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北方秋意浓重,在燕郊的一个森林公园里的林荫道上,早已铺满了厚厚的一地黄叶,而空中仍然不时有着枯败的叶片随风旋落下来。
踩在这层自然造就的软毯上,听着脚下传来的沙沙声响,看着周围那些比舞者还要姿态妖娆的落叶,很容易让人有一种置身世外的奇幻感。
但比这一切更不可思议的、更令人如坠梦境的,还是正行走在林间小道中的一位少女。
那女孩身材纤美、体态轻盈,穿着一袭十分合体同时也非常应景的鹅黄风衣。每当有微风拂过,衣衫飘舞的她似乎都像是要立即乘风飞去了一般。
尽管旁边的同伴有着深重的担忧,时刻准备着在伊人腾空的瞬间就及时伸手去抓住她,少女本人却对这巨大的风险毫无自觉,只是偶尔因为被吹乱了发丝而发出着娇声的嗔怪。
一会儿扬起明艳动人的脸持续追踪着空中某片舞动得最卖力的落叶,不吝溢美之词地高声赞赏;
一会儿又童心大发地用力踩踏脚下的枯枝败叶,对听到的密集脆响满足地哈哈大笑。
毫无疑问,这是一段让少女感到相当开心的旅程。
“这孩子,真是疯了!”
虽说对方是自己衷心仰慕的仙女,对现在的所见所闻,任幸仍然忍不住在心里作出了如此评价。
“如果把她这副幼稚的模样录下来,给那些衙内们看看,恐怕被拒的气恨再大,都能够瞬间消解了吧?”
任幸这样想道。
但他是绝对不可能这么做的!
对任幸来说,独占仙女这不为人知的一面,是无上的光荣和幸运,是拿全世界所有的财富来交换都不会愿意舍弃的至高宝物!
就让那些该死的衙内们沉浸在自己狭隘的偏见中吧!
就让他们一直误解姜梦瑶是个不近人情的冰山美人吧!
这样的话,我就可以……
“任大哥,在想什么呢?”
身心难得放松下来的姜梦瑶,并没有因此就忽视了身边的同伴,见他似乎有些走神,好奇地探过头来开口问道。
“啊?没、没什么……”
“哼,说谎!肯定是在担心小婉吧?”
“不是的……怎么可能呢?那家伙那么聪明,根本就不需要别人去担心她嘛!”
任幸一边说着,一边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仙女那光彩四射的玉容靠得太近,对现在修为不够的他来说,还是一个视觉和心理上的冲击力都过于巨大的考验。
“是吗?”
少女不太相信地说道,重新站直了身子,同时用纤细雪白的手指去理了一下耳旁刚才散落下来的发丝。
这个女性魅力十足的小小动作,让任幸已经竭尽全力去才勉强控制住的心立即又猛跳了起来。
他有着一种错觉,似乎自己胸腔里的那个砰砰作响的声音,已经大到了在整个树林里反复回荡的程度。
不知是不是听到了这个声音,姜梦瑶的嘴角轻翘了起来,形成了非常美妙的弧度。
少女忍住没有发出笑声,把陷入呆立的男人扔在原地,用几乎是跳跃的轻快步伐向前走了好几米远,才又姿态优雅地转个圈回过身来向他问道:
“任大哥,你知道小婉究竟是去忙什么去了嘛?”
“啊?那个……好像说是要去探访什么在京的旧识。”
被惊醒了的任幸很有些慌乱,所幸仙女的声音对他来说是天籁玉音,即使是自己完全无意识的状态下,也会被一字不漏地保存在脑子里,能够让他在花几秒钟回想搜索之后,可以做出正确的回答。
“男的?”
姜梦瑶罕见地露出了八卦的神情问道。
“不,是她以前学校的一位学长。你知道的,她们那个慧娴是个女校,只可能有女同学。”
“喔,是这样啊……我就是感到奇怪,她那会说有事需要单独去办的时候,好像有点吞吞吐吐的。如果只是去见女生的话,应该不需要连我瞒着才对呀。”
“正因为她是去见女生才更需要瞒着你啊!”
这句吐槽任幸只在心里喊道,并没有说出口,正如他没有敢把沈晓婉在江宁失踪的真相告知仙女是同一个理由。
百合自然是顶好的,但未必是人人都可以接受的,姜梦瑶出生在那样传统的家庭,如果让她意识到沈晓婉在这方面的倾向是认真的,说不定会破坏掉她们的关系。
当然,助理小姐在橘色的道路上究竟已经走了多远,任幸其实还是很怀疑的。
沈晓婉这个年龄的女孩子,既处在天不怕地不怕、啥都敢做的阶段,又很喜欢故意开玩笑来迷惑别人、以便混淆自己真正的面目。
二八少女的心思属实难捉摸,所以古代那些父母为了保护自己的脑细胞,都选择了把女儿早早嫁人。
任幸曾猜想沈晓婉之所以坚持要单独行动,就是为了给自己创造和仙女单独相处的机会,但考虑到那家伙之前在这件事上经常从中作梗的诸多事实,他又不能不认为这纯粹是自己想太多了。
“那家伙,可是和我争夺仙女的对手啊,是不共戴天的情敌!”
这样严正地告诫自己一番后,任幸加快了脚步走向姜梦瑶。
他准备向仙女提出返程的建议,毕竟现在天色也不早了,这里距离首影可有着不近的距离。
而且她刚才说的话里老提到沈晓婉,应该是在暗示想快点回去见那家伙了。
“毕竟她们的关系那么好,肯定有很多悄悄话想说吧。”
任幸从来就是个谦谦君子,虽然很难得有这样和仙女独处的机会,却也不能因为自己这边的私心,而忽视了对方的意愿。
就在任幸欲言又止地斟酌着词汇时,前面却突然响起了几声轻佻的口哨,然后有两个流里流气的男人从树丛背后转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