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色的纸张虽然有所破损，似乎经历了漫长岁月，又或是遭逢神秘威力碰撞，已然并不完整。
饶是如此，其上所散发而出的一股极致的冰冷死气，却依旧让人忍不住心生寒意。
即便强如姜太虚，在看到这张破损的黑纸时，脸色都不由自主地沉重了许多。
“你这后辈小子，倒也有些眼力！此乃太古时代，从地府中流传而出的半页残符，传说乃是镇狱皇证道之前，参悟神话时代冥尊道痕所炼！”
狮面圣王全身金光大放，宛若神焰燃烧，气势震动九霄，言语间充满了自负，显然对镇狱冥符的威力颇有信心。
“尽管是证道前所炼，并且还是残符，但其中蕴含的无尽死气，也足以破掉你区区一介圣人王的天赋异象！姜太虚，受死吧！”
听见他的讲述，无论是姜太虚，还是人族一方的众多青年才俊，脸色都越发难看了起来。
在场无不是各大势力的核心种子，自然对很多古代秘辛有所了解。
镇狱皇乃是太古时代地府三巨头之一，真正的极道强者，其实力通天彻地，足以镇压宇内众生。
这些极道强者一旦证道成功，即便是其成道前所遗留的一切痕迹，都会在大道加持下激发特殊的神能。
少年时的一滴血，可淹没庞大星球；青年时的一个脚印，可让方圆万里成为无人能够踏足的禁区！
镇狱冥符是镇狱皇成道前自创的一种克敌制胜之神通，据传乃是自神话时代的冥尊所留遗刻之上悟的，有鬼神难测之能，纵横一个时代，无人能挡。
眼前这虽然只是一片残页，却也正如狮面圣王所言，不是一個圣人王所能抵挡。
甚至就算是大圣来了，也须得避其锋芒。
不过，这片残页虽然强大，但却似乎丧失了主动杀敌之能，始终只是以自身残存的灵能镇压姜太虚的神王净土，令其失去效用，但却并未有更进一步的杀伤力爆发而出。
饶是如此，也令姜太虚实力大减，堪称同阶无敌的防御手段，等同于被抹除了。
“该终结了，合力毙掉他！”
一位古族圣王见状，神色间多了几分喜意，一马当先冲了上来，手中一杆漆黑战戈散发着幽幽死气，湮灭一处处虚空，斩向彻底陷入黯淡的神灵净土。
这是真正的空间之力！
虽然踏入斩道，便已然开始接触各类法则之力，到了圣人境界已能初步运用。
但若说真正贯通并掌握某种法则，即便是很多圣人王，也未必能做得到。
这个古族圣王却能随手调动空间之力，即便在高阶圣人王之中，也绝对是凤毛麟角之辈，无限接近绝顶圣人王，能够轻易斩掉普通圣人王的存在。
战戈挥舞之间，虚空破碎翻滚，混沌气息如开水般沸腾，瞬间将落入颓势的姜太虚压盖其中。
尽管神王净土被破除，对手的攻势又如此凌厉，神王却依旧恬淡，白皙修长的手指有条不紊地拨动琴弦。
“铮！铮！铮！”
琴声越发激烈，宛若铁骑冲突，又似长剑铮鸣，响彻万里苍穹。
紧接着，一道道璀璨神华自琴弦之上激荡而出，仿佛寒冬飘雪，裹挟着无穷无尽的寒冷杀意，落向席卷而来的空间神则。
神圣的音符幻化为太初之光，纵横于虚空之中，将来势汹汹的空间之力尽数湮灭。
这还不算完，神光湮灭空间之力后并未就此止步，反而勇猛精进，反杀向那名古族圣王。
“怎么可能！”
古族圣王感受到神光之中澎湃汹涌的空间道则，发出不可思议的大吼，先前的胜券在握荡然无存。
姜太虚作为一个晚辈，踏入圣人王境界不过十余载，在空间一道的领悟，竟然还要远在他这个太古年间，就凶名赫赫的古族圣王之上！
“啊！”
下一刻，神光斩在那古族圣王体表，直接崩碎了乌光湛湛的战甲，透入其身体之中，直达灵魂的剧痛，令他忍不住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天啊，冥渊圣王杀敌不成，竟然被重创了！姜太虚不是已然身怀重伤了么，怎么仍旧如此之强？”
