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下藏着一个机关,圆弧形的,稍稍往下一摁,便听得一声细微的响动。
“吱——”
余韵很长,却并不突兀。
随着机关摁下,原本贴得严丝合缝的假山突然从中间裂开。
几息之间,开口便大到人可通过。
但一次只容许一人侧身进去。
掌控机关的人见此,双目微睁,诧异的同时又有一丝兴奋。
看来地图果然没错,暗道入口就是在这儿。
藏得这般深,如果先前无人告知,只怕他们将明月阁找个遍也发现不了。
“走!”
他压低声音,带着另外两人,悄悄进了暗道。
起初,通道极窄,两侧也不设灯,伸手不见五指。
走在最前面的庞云从怀中掏出一颗小小的夜明珠,借其微弱的光线,缓慢摸索前进。
既要留心前方是否有危险,又要警惕身后有无人发现。
渐渐的,通道宽了些,三人可并排走动,头顶还能听到水流冲刷过石板的潺潺声。
墙壁上也开始挂了夜明珠,照亮整个暗道。
这些夜明珠都比他手中的大不少,莹润可爱。
身后的孙九不免啐了一口,“他娘的,早就听说明月阁有钱,没想到这般豪横。”
这里的夜明珠随便拿一颗出去,价值都百两往上。
他不免动了些心思。
还是庞云喝道,“完成任务要紧,保持警惕。”
他立马闭嘴了。
再往前一段距离,面前突然出现三个一模一样的洞口,探头看去,皆模糊不清,不知该如何选择。
庞云蹲下来看了一眼,见地上摆着几颗石子,眉头一拧,“好像有阵法。”
“我来。”
幸好他们早有准备,料想到暗道里的布置定不会简单,所以带上了一个精通此术之人。
一直沉默的谢江上前,摆弄了好一阵,却仍旧没有结果。
庞云有些焦急,忍不住问道,“还没好吗?”
他们进来已经有段时间了,拖得太久,容易被发现。
谢江额头上沁了细密的汗珠,却来不及擦拭,“再等等,很快就好。”
破解阵法,切忌焦躁。
他咬牙,将排在最后的一颗石子踢到一边,刹那间,多余的两个入口就消失不见了。
只余最左侧的一个。
“跟上!”
过了刚才的阵法,三人一路再无阻碍,顺利行至暗道最深处。
类帐篷的形状让整个空间看起来敞亮了许多,最中央有一个台子,上面放有锦盒。
庞云并未直接靠近,而是小心翼翼地用剑鞘敲了敲盒面,未见暗器,这才伸手拿了起来。
盒子虽精美,却没有设定复杂难解的机关。
庞云摸索着边缘,往前一推,打开的瞬间,盒中便飞出三根银针。
他反应极快,立马将头侧至旁边。
银针堪堪掠过他的脸,没入墙壁中,尾部还闪着暗蓝色的幽光——
有毒。
庞云心有余悸,好在银针之后,再没有其他暗器。
三人围拢过来,只见锦盒中赫然躺着一块巴掌大的令牌。
上面有月牙状的印记,最中间还刻有一个“令”字。
“找到了!”孙九惊讶道。
庞云又看了令牌一眼,收在怀中,“嗯,先出去。”
出了暗道,离开明月阁,来到事先约定好的陋巷小屋,庞云紧锁的眉头都还没舒展开。
谢江上前一步,和他并排行走,“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妥?”
庞云默了片刻,“总觉得,太过顺利了。”
顺利到让他心慌。
就好像是刻意诱他们进去的一样。
谢江亦有此感觉,但也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管怎么说,任务算是完成了。”
这条暗道如此隐蔽,并不像是随意建造的。
也许是他们运气好,进去之后才能这么快将明月令带出来。
“也是,若没有你在,我们只怕还在阵法中,或已经惊动了其他人。”
庞云稍稍宽了心,推开面前虚掩着的门,进到院内。
夜深人静,本该陷入沉睡的堂屋此刻还点着灯。
火苗微弱,烛光在脸上跳动,映出两人的面容。
正是张安和冒充赵辛的人。
听到院内的脚步声,他嘴角一勾,“来了。”
张安忍不住扭头看去,见庞云大步而来,递上一个锦盒,“张先生,拿到了。”
张安急忙打开看,一颗悬着的心这才放下。
“原来明月令长这个样子。”冒充之人刚要伸手去碰,张安就倏得将盒子扣上了。
他也不生气,退后一步,“放心,我不会抢。现在令牌你已经拿到了,剩下的银子是不是也该交给我了?”
张安将盒子收好,从怀中掏出剩余的银票,“你点点吧。”
他清点完之后,笑道,“嗯,一张不少。”
“此地不宜久留,我就先走了,有事传讯。”
张安闻言,略微颔首。
在他走出小院后,自己也带着三人从后门离开。
云层渐厚,慢慢蓄起了雨滴,滴滴打落在瓦片上,掩盖了廊下的脚步。
张安回到房间,重新将盒子打开,取出令牌,仔仔细细地查看。
寸寸摩挲。
指尖抚过令牌上的每一丝纹路,暗叹其精致细腻。
不愧是江湖中人都在争夺的稀罕之物。
就是不知这令牌该怎么用,如何号令江湖?
扫过边缘后,指尖又顿在最中间的“令”字上。
谁料一个用力,整个字竟然发生松动,最后直接从牌体脱落下来!
张安愣了一秒,随即大骇。
在“令”字下方,有清晰可见的浆糊印记——
这字是粘上去的。
这令牌,是假的!
“嘭!”
张安右手紧握,一拳砸在桌上。
没想到对方竟敢拿假的明月令来糊弄他。
他咬了咬牙,准备先找庞云等人问个清楚。
刚走到门口,蓦然驻足。
不行,快天亮了,不能再贸然去找人,容易暴露。
张安深吸一口气,慢慢平复下来。
……
陋巷外,一墙之隔。
顶着假面的人刚走出两步,突然觉得有些不对。
他缓了步子,看向对面大院门前。
门前挂了灯笼,灯笼下站着一人。
身形颀长,清瘦笔直,眼若桃,眉似山黛。
即便隔得远,他也知道对方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