滔天的愤恨如藤蔓植物爬满了戚琳琳的身心,关于人间所有的记忆在下坠的那几秒中化为乌有,她记得的唯有戚光明夫妇想尽办法要置她于死地,记得的只有他们丧心病狂的脸。
小区绿化带的樟树下,方术士正站在暗影里,仰望着从戚家阳台扔下来的那个麻袋。
他探寻到那麻袋被厚厚的怒气包裹着,咧开嘴,满意地笑了。
此时已是夜里十二点,阴气极盛。居民们大多已经睡下,谁也没注意从这栋楼的十二楼有一个人被扔了下来。
方术士左右瞅瞅,四下无人,弓着身子往前走了一段,委身躲在灌木丛里,掏出一个啤酒瓶大小的银色葫芦,对准戚琳琳即将坠落的地方。
就在麻袋落地的瞬间,一条泛着金光的绳子在肉眼不可见的速度里,牢牢裹住了麻袋,然后快速将它提溜上去。
方术士无法理解这个违背物理原则的事情是如何发生的,急得从灌木丛里站起来,深深仰视那个飞走的麻袋。
“谁?谁在跟我作对?”他心中暗忖。
不应该啊,明明每一步都精准到位,且严加保密,给戚家三人设置的屏障,就算有人算卦也算不出戚家今晚会出事,怎么会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
他当场打了一卦,算出来安在戚家人身上的屏障被劈坏掉了。登时寒毛就竖了起来,若非有高人插手,那屏障绝不会自破。
看来今晚的行动凶多吉少,还是先走为妙!
于是一溜烟逃了。
在空中下坠时,戚琳琳在麻袋中不肯罢休,一直在拼命挣扎,心道,既然那两口子处心积虑要害她,她便要把这两人闹得个死无葬身之地。
她还没死,便开始显化出愤怒的厉鬼模样。她已准备好做一个以复仇为存在目的的冤魂。
忽然她感觉到身子被绳子麻溜地一捆,整个人被拽了上去,“duang”的一声,身子着了地,躺在了坚实的地板上。
接着绳子迅速抽离,麻袋口的绳子断裂,刺眼的灯光照射进她的眼睛。她从麻袋中钻出来,见戚父戚母并排坐在沙发上,仇视着自己。
她瞬间大为光火,已顾不上刚才是被什么力量给救了,当即就要完成杀父弑母的心愿,抓起地上那把菜刀就朝两人砍去。
刹那间,一条泛着金光的绳索套住她的右手腕,制止了她。她见右手被牵制住了,立马换做左手拿刀,继续砍,誓要砍死他俩不可。
戚父戚母的双脚、上身均被金色绳子捆住,无法抵抗,两人挪动屁股想避开戚琳琳的攻击,可屁股像是被焊在沙发上一般,无法动弹。
“你是谁?快放开我们!”戚母朝戚琳琳的手机焦急大喊,那手机正飘浮在半空,由一段金色绳子举着。
沈星没空搭理她,继续操控缚灵绳缠住戚琳琳的左手腕,阻止她行凶。
明晃晃的菜刀哐当落地,戚琳琳眼冒绿光,扭头看向飘在半空的手机,手机画面中有一个她不认识的女人,那女人正是沈星。
缚灵绳把手机举到戚琳琳的面前,沈星眯起双眼,透过手机镜头观察戚琳琳的模样。她眼圈发黑,眼冒绿光,身体僵硬,在沈星的灵眼里,她全身上下都在发红光,那是极端仇恨的情绪所散发出来的辉光。
“你,是谁?”戚琳琳的声音坚硬而不耐烦。
沈星没有回答,操控缚灵绳转动手机,面向戚父戚母。灵眼之下,两人的身体同样呈现红色辉光。
一家三口都被怨恨占据了身心,全然失去了自我意志。
而更要命的是,他们的大脑里都被植入了一颗黑色的梦核。就是这个梦核,把原本和睦相爱的一家三口变成了仇人。
昨晚夜里,沈星一直守在两部手机前,监视着戚家的一举一动,到了夜里十点,才察觉出异动。
监控里,见到戚父戚母倒在沙发上睡着了,戚琳琳则是在自己的房间沉睡。
正常入睡通常会伴有翻身、眼动、或醒来,可他们三人一动不动,就像死了一样。
沈星的灵眼开到第二阶段,也还是没有突破三人身上的屏障,也就是说,她无法预测接下来三人会发生什么事情。
她继续提升灵眼的法力,开到第三阶段,此时她看到体内有一个黑色的核状物在脑子里,大约有瓜子大小。
沈星的灵眼原本已经练到第五阶,可原主的肉身束缚了灵眼的发挥,当下她只能勉强开到第三阶,但效果不稳定,只能看到零星片段。
那些片段告诉她,大约在夜里十二点左右,这一家人将迎来最终的劫难,父母与女儿之间互相残杀,且有一个人会被扔下十二楼,当下毙命。
可死的是谁,屏障突破之前她无法得知,只能用逻辑推测应该是戚琳琳,因为姓方的家伙要的就是戚琳琳暴毙身亡,他好收集她的魂魄用作炼鬼。
戚家距离江州有两千多公里,沈星赶不过去,要想救这一家人,只能想别的办法。
沈星给家里设置了三重结界,而后进行打坐,接着元神出窍,来到戚家。
她推了推戚父戚母,两人毫无动静,一探鼻息,呼吸倒是正常。她看到两人脑中的核状物在剧烈波动,心道莫非是在梦境中?
她曾听说过一种玄术,叫做“种梦术”,施术的人事先造一个梦境,植入受害者的大脑里,设置好梦境开始的时间,时间一到,受害者就会沉沉睡去,进入梦境里。
人在那些梦境里无法分辨真假,甚至意识不到这是梦,从梦里出来后,记忆和认知将会错乱,他会把梦里的经历当成现实。
有些心术不正的人学会这个术后,就会去干伤天害理的事,比如有的人想窃取朋友的财产,便给他造一个梦境,朋友从梦境中醒来后就会自愿将财宝奉送给那个人。
屏障术让沈星难以窥探戚家三人正在经历的事情,她另辟蹊径,索性进入他们的梦里看看。
她捻了一个诀,化作一道光,飞进了戚母的大脑,进入了她的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