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石永握着惊堂木的手用了几分力,以至于指甲有些泛白。
他看着侧躺在地、动弹不得的孙之邈,吩咐人去把他嘴里的布条取下来,“孙之邈?”
对方并未回应他。
石永松了口气,说道,“本官未曾见过孙少爷,你们何以确认这就是他?”
飞流蹙眉,还没开口,南蓁就将话接了下来,“是与不是,让孙家的人来一趟不就知道了?再者,我今早是从孙府大门拎着他出来的,许多人都瞧见了,他们都能作证。”
海棠县没有
石永对上她的视线,脊背一凉,众目睽睽下,只得吩咐人去请。
等待的这段时间里,他不由得打量起堂下的几人来。
衣着朴素,可这料子却极好,不似普通人家穿得起的。
且不论男女,气度皆不比寻常,甚至胜过他见过的许多大官。
这样的人物,怎么偏偏到海棠县来了?
这玉娘和钱三也真是不长眼,什么人都敢抓。
萧容溪同样在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眼底浮起丝丝冷意。
来之前,他派人打听过,县令石永在本地的名声还算不错,可如今瞧着,却并非如此。
很快,孙府的管家就到了。
他看了南蓁一眼,又飞快低头,对上面的人拱手,“草民拜见大人。”
“起身吧,”石永开门见山,指着地上的人问,“你仔细瞧瞧,这可是你家少爷?”
管家蹲下身,凑近孙之邈仔细看了看,在无人窥得处对他眨了眨眼,然后起身,“回大人,这并非我家少爷。”
话一出,引得不少人侧目。
石永清了清嗓子,“可这位夫人说,今早是从孙府中把人揪出来的。”
管家:“说起来,我们还得感谢这位夫人。”
他对着南蓁颔首示意,言语温和,“此贼人冒充我孙府少爷,意欲对夫人行不轨之事,幸好夫人略懂防身之术,将贼人制服,送至衙门,不然我家少爷的名声就尽毁了。”
寥寥几语,将孙之邈撇得干干净净,还顺道解释清楚了今早在孙府门前发生的争执。
南蓁轻笑着摇头,“我可不是略懂防身之术,管家,腰还疼吗?”
管家嘴角一僵,不自觉扶了扶后腰,“夫人的确好功夫,不过老爷说,看在夫人揪出贼人的份上,就不同您计较伤人之事了。”
这脸皮,这怕都赶上城墙厚了。
石永听到这个说法,点了点头,复问道,“夫人,既然孙府的管家都说此人是冒充的,那想必是你弄错了……”
“等等,”南蓁打断了他的话,“既然这位不是孙少爷,那可否请真正的孙少爷出来,当面对质呢?”
管家默了几秒,说道,“少爷昨日被罚抄史书,坐得久了些,染了风寒,现在还躺在床上不能下地,夫人这话,有些强人所难了。”
“而且海棠县百姓皆知,孙府乐善好施,不管是老爷还是少爷,都时常给贫苦百姓分发粮食和菜果,怎会做出这般鸡鸣狗盗之事?”
“虽然夫人确实遭了无妄之灾,可也不能随意将罪名安在少爷和孙府头上。”
他目光灼灼,以进为退,南蓁再要要求对方什么,反倒不占理了。
她瞥了眼外头围观的百姓,眼睛微眯。
南蓁确实没料到孙府内里如此龌龊,名声却维持得极好。
难怪孙之邈这般有恃无恐。
萧容溪上前,握住她的手,轻拍了两下,出声道,“既然管家都说不是孙府少爷,我们这些外客也不好置喙。”
“只是我夫人终究是受了委屈,此人冒充孙少爷在前,欲欺辱我夫人在后,按照我朝律法,应当众笞责三十,再羁押两月,以儆效尤。
还请县令大人秉公办理。”
话一出,石永和管家均愣住。
管家原本想的是,暂且模糊过去,顶多去牢里走一圈,等人离开,再把少爷接回来。
既保全了少爷,又维护了孙府的名声。
没曾想,对方竟直接搬出律法来了。
他看向石永,石永略微沉思片刻,说道,“我朝律法的确如此,可事情尚未清明,还要等调查后,再一并作罚。”
石永对上萧容溪似笑非笑的眼,努力稳住自己的气势,“你们可有异议?”
“没有。”
萧容溪语调轻缓,似乎还带着笑。
可任谁都能觉查出他周身冷冽的气息。
虽然早就猜到县令不清白,可事实在眼前,萧容溪心中还是有着遏制不住的怒气。
所谓的父母官,原来是这般模样。
石永见两人如此上道,心中颇为满意,“至于青云客栈,本官也会派人去调查,一有结果,会立刻通知几位,稍安勿躁。”
萧容溪勾了勾嘴角,“那我们就先谢过县令大人了,希望大人能早日查清,我们也好再度启程。”
“这是自然。”
随着孙之邈被衙役带下去,关入大牢,这一场断案暂且落下帷幕。
南蓁手还被萧容溪攥着,踏出县衙,抬头,阳光刺眼。
她扭头看向身侧的人,萧容溪下颌紧绷,目光幽幽地看向前方,却没有任何焦距。
“看来,我们一时半会儿是走不出海棠县了。”
南蓁笑了笑,“既然走不了,那便迎上去呗。”
她抬手挡着额头,“回青云客栈吧,你觉得如何?”
“我也是这么想的。”
飞流身体尚未完全恢复,所以换了个人驾马车。
车上,萧容溪简单说了一下自己发现铁矿的事情,一向冷静自持的南蓁都忍不住讶异,“难怪。”
“什么?”
南蓁解释道,“昨日在孙之邈房间里,发现了许多珍宝,价值不菲,孙府其他房间乙麟也去看过,没有一件便宜的东西。”
她当时还奇怪,一个不怎么出名的布匹商人,何来这么多钱银,原来背靠着一座矿山。
南蓁拧眉,又继续道,“铁矿之事非同小可,仅凭孙府可压不下来。”
萧容溪点头,“县令有问题,海棠县其他高门大户应该也不清白。”
换言之,海棠县从上到下,都在欺瞒朝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