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的尽头起了一阵沙尘,一群人乌泱泱地往里冲,手里拿着镰刀、木棍一类的武器,气势如虹。
他们个个年纪不大,却目露凶光,表情凶狠,横冲直撞,进入主街道后,遇到岔道口,自动分成几拨,往不同的方向奔去。
街道两旁的商户和百姓都来不及关门,就被占领了,连萧容溪他们所在的客栈也没能幸免。
这些山匪的目标很明确,不伤人,不劫财,只拿菜蔬白米一类的吃食,抢完之后,立马转身走人,毫不留恋。
有组织有纪律,像是训练有素的模样。
“冲啊——”
“冲啊——”
喊声震天,来去匆匆,不出两刻钟的时间,就尽数退出城门,往城郊山头去。
萧容溪甚至还在其中看到了两个熟悉的面孔——
朱勇和徐力。
他们双手拎着抢来的东西,嘴里还叼着不知从哪儿搜刮来的白馒头,脚步倒腾地飞快,随大部队一起消失在远处。
被席卷后的城内似乎又空旷了几分,道上不见人,只有榕树叶子摇摇摆摆地飘落下来。
经过窗前,被一只素白纤细的手抓住,置于掌心把玩。
“发现什么异常了?”萧容溪突然问道。
南蓁嗅着树叶的清香,目光投向从树干后方探出脑袋几个小工,眼睛微眯,“民不怕匪,应该是最大的异常了吧。”
她仔细观察过,这些小工在见到山匪到来后,虽不约而同地躲到了树后,可脸上并无太多惊恐之色,仿佛早就习以为常,笃定对方不会伤害自己。
一般下山的匪徒,可是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普通百姓遇到,恨不得藏得越严实越好,他们几个仿佛有恃无恐。
“还有这些商户。”南蓁下巴一扬,示意萧容溪往楼下看,“他们不是来不及关门,是根本就没想着要把门关上。”
就像是达成了某种共识,一方留门,另一方不破坏屋内陈设,拿了东西就走。
萧容溪眉毛微挑,“敞开房门等着山匪来劫?”
“不像么?”
萧容溪:“像。”
就连他们住的这家客栈也是如此。
甚至在这些人来之前,小二的还特意从菜窖了搬了些菜蔬到堂下。
南蓁想了想,接着道,“先前我还觉得奇怪,从咱们进城开始,所遇到的人老年和中年居多,可这些山匪里,半数以上都是孩子,陛下有留意到吗?”
“嗯。”萧容溪手搭在窗台上,手指轻轻叩动。
半晌后,他才说出自己心里的猜测,“朕怎么觉得,这些孩子是故意被送到山上去的呢?”
听着他的话,南蓁先是蹙了蹙眉,而后略一思索,又点点头,“你这么一说,确实有点像。”
如果真是这样,那岂不是全城的百姓合起伙来演了一场戏?
只是这戏,演给谁看呢……
南蓁手腕一松,树叶便从手中脱落,斜飘在地。
两人同时抬眸,不约而同道,“官府?!”
萧容溪抿唇,“若是为了瞒过官府的人,那就有大问题了。而且这些人的头头应该是个懂行的,我还从未见过行事如此有章法的山匪。”
跟军中训练似的,行路、变阵,看似随意,实则都有仔细考量过。
眼见天色尽黑,时辰已晚,萧容溪说道,“朕明日先让飞流去打探打探,探清楚了,再做打算。接连赶路,想必你也累了,早些休息吧。”
“嗯。”
南蓁应声,挑灯后整理被褥去了,萧容溪则叩开了飞流的房门,简单做了交代。
一夜无话。
飞流早上出门,临近黄昏才回来。
“陛下。”
萧容溪放下杯盏,“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