没着急喝,目光直直地落在杜荣山身上,“我们进城后,就一直觉得怪怪的,不知晋城到底发生了何事,竟会成如今这般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