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真的只是凑巧吗,虽说沈默已经打探到了消息,只是沈郁此人生性多疑,自然不会轻易相信,若非他行事谨慎,只怕不能从寒门学子一步步爬到今天的位置,抬手饮了一口茶,他动作不紧不慢地放下了手中的茶盏,抬眸看了眼沈默轻声道:“朝中那些人怕是又不安分了。”
只是不安分也没有什么用,只要他在一天,就不会容许这些人犯上作乱。
淅淅沥沥的雨声逐渐变小,苏晚晚站在木窗边听了一阵子的雨声,觉得思绪逐渐归拢,海棠花经雨过后变得更加娇艳,她透过窗子看见那浸水的花苞摇摇欲住,她从来都是个随心所欲的人,自然不会为了花这样的俗物委屈自己,随意地披了件外衫,苏晚晚就走到了院子里面,弯腰俯首轻嗅了一下若隐若现的花香,淡淡的香味并不冲鼻,她娇俏的面容上浮现一道浅浅的笑意,随手就折下了一朵海棠花簪在了鬓发间,她模样生的好,这样一朵浓艳的海棠花越发衬得她乌发雪肤、美艳不可方物。
穿的这样单薄,偏偏她还特意在院子中多呆了一段时间,那模样半点也不顾惜自己的身子,待到她觉得头脑昏沉的时候,苏晚晚这才唇角微勾回到了屋子内,既然要做戏、自然要做全套。
翌日天蒙蒙亮的时候,小桃进屋原本想要唤姑娘梳洗打扮,只是她站在门口唤了两声却还是没有任何回应,小桃想到昨日姑娘找来的时候,身上的衣衫湿透了一半,也真是的,都怪她愚钝,明明昨日就注意到了、却偏偏昨日回来的时候忘记给姑娘煮一锅姜汤了。想到这里,小桃心中微禁,顾不得主仆尊卑,她急急忙忙推开了房门、小跑到床榻边,“姑娘,醒醒。”
低低地唤了两声,见姑娘还是没有任何反应,小桃伸出右手小心翼翼地碰了一下姑娘的额头,果不其然烫的惊人,小桃连忙吩咐院里的粗使丫鬟去找个大夫过来瞧瞧,丞相府只有两个小姐,虽说姑娘只是庶出,但是府里的下人也是十分上心,不过是短短一刻钟的功夫,便有一位约莫四十岁的大夫赶来了,听见姑娘只是感染风寒的时候,小桃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差小厮抓了药回来,小桃就在厨房煎药了,虽说感染了风寒,但是苏晚晚并不觉得难受,这样的伎俩她从前就常常使用,刚开始觉得难受,后来习惯了也就不觉得难受了,不多时小桃就端来了一碗中药,浓厚的苦涩味从陶瓷碗里传来,苏晚晚有些嫌弃地皱了皱眉头,这药不管喝了多少次,总归都是喝不惯。
“太烫了,先放在桌子上吧,等会儿我再喝。”
闻言,小桃正准备说话,却不想苏晚晚轻轻地咳嗽了一声,眉目流转看了一眼她,语气娇滴滴道:“小桃,我想吃桃酥。”
被姑娘这么看了一眼,小桃顿时就觉得心酥了,不过是桃酥,就算是要天上的月亮,她也要想办法给姑娘摘下来,姑娘长得可真好看、就像是从画卷里走出来的月下仙子,一直到走出丞相府的时候,小桃都觉得自己像是脚踩棉花、头脑晕乎乎的,直到出府的时候冷风一吹,她才后知后觉自己似乎忘掉了什么事情。
