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她有了入定时丢身体的遭遇,她便在“沈星”这具肉身上加了一道设置,一旦她入定后元神出体,肉身被移动超过十公分,元神立马能感知到,便可回到体内去,防止悲剧再次发生。
宋之明在院门外用尽了各种办法求清雅道人给他开门,均没有得到回应,他把心一横,直接翻院墙而入,从内打开院门,把“沈星”躯体给抱到了入户门门口。
他左顾右盼,生怕周围的邻居发现可疑的自己,幸而这是端户的房子,四周鲜有人经过。这才鬼鬼祟祟把“沈星”横放到地上,然后疯狂按动门铃。
他五十多岁,集团董事长,身价上亿,连市长见了他都要弯着腰同他握手,这样级别的人物今日竟然在一栋民居门口,低三下四求开门。
罢了,她都一百六十多岁,我才五十多岁,我求她,不丢人。——宋之明这样安慰自己的自尊心,同时祈祷清雅道人能心软把门打开。
“别按了。”清雅道人的声音突然在他耳边响起,宋之明被吓一哆嗦,回转头来见清雅道人就站在自己身后。
“大师您终于肯出来见我了!”宋之明笑着道,口气略显谄媚。
向来只有别人求他的份,他何曾低声下气求过别人,果真应了那句话“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清雅道人低头瞧了一眼平躺在地上的“沈星”,她早已料到宋之明拿这个躯体没有办法,还会回来找她。
“进来吧。”她冷冷道,并不看他,捻了个开门诀,入户门便打开来,径直走了进去。
宋之明打横抱起地上的“沈星”跟着走了进去,将它放在沙发上,躺好。
“小宋,你过来一下。”清雅道人唤了一声。
宋之明心里咯噔一下,除了八十多岁的老市长敢称呼自己为“小宋”,还没有哪个人敢这样称呼自己,忐忑地抬眼望去,只见清雅道人立在客厅的一面柜子前,拂尘搭在臂弯上,好一副仙人模样。
自己势力虽大,可人家法力大,事实证明这人可不是随便能得罪得起的。
于是走过去战战兢兢问道:“是,大师有何吩咐?”只要她今天能把“沈星”给处理好,就算叫他“小子”他也没话讲。
“把里面的茶具取出来,放到茶几上去。”清雅道人的声音清远而高冷。
宋之明往柜子里看去,里面原来放着一副金丝楠木茶具,打开柜门将之取出,先把做工精美的茶盘抱到茶几上放好,又折回来依次取走烧水壶、茶杯、茶盏、茶叶等物。
清雅道人站在一旁,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干活,还拿拂尘指给他厨房水龙头的位置,宋之明觉得马甲束缚,索性脱掉搭在沙发上,挽起袖子冲洗茶具。
他边洗边无奈摇头,无声笑了笑,这种粗活他何曾干过,今日倒是像个道童一般洗盏泡茶,服侍别人来了。
清雅道人向来喜爱喝茶,曾经在浮玉山总爱一边泡茶一边与来访者谈天说地。她也是最近发现自己有钱了,才斥巨资奢侈一把,买了一套几万块的茶具。
两人面对面坐着,茶壶里咕咕煮着沸水,宋之明小心翼翼地洗茶、泡茶、斟茶,又不时拿眼睛观察清雅道人的表情,生怕一个不留心又得罪她老人家了。
宋之明品一口金骏眉,那茶香沁人心脾,满口留香,不觉赞道:“好茶!不愧是大师,选的茶叶都这般好,不知是在哪里买的?”
清雅道人放下茶杯,并不搭理他的恭维,只淡淡地问:“说吧,你想怎么处理你女儿的躯体?”
宋之明搓着双手,笑道:“还是交由大师您保管吧,您使用它也好,不使用也好,都由您决定,等什么时候您不需要小女的躯体了,再通知我来取便是。”
清雅道人斟酌一番,她在这个人世间活动,有一副凡人的躯体行事才方便,如果一直使用“显形符”恐被有法术之人识破,惹来事端。
于是点了点头,应道:“成。”
宋之明开心极了,去了一个麻烦事心里一下子就轻松了下来。
他又陪笑道:“宋某人做惯了管理者,习惯了训斥他人,此前一不小心把这个毛病展露在大师面前,实在感到抱歉,还请大师原谅……”
清雅道人看了他一眼,手一举,打断道:“客套话就免了。你是想知道宋寒烟的病因?”
“是是是!”宋之明喜道。他就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省心。
清雅道人冷笑两声,道:“我说过了,我不会直接告诉你答案的,我要你自己去发现,只有你自己琢磨出来的真相,你才会百分百相信。别人告诉你的,你只会抗拒接受。”
“是是是,您说的是。”宋之明连声赞同。
试探性问道:“那我接着之前您提的问题说?”
清雅道人点头。
此前她曾问他,是否了解许美娇在婚前的人际关系。
宋之明想起那时候家里缺人手,乡下老妈身体不佳,来城里吃不惯、住不惯,最主要的是语言不通,他不忍心把老妈困在城里,便火急火燎托人寻了一个能做饭洗衣、能带孩子的女保姆。
许美娇干活利索,哄孩子很有一套,饭菜做得又合宋之明的胃口,他很中意她。听中间人说她老家是大山沟里的,家里穷,没怎么上过学,十六岁就来城里谋生活,在好几个家庭做过帮佣,做饭、待人接物、照顾孩子、按摩等技能就是这样磨练出来的。
两人由主仆关系转变为男女朋友关系后,听许美娇提过自己是家中长女,父母逼着嫁给同村一个四十多岁的鳏夫,她死活不肯,才逃出来的。
所以老家是万万不敢回的。
那时候她有一个同乡也在这城里谋生活,是一个与她同龄的小伙子。听许美娇自己说,是在菜市场买菜的时候偶然遇上的,当天那个小伙子就到家里来看看她过得怎么样,回老家后好跟她父母带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