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远候老夫人不敢置信:“你说的可是真的?”
颜柳颔首。
老夫人怒道:“这样的大事你竟还等到了第二日才与我说。”
颜柳道:“正因为是这样的大事我才需要时间仔细思量一二啊。”
老夫人冷笑道:“所以你先告诉了谁?
因为老皇帝的做法你都已经决定弑君,可你昨夜回来时可并没有带任何愤怒,反而是情绪有些低落。
还是你也会在我面前藏的滴水不漏了?”
颜柳意外,道:“我只在今日凌晨和盛泉说了此事,并不曾对旁人透露。”
“那你昨夜回来前见了谁?”
颜柳有些不情愿,但还是道:“萧景。”
老夫人已经有了预料,可真听到还是心下一紧,她察觉颜柳面上的不自在,终究还是咽下了口中的话。
罢了,孩子心中是知道分寸的,若是冒然开口恐怕会适得其反。
老夫人转而道:“我以前是在宫中安插了些人。可你也知道这些年皇宫的情况,经过贵妃、皇后、太后的数次清洗,宫中已经不剩多少人了。”
颜柳静静地听着,她知道这不是重点。
果然,就听老夫人继续道:“动手机会只有一次,一旦有所失误那我们就会迎来皇族最彻底的报复。”
颜柳知道这事情的严重性,也开口道:“所以我打算先打倒太子,如此一来皇帝驾崩,储君之位空缺,朝堂会陷入短期的混乱。
就算我们行动中不谨慎遗漏了什么,也有时间去扫尾。”
老夫人默许了此事。
颜家一直被皇族提防着,根本就没什么人手在皇宫中,更不用说是能对皇帝动手的人了。
但是威远候老夫人并不同,她曾经是先帝的暗桩,而且在其中的身份不低,直到颜柳的生母看中了颜父,这才受到了先帝的疏远。
本来先帝是不会容忍威远候老夫人活到现在的,偏巧彼时边疆不稳,先帝又打算集中精力围剿朝廷中的异姓王,这才先暂时放过威远候老夫人。
而等到颜柳的生母出嫁,边疆逐渐稳定,先帝突然暴毙。
朝野内外俱是无比震惊,多方查验,才最终相信先帝是操劳过度、突发心疾离世。
这也就导致了新上任的陛下完全不知道先帝还有暗桩,本来暗桩中还是有人打算投靠陛下的,但谁曾想,陛下上位第一件事竟然就是弄残了锦衣卫,理由就是锦衣卫竟然敢对贵妃不敬,竟然敢监视贵妃的出行。
锦衣卫冤啊、特别冤,彼时您是太子啊,陛下让我们监察天下这肯定是要监察您的啊。
而暗桩中的人也默默吐了口血,如果说锦衣卫只是关注贵妃的出行,那他们可是直接听墙角了。
就是这般缘由,曾经遍布天下的暗桩就这么逐渐分崩离析。
老夫人明面上有威远候夫人的身份,也就不乏有些走投无路的人投靠她。
这一番巧合之下,她的人手竟然遍布了皇宫。
老皇帝或许也有意识到此事,接着后宫争斗上上下下清洗了好几次,人手也锐减。
威远候老夫人道:“这已经过去许多年,他们中大多数人也只是想给自己找个退路,若是让他们直接弑君是不行的,这需要仔细思量。
你想推哪位皇子上位?”
颜柳道:“五皇子吧,他母族卑微近乎于没有,让他上位才有更多的机会。
如果出了意外,那就选择年幼的抑或是特别懦弱的。”
威远候老夫人提醒了一句:“萧家是不愿意看到皇帝无能的。”
颜柳自然是知道这一点,道:“那就各凭本事呗。”
威远候老夫人又想到一事:“蒋长秋是不行了,你从蒋家的子弟中再挑选一个吧。”
颜柳知道缘由,只问道:“候夫人的身体还能撑几天?”
威远候老夫人眸中流露出恨色,她这一生中最恨的两件事竟然都是由蠢货做成的。
一是她的亲生女儿不愿意继承侯府,竟然是执意嫁人,还坚持认为自己是外姓人,侯爵应该给兄弟们继承。
这是因为已经过世的太夫人拿着女子就该贤良淑德那一套教导颜柳的生母。
二就是颜柳竟然落水失了性命,这又是因为候夫人这个蠢货怕人责罚她的女儿,所以企图掩耳盗铃。
这个蠢货怎么不想想若是颜柳真的失了性命,她和她这一家还有活的可能吗?
威远候老夫人远赴边疆可不仅仅是为了安抚威远军,她是存着动兵的心思的,届时还在京城的蒋氏族人都会成为朝堂的刀下亡魂。
老夫人道:“还能再撑几个月,威远候暂时动不了,等过些日子我再送他们一家团聚。”
宫宴过后,朝堂上风平浪静,可是底下确实暗流涌动。
老皇帝这两日被贵妃痴缠着,倒也是暂时忘记了颜柳,也忘记了太子给他戴绿帽子的事。
他这人薄情得紧,也风流得紧。
只要不是贵妃,旁人在他眼中也就是那样了,何况还是一个小小的美人。
若不是那人怀了孽种,老皇帝甚至根本想不起那人。
如此过了几日,皇后提的心稍稍放下,却听到皇帝下旨申斥太子。
这自然是因为贵妃引着老皇帝想起了此事,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踩皇后的机会。
圣旨中写的十分严厉,就差指着太子的鼻子说他不受孝道了,这是非常重的指责。
朝野哗然。
更不曾想,短短几日,弹劾太子的折子如雪花般飞入皇帝的桌案上。
若是只看那些折子,太子简直是个畜生不如的家伙,这下太子是真的坐不住了。
“杨先生,现在我该这么做?”
杨正兴打开太子的信件,看到这称呼,翻了个白眼,需要我的时候才会唤先生啊,你咋不找萧连元那个混蛋呢?
他当即提笔写信,信中着重强调太子形势的危急,以及最好先将三皇子拉下水,借着三皇子分散朝廷的注意力。
简而言之,他们现在就是闲的才会抓着太子不放。
所以,先给他们找点活干,譬如渭水修堤一事。
杨正兴哼着小曲将晾干的信塞进了信封
另一边,萧连元也正在府中给太子写信,着重强调现在形势不明,极大可能是有人暗中勾连旁人发起弹劾,一动不如一静,再等些日子看看情况。又提到太子目前最需要的是挽回圣心,所以如今只需要专心闭门思过。
太子看着手边的两封信陷入了沉思。
我究竟应该听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