回到丞相府之后,小桃正准备开口问姑娘是否喝药了,不成想苏晚晚随便胡诌了两句话就又糊弄过去了。原本三日后要去参加一场游园春会,好听些是参加宴会,实际上就是京城的名门公子和小姐聚会的地方,世家联姻成风气,但是盲婚哑嫁未免有损世家的气度,所以每年京城一些有名望的夫人都会举办几次宴会,为的就是找一个名由让这些公子和小姐相互见上一面,若是有两情相悦的,倒是可以成为一段广为流传的佳话,这样的宴会筹办起来轻松又有名望,因此京城的夫人都很乐意。
按理说三日后的宴会,苏晚晚的身份是不能去的,可丞相只有两个女儿,一个是嫡女苏若云,另一个就是她了,丞相桃李满天下,是以那些达官贵人也都愿意给丞相一个面子,只是让一个庶女参加宴会、又不是直接让那些公子娶她为妻,这样的事情不过是一桩顺水人情罢了。明日陛下的太傅也会参加,沈郁容貌清俊、才华横溢,十八岁时就成了名满京城的探花郎,如今二十岁成了陛下最为倚重的太傅,若是能后搭上沈郁这条脉,只怕世家的繁荣还能延绵百年。
这个消息刚刚传出的时候,京城的名门贵女都是蠢蠢欲动,卯足了劲儿在三日后的春宴上展示才艺,只求能够得君子一顾,反正都是世家联姻,倒不如尽力挑选这京城最好的儿郎。
想到这里,苏晚晚靠在美人榻上笑着摇了摇头,她未施粉黛、乌泱泱的青丝尽数披在身后,衬得她绮丽容貌多了几分楚楚可怜的意味,明日这游园春会无论如何都不能去了,想必现在沈郁早就派人查清楚她的身份了,若是她这般凑上去,不但不能赢得他的好感,恐怕还会更让他怀疑。
轻咳了两声,听见门外传来了清浅的脚步声,苏晚晚收敛了面容上的笑意,神情染上了几分病怏怏的憔悴,小桃端着一碗药走来,看着姑娘虚弱的模样,她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这药喝了也有两日多了,怎么姑娘的病还是不见好。”
若是这样,明日的游园春会可该怎么去?
想到这里,小桃愁眉苦脸地叹了口气,姑娘如今已经十六有余,可整日来提亲的那些人都是为了大姑娘,她们家姑娘容貌也是一等一的好、性情更是温婉动人,偏生那些公子都是没有眼光的。
苏晚晚并不担心这些事情,任凭小桃如何担忧,她都是怡然自得的态度,随便将小桃诓走之后,她就两手端着装满中药的陶瓷碗,不紧不慢地走到了院子中,动作极为熟练的将这碗药倒进了海棠花丛中,只是在她刚做完这个动作之后,身后就响起了一道严厉斥责的声音,“胡闹!”
顿时,苏晚晚浑身吓得一激灵,扭头就看见苏若云跟苏丞相站在她身后,那瞠目结舌的模样定然是将她的举动尽收眼底了,其实这个世界对她还算是比较友好,虽然只是庶女,但是苏丞相平日里待她也是极好的,她名义上的嫡姐是个端庄的名门千金,待她也十分宽厚,苏若云一月前刚刚订了亲,这次游园春会的请柬也是她托人找来的,本就是想给苏晚晚挑个好人家,却不想这人居然如此不争气、在这里装病。
顿时,不等苏丞相发话,苏若云就好一通数落,苏晚晚自认为自己是个脸皮厚的人,可是被苏若云这么引经据典骂了一刻钟,她也觉得眼前有些恍恍惚惚了,她这嫡姐不是名满京城的大家闺秀吗,怎的说话如此犀利?