“难怪老祖宗们不惜与昔年敌对的各族联合，也要先重创人族，这个时代的人族，潜力确实堪称恐怖……”
莫说是围观的太古各族天才，就连狮面圣王等老辈，见此也不由心惊。
冥渊圣王可不是无名之辈，在太古年间，手中战戈之上也曾饮过数位圣人王的鲜血，不想今日就被一个人族后辈所伤。
而且，还是在对方被剧烈压制的情况下！
“小小人族，蝼蚁而已，焉能杀我！”
冥渊圣王受创却并未怯懦，反而被激发了凶性，不顾一切地再度挥动战戈，爆发出更加无与伦比的威势，正面冲向姜太虚。
“本座纵横宇内之事，你的老祖宗都尚未出生！”
浓郁的煞气撕裂苍穹，仿佛魔神降世，战戈力劈而至，直击神王眉心！
太古各族低落的情绪立刻再度高涨，满怀期待地望着这一幕，想要看到他的老祖将人族的神王击毙，维持太古年间不败的神话。
人族众青年则不禁握紧了拳头，神情紧张地注视着这里，全心全意地祈祷上苍，唯愿神王无敌，能够杀出重围。
尽管，谁都知道就当前的局势而言，这样的可能微乎其微。
“唉！”
突然间，一道轻轻的叹息仿佛自太虚深处传来，又好似从时光长河深处飘至。
并不响亮与宏大，但却如一道闪电，划过在场每个人的心头，令他们如遭雷击，身形剧震。
许多人尚未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但场间奔腾的空间之力却已然止息。
冥渊圣王高举战戈，脸上神情却已然凝固，眼中神光也逐渐黯淡。
“怎么……可能？！”
艰难地吐出最后几个字之后，他全身忽然如冰消雪融般瓦解，最终在众目睽睽之下，化作了漫天飞灰，连一丝真灵都未曾留下。
一时之间，天地皆寂。
无论人族还是古族，众人皆呆滞地望着空中那杆缓缓碎裂，最终化作尘埃的强大战戈，久久难以回神。
一位曾经名动太古的强大古族圣王，就这样突兀地陨落了！
前一刻他还威势如山，压得苍穹破碎，如今却死得如此轻易，实在让人难以接受。
“好啊！是神灵的叹息，神王的又一成名绝技，果然名不虚传！”
“神王无敌！人族不朽！”
“杀！杀光这些狼子野心的古族！”
在寂静了片刻之后，人族众多青年尽皆热血沸腾，激动地挥舞双臂大吼起来，丝毫不见平日的沉稳与冷静。
在这等近乎绝境的时刻，亲眼见证白衣神王再度反杀一位强大的古族圣王，他们纵然心性再坚韧，又如何能不激动？
不过，也有一些心思细腻者，在欣喜之余，还注意到了姜太虚脸上的一丝苍白。
显然，击杀一位强大的古族圣王，绝不可能是表面上看起来那般轻而易举。
姜太虚的消耗，必定不会小。
“冥渊太大意了！此人若是那么好杀，老夫怎会等到现在？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狮面圣王眼神定定地望着姜太虚，脸色非常难看。
“不过，你的耐力还真是出乎意料的强大，居然至今仍有余力击杀一位强大的高阶圣王，实在让我都不得不赞叹！可惜……杀了冥渊之后，你至今还剩几成余力？”
他一直在催动镇狱冥符，这也并非一件容易的事情。
虽然消耗不算大，但却需要全神贯注，只因他至今都未曾将那一片残页真正炼化。
古之皇者遗留下的东西，若非血脉亲族，又或掌握其传承经文，想要炼化自然非常困难。
当初他还是大圣之时险些成功，可惜终究功亏一篑，眼下想要将之完全炼化，只怕只能用漫长岁月去熬，或许两三千年后可以成功。
“你们三个切莫再与他硬拼，优势在我，只需慢慢消耗，他此番必死无疑！”
狮面圣王面色阴鸷，冷笑着叮嘱其余三位古族圣王。
“前辈放心，我等明白！”
