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天监亲自卜算择选良辰吉日,两人的婚期定在了八月十二。
颜柳在郊外送别祖母和祯儿,杨柳依依,车马逐渐消失在天际。
颜柳身侧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你说得没错,我们果真在九月前成婚了。”
萧景道:“我当进府上拜见一次祖母的,外人面前我们要守规矩,可私下拜一回也无妨。”
“祖母不愿意啊。”不愿意我感念萧景的用心,未来可能也要拜见萧家人。
既然已经到了这样的位置,我们是不该也不能随意拜见旁人了,皇帝的尊贵不只在于他手中的权利,也是所有的规矩堆叠成他的尊贵。我们还没有登上高处,这时最不该随意行事,礼贤下士的尊贵在于你本身就足够尊贵,所以为了贤才愿意将自己的尊贵抛在一边、不顾礼数难得可贵。
颜柳为了笼络贤才做过这样的事,所以更不能因为一个男人随意叩拜他的长辈,那么就会消减她本身的尊贵,让曾经被她折服的贤才心中犯嘀咕。
八月十二,宜嫁娶。
天朗气清,暖风徐徐,城中各处燃着连理香,香气清醇。
颜柳和萧景各自从府中出发,绕城一周后,在朝臣亲自算好的地方——和颜府、萧府距离相同汇合,两人均着玄色礼服,腰挂相配的比翼缠枝玉佩,两人立在一处,端是一对璧人。
锣鼓喧天,两人相视一笑,又不自在地避开目光,有了成亲的实感。
萧景扶着颜柳先上车,他再坐上车,颜柳居左,他居右。车在城中再绕行一圈后,行至两人亲手布置的宅院,院子无名,不能挂颜府、萧府,院门上写上别的也容易被有心人附加旁的意思,索性不起姓名。
车停在院门处,颜柳先下车,等萧景下车后,萧景居左,颜柳居右,两人相携着走入院内。
府中观礼的人并不多,只有一十二桌,能到此的不是两人心腹重臣就是家族中人。
院中摆了祭台,此处化用天子祭天礼,两人成婚无长辈,那就请天地为证。
两人相携着向上苍供奉祭品,上香后行三跪九叩,每一次起身两人都要换左右位置。
最后,两人起身面对彼此,早已熟稔对方的每一寸皮肤,可此时在这样的环境下,两人心中都有些羞涩,有了自己进入人生新阶段的恍惚感和错觉。
朝臣对每个细节的重视、仪式的繁琐与庄重,都让两人不再将这场随口定下的婚礼抱有玩笑之心,于此刻,他们怀有敬畏之心,放下所有的利益盘算,暂时当对方真正是自己最亲密的人、也是将相携一生的人。
颜柳和萧景双手交握于胸前,行揖礼,俯身长拜。
礼成后,颜柳和萧景相携与众人敬酒。
慑于两人身份,众人一开始不敢嬉闹,宴至一半,众人酒酣,也抛弃了原先的顾虑逐渐放开了。
崔仪凑到颜柳身边抱怨道:“最后一步该是众人跪拜主公的,那比现在好多了,主公不该拒绝的,我们只是在院中做此事,又不是在三明殿中跪拜主公。”
颜柳瞧着崔仪眼中已有醉意,好笑道:“太过张扬了,我让下人带你去休息。”
“齐王又不会说什么,至于小皇帝那更可笑了。”崔仪似醉似醒地不愿离去。
颜柳凑到她耳边,轻声道:“那也许是我不想……和旁人一同被人叩拜吧。”
崔仪目光清明了一瞬,又满是醉意地拉着下人离开。
颜柳和萧景的婚事庄重盛大,让旁观者心中也有些捉摸不定,这事本不该崔仪问,但盛泉远在边关、颜朴护送颜祯回族地,也只能是她出来询问了,同时也是提醒颜柳
晚间,两人坐在喜床上,各自剪下一缕头发合在一起变成两个同心结,两人分别保管一个。
萧景慎之又慎地将其收好,又好笑道:“这次总不用分前后左右了。”
待两人洗漱后,萧景掀开屋中存放的匣子,两人成亲时的聘礼和嫁妆都是有着定数,可以往里面塞些东西,但都是要写成礼单的。
“这是我准备的玉佩。”玉佩是一套十二枚,其上大多是象征夫妻恩爱的图样,玉石都是世间难得的玉料,但这其中却有一枚刻着云水纹的玉佩做工寻常。
颜柳若有所感,望向萧景,萧景颔首,道:“本来我是想刻一十二枚玉佩给你的,但我手艺寻常,练了一年也只能雕出一枚。”
“已经很好看了,我很喜欢。”云水纹的图案也很好,象征长久,却不像鸳鸯、并蒂莲之类太过明显,适合她随身佩戴。
颜柳也取过匣子,匣子内是她准备好的玉簪,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小匣子,萧景在颜柳的示意下揭开小匣子,匣子内是通身玉制的狼毫笔,萧景有些不敢置信,不知是不是自己猜的意思。
“我亲手做的,明日你试试看用着如何。”
萧景珍重地收好匣子,“好。”
颜柳取过桌上的酒盏,道:“我们还没喝交杯酒,这还是要喝的,夫君……你要来些吗?”尾音像带了勾子,勾得人意乱神迷。
萧景抬手接过酒盏,食指抵着颜柳的唇,笑道:“你说的是哪种方式的交杯酒?”
颜柳目光闪动,想起了曾经她让萧景穿着嫁衣的场景,彼时美人娇弱可欺,只能仰头承受自己灌入的酒液,从壶中、杯中、口中……酒醉之后神情迷离,眼睫带泪,却不还不忘唤我夫君……
气氛霎时间暧昧起来,房内逐渐升温,只差个火星就能点燃所有。
颜柳心中明悟,她一改之前的游刃有余,双颊颜若桃李,低低地、怯怯地唤了一句:“阿景。”
火焰瞬间焚尽了萧景的理智,如珠坠玉般的嗓音低哑沉重,像是在紧盯猎物的野兽,伸手揽住颜柳的腰,道:“我在,柳柳,你再唤一声……”
颜柳双手勾住萧景的脖子,“阿……”凑近的唇堵住了她的话,一个景字随着酒水咽入喉中。
放下了帷帐遮住了两人的动作,却掩不住缠绵的水声,偶尔扔出的衣物掀起帷帐,露出一丝春光。
夜空繁星满天,室内喜烛热烈燃烧,光阴还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