“一会儿小厨房熬了药过来,你当着我的面喝了,明日就算爬过去,你也要去这宴会。”
翌日天蒙蒙亮的时候,小桃就把苏晚晚从床榻上摇醒了,苏若云着实操碎了心,勤垦垦地在一旁盯着苏晚晚梳妆打扮,苏晚晚迷迷糊糊中挑了一袭桃粉色的衣裙,苏若云见了冷笑一声,想都没想就伸手拍了一下她的手心,“就穿那件红色的衣裙,你也就这幅皮囊还算过人,琴棋书画都不通,到了宴会上再不打扮的出挑些,只怕会被人踩到泥里。”
盯着苏晚晚坐上轿子离开后,苏若云才算是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把人送出去了,还望她这次抓紧机会,锦衣玉食养大的姑娘,干什么要低嫁吃苦,若是要嫁人便嫁给这京城名门,夫妻和睦、子孙满堂。
苏晚晚坐在轿子中,倒是觉得眼眶酸酸的,在这个世界生活了十几年,日子也还算是舒心,父亲和嫡姐待她都算是宽厚,可惜这一切都是镜花水月一场梦,她不属于这个世界,也没办法如他们期望的那样嫁人生子。
沈郁处理完政务之后抽空倒了一盏茶,沈默满脸欲言又止地看了看他,沈郁察觉到他的视线,动作淡定自若地喝了口茶,这才抬眸看了他一眼,道:“什么事情让你这般为难?”
“今日长公主在公主府办了一场宴会,陛下前段时间下旨让公子这次赴宴,公子莫不是忘了?”
思绪逐渐回笼,沈郁有些头疼地捏了捏眉心,思考了片刻后才从藤梯上起身,“备马车,陛下既然吩咐了,我们还是要去一趟。”
行走两步后,沈郁视线无意中落在府中郁郁绽放的海棠花上,莫名地他脑海中浮现了一张艳若桃李的面容,他不喜欢这种事情脱离掌控的感觉,眉心微微蹙起,他语气清冷暗含不耐道:“可是查到了那姑娘的身份?”
“回公子,那姑娘是丞相府的二姑娘。”公子很少开口打听姑娘家的事情,沈默微微一愣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嗓音恭敬回禀道。
“走吧。”
沈郁的神色冷淡了三分,前日丞相专程要了一张宴会的请帖,恐怕就是给她的,想到此,他周身的气质骤然冷了两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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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念棠是个无恶不作、心狠手辣的庶出二姑娘,容貌倾城、性子隐忍,她逼死恩师、把控朝政,自以为赢得风光无限,却还是落得个众叛亲离的下场。
只是没想到一朝赴死,却是重生,前尘往事化为灰烬,郎朗乾坤日月分明。
苏念棠不觉得欢喜,只觉得嘲讽,世上良善之人无数,到头来居然是她这个心狠手辣的恶人重生了,如今诸事未启、而她却已经抢占先机,既然如此,她就要彻底搅浑这一池清水。
魏清出身寒门、才学不俗,成为了丞相府的教书先生,庶出二姑娘性子温婉良善,烟雨空濛的时候,她撑着油纸伞眉眼低垂道:“先生是三日后就要离开了吗,求先生救救奴家。”
他原本就喜欢她,听见她声声哭诉,自然是觉得她受尽了委屈、义无反顾向丞相求娶二姑娘为妻,却不想那日众目睽睽之下,也是她哭得梨花带雨、将那些莫须有的罪名安在了他的身上。
无人之处,苏念棠言笑晏晏地看着他,杀人诛心道:“先生的爱还真是轻贱,不过是短短几日就上钩了,先生怎么不看奴家了,莫不是生气了,先生既然喜欢我,如今为了奴家去死也算是死得其所了,是不是啊?”
毒酒穿肠,他必死无疑。
哪料三月后,暗室之内,高不可攀的苏二姑娘一朝落魄、沦为阶下囚,魏清一袭白衣如雪,骨节分明的右手握着一杯毒酒,眼神三分冷淡、七分戏谑看着她,声声催促道:“苏二姑娘还没想好吗,是生是死可都在你的一念之间?”
想到他之前说过的那些话,苏念棠气得指尖发抖、眼尾泛红,却还是不得不走到他身前,模样乖顺地踮脚在他唇瓣上落下一吻,“先生,奴家想活。”
毒蛇之爱,生死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