这三个家伙也都是高阶圣人王，自然不会是傻子，先前冥渊圣王之死，已经让他们意识到姜太虚不好惹，须缓缓图之。
就在这时，神王却陡然将古琴收起，脚下银芒闪动，抬手打出一道惊天动地的神芒，如传说中的诛仙神剑一般，刺向距离最近的苍云圣王。
谁也不曾想到，始终在防守反击的姜太虚，居然在穷途末路之际，发起了主动攻击！
他脚踩行字秘，手捏斗战圣法，神绚烂的光辉笼罩全身，宛若谪仙降世，强大的威压横扫当场。
“是行字秘和斗字秘，都不要大意！”
这些年，姜太虚身为人族明面上唯一的一位圣人王，不得不时常出手，一身神通秘术，难免被人窥破。
时至今日，他修炼了行字秘的事情，已然算不上是秘密。
催动了斗战圣法的他神威凛然，霸气绝顶，完全换了一种气质，与平日的飘逸儒雅判若两人。
“鏖战天下七载有余，信儿所赠之神丹，如今终于消耗殆尽……若不拼死一搏，只怕这些孩子们都将丧命于此……”
姜太虚神色依旧坚毅而平静，但内心却在叹息。
这些年来，历经大小战役数十场，难免有被围攻、偷袭，以致重伤的时候，多亏了柴信送他的那些灵丹妙药。
当然，若只是他自己服用，倒也不至于消耗这么多，毕竟能让他重伤的情况确实很少。
但是有些亲朋故旧濒死，神王当然也不能坐视，将丹药送出去了一部分。
先前服下那一颗，已然是最后一颗。
眼下这种局面，他也只有不问结局，搏命一战。
行字秘速度很快，斗字秘攻击力更是极强，但消耗也非常大，平时若非艰险之极，他都不会动用，而是尽量以神体血脉传承而来的秘术杀敌。
“守望相助，挡过他这一轮进攻，其势必衰！”
狮面圣王不愧是曾踏入大圣境界的老怪物，战斗经验极其老道，一眼就看出姜太虚已经渐成强弩之末。
行字秘与斗字秘虽强，但他们四大古族圣王也不弱，更何况还有镇狱冥符压制对方，令其实力削减了至少三四成。
他们知道姜太虚是在拼命，妄图用以伤换伤的方式，尽量多拉一些陪葬者。
四人索性宛若车轮般结成阵势，任凭对方攻势如何疯狂，都只顾龟缩防御，而且一人受攻，另外三人便立刻趁势偷袭。
如此一来，姜太虚纵然也给其中两人造成了不轻的伤势，自己却也越发不止，胸前背后多处殷红，已然湿透了雪白的衣袍。
“老祖，不要管我等，快走吧！”
姜逸飞双眼早已通红，终于忍耐不住，大声吼道。
“不错，神王莫再拼命了！我等命中该有此劫，神王却要活下去，我北斗人族离不开你！”
张子陵手中的丹药，这些年也早已消耗得七七八八，而先前被古族追杀，不少同伴重伤濒死，他又将所剩宝丹全数用尽。
“早知会是此等情状，哪怕重伤而死，也该将宝丹留给神王……”
众人尽皆目中含泪，劝姜太虚赶紧离开，不要再死战。
对于众人的呼喊，姜太虚始终置若罔闻，彻底不顾身上的伤势，平淡而漠然地反复出手，以最凌厉霸道的手段，只求再带走一位古族圣王。
其他人的攻势他再也不管，只盯着那位唯一的女性古族圣王不放，只因对方是实力最弱的一个。
“苍云，你先退去，他已油尽灯枯，不要在最后一刻平白送命！”
另一位圣王挡在那名女性圣王身前，给她喘息的空隙。
苍云圣王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柔情，同时迅速后撤。
然而就在此刻，姜太虚攻势陡然一转，拍向了身侧正转守为攻，为苍云圣王分担压力的那个古族圣王。
“白龙小心！”
狮面圣王赶忙高声提醒，但却已然晚了。
神王耀眼的手掌如同山岳，裹挟着漫天神则，落在正全力攻伐而至的白龙圣王头顶。
“咔嚓！”
一声脆响传遍天际，白龙圣王身体一僵，眸中神采迅速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