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对视了一眼,没有说话。
李娇透过侧帘,看向逐渐走远的南蓁,叹了口气,“以后再说吧。”
这世上本就没什么万全之策。
他们想借靠南蓁维持在宸王面前的作用,就必须忍受这些。
但他们心里也清楚,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秦方若将帘子抚平,又抱着李娇的手臂,撒娇道,“娘,别担心了,没事的,咱们好不容易出来玩一躺,就不要总想着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了!”
李娇垂眸看着靠在自己肩头,笑颜如的女儿,收拾好心情,点点头,“你说的是,不想那些了。”
哒哒的马蹄声重新响彻长街,车轮轧过,石板上却没留下任何印记。
在马车即将驶离视线时,南蓁还回头看了一眼,摇摇头。
这一家子,真是绝了。
这点小插曲很快就被她抛至脑后,拎着新买的糕点,继续往前走。
还没走出长街,就见一男子骑着高马,迎面而来。
看到南蓁,稍稍讶异了一秒,然后拽住缰绳,翻身下马,同她打招呼。
“丽嫔娘娘。”是秦庸。
那日庄淼淼在,他便私自称其为大姐姐,这会儿没外人,自该恢复尊称。
秦家人里,唯一能让南蓁多看两眼的也就秦庸了。
见他如此客气有礼,南蓁也没端着,微微颔首道,“你也是去踏青的?”
秦庸微愣,随即反应过来,“是,原来娘娘先一步碰上了爹娘他们。”
南蓁顺着他拽住缰绳的手往上看,高大的马儿突然哼哧了一声,抖抖鬃毛,看起来还有几分桀骜。
“怎么没和他们一起坐马车?”
秦庸笑了笑,拍拍马脖子,“不太习惯。”
他不太习惯,秦尧等人也不太习惯。
南蓁听懂了他的一语双关,但并不多言,只道,“他们领先你挺多的,你得赶紧追上去才是,不然只怕找不到路。”
“无妨。”秦庸道,“一会儿问问便是了。”
他见南蓁手里拎着东西,遂提议道,“娘娘是要回宫吧?正好我送娘娘回去。”
“你不去了?”
秦庸嘴角一扬,“踏青本也是为了放松游玩,我散步骑马亦觉愉悦,不必特地寻开心。”
“这里离宫门还有好长一段距离,娘娘拎着东西也不方便,不如挂在马背上?”
说着,便伸手示意。
南蓁见此,也没有同他客气,将手里大包小包的东西递给他,看他挂在马鞍上,不紧不慢地往前走。
越靠近皇宫的位置,行人愈发稀少。
宏伟的建筑在前,让人心生肃穆,周遭人的脚步亦匆匆,不复长街悠闲散漫。
秦庸牵着马,同她闲聊了一路,等快分别时,才问道,“娘娘那日宴席被陷害,背后的真相可曾调查清楚了?”
他不太了解后宫形势,却也知南蓁的处境不算好。
古往今来,若说哪个地方的女子最会整治人,非皇宫后院莫属。
那日宴会,不过冰山一角。
南蓁没想到他还会关心这个,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说,“陛下接手了这件事,还在调查,我等着便好。”
“那娘娘有怀疑的人选吗?”
秦庸这个问题听得南蓁眉梢一挑,不由得偏头看过去,“什么意思啊?”
“没什么,就是随便问问。”
他表情真挚,眼神澄澈,不像藏了事的样子。
南蓁定定地看了他两秒,便收回视线,兀自轻笑,“听你这么问,我还以为你知道些什么呢!”
秦庸摇头,略显无奈,“后宫之事,我又怎会清楚呢?不过娘娘孤身一人在宫里,万事皆需小心。”
宫里杀人,是不用动刀子的。
语言,才是她们的武器。
“多谢提醒。”
南蓁看着两丈开外的宫门,从他手里接过原先买的东西,微微抿唇,“就送到这儿吧,你也该回去了。”
秦庸:“好,那我便先走了,日后若有空,再请娘娘听戏喝茶。”
“好说。”
南蓁冲他颔首示意,脚尖一转,大步往前迈。
秦庸牵马站在原地,目送她进了朱门才离开。
春日和煦,南蓁一路踩着暖阳回宫。
刚走进大门,便觉得气氛有些不对。
绕过回廊,走进前殿,远远的便瞧见堂屋里站着好些人,只是距离太远,看不真切。
冬月眼尖,在她刚踏进门槛时便看到了,急急忙忙地跑过来,接下她手里的东西,“娘娘,您可算回来了。”
南蓁扬了扬下巴,“里面是谁?”
“是贤妃娘娘。”
冬月解释道,“说是那日宴会上的事情有结果了,这会儿正要告知您呢。
她还带了好些东西来,都是用锦盒绸缎包裹着的,奴婢也不知道是什么。”
“这么快就调查清楚了?”南蓁表情有些玩味,一声轻笑自齿间溢出,“我倒想看看,她带来的到底是真相还是仅仅一个结果而已。”
南蓁脚步不顿,径直拾阶而上,进了堂屋。
对上贤妃略显疲惫的眼,抿唇浅笑,“出去了一趟,让您久等了。”
“没事,本宫也就略坐了一会儿,不算久。”贤妃扯了扯嘴角,笑容有些勉强。
陛下限她七日内给出结果,这已经过了七日,她再不愿也得过来。
有些人,再不舍,也得舍。
南蓁进屋后,坐在贤妃对面,接过冬月递来的热茶,小呷一口,说道,“听冬月说,宴会一事尘埃落定,我这个苦主自然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真相,所以就不同娘娘客气了。
还请娘娘将调查出来的结果告知与我,好让我知道自己到底是得罪了哪位贵人,竟致使对方用如此阴毒的手段来陷害我。”
她说话,半分情面都未留。
一双杏眼明亮又锐利,落在贤妃俏丽的脸上,竟惹得她不自觉想回避。
藏在袖中的手暗暗握了握拳,这才冷静下来,说道,“宴会上所用的茶太医院验过了,大家都是一样的,所添药材于身体有益,单喝没什么危害。
至于香段,是负责分拣的宫女不小心将掌事公公喝的药碰倒了,洒在了上面。她怕发现后被罚,并未上报,只把香晒干了重新拣进去,冬月拿到的正好是浸了药的香段,没想到最后阴差阳错竟出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