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凡事都有意外,只见黄公公像是看到一抹曙似的光,从病床上直起了身子,然后喊道:“慢!好一句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等残缺之人每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就怕坏了规矩,李如,来我近前,其余人可以走了!”
一群大太监不敢置信的看着两人,就这么定了?
为什么我们对你嘘寒问暖你爱理不理,李公公来找你办公却是另眼相待?
两个字儿,规矩!
在皇宫里面,最讲究的便是这规矩,对于黄公公这种大公无私的人来说,人情没有用,要让他看到你有用,而且还懂规矩,这才是一个合格的太监。
李公公看似迂腐,实则在宗爱的提点下正式进入了黄公公的视线,天子更是一个讲规矩的人,让他去伺候天子,倒是个合适的人选。
人群散去,只留下了三人,黄公公和李公公,以及,宗爱!
宗爱近看之下,才明白黄公公为什么这么急的召见这些大太监了,他已经,命不久矣!
李如的应对很得当,他跪坐在黄公公的床榻前,拱手一礼,问道:“中常侍请示下!”
黄公公满意的看着李公公,然后又看向了宗爱,宗爱连忙把头低下,不敢和黄公公对视。
黄公公这才把视线放在李公公身上,道:“我已时日无多,这群人里面,只有你适合前去伺候天子,好好儿记住我说的话,我们的天便是天子,有些时候看到什么,听到什么直接给我烂在心里,不准说出来!”
此时李公公终于明白这个第一太监的位置已经落在他身上了,不敢露出惊喜的表情,他只能迟疑的说道:“公公,让我上位怕是不能服众,还请三思而后行啊!”
黄公公笑道:“选你自然有选你的原因,别人服不服你不重要,只要伺候好了天子,他们只能憋着!这样,我告诉你一桩秘闻,若是天子不待见你,你便告诉天子此事。”
宗爱跪在地上,竖起耳朵就开始听起这庄先帝秘闻,越听脸上的表情越惊骇,越喜悦!
原来,先帝拓跋嗣是服用丹药强行御驾亲征而死的!
知情人只有三位,除了拓跋嗣本人就是黄公公,以及贴身侍卫叔孙俊,以及一个老和尚。
这种秘闻一旦暴露出来,当今天子拓跋焘绝对会杀很多人给先帝陪葬,这么多人,就没有一个人去劝劝先帝吗?
李公公越听便越是头皮发麻,这种涉及到先帝死亡的真相暴露在自己眼前,他也怕啊!
黄公公乃先帝拓跋嗣时期的心腹老太监,他的那颗心还在先帝拓跋嗣身上,有些秘密他不想自己带进坟墓里,有可能的话,他想把真相告知天下,先帝是多么伟大,仁慈的君王。
但是让不该听见这个秘闻的人听见了,他就是宗爱,这个叶男和拓跋焘一直没有察觉的敌人还活得好好儿呢!
黄公公去了,在皇宫中出来引起几个上了年纪的老太监流泪之外,没有翻起一点点浪花。
新上任的中常侍李公公,不愧是黄公公推荐的人才,规规矩矩让人挑不出一点儿毛病。
陈如意靠着他那干爹的身份,身份和地位瞬间水涨船高,成为了外事采买大太监,可谓是一步登天。
这代表着,他终于可以出宫了!
次日一早,宗爱便在一群小太监的簇拥下,走出了那道看起来无法逾越的宫墙。
宗爱回头,看着大魏的这座皇城说道:“我终于,出来了啊!外面的一切,连空气都是这么清新。
一边的小太监提醒道:“公公,咱们已经在城门口站很久了,该去各家采买宫里的日常所需了。”
宗爱这才回神,然后说道:“走吧,第一站好像是北城南宫家来着,陛下亲自下令为那柔然蠕蠕公主量身定制的衣服,咱们可得早点去把它领回来。”
那位柔然公主跟着拓跋焘回宫后,经常被他戏称之为蠕蠕公主,也是他第一个收入皇宫的后宫,柔然王吴提之妹,被封为郁久闾氏夫人。
别看拓跋焘这年轻天子嘴巴上说着不要,但是身体还是很诚实的,这不,专门下令给那蠕蠕公主做了几身衣裳,以示宠爱有加,两人恨不得天天躲被窝里……
但是这蠕蠕公主肚子不争气,被拓跋焘宠幸了大半年,肚子是一点儿动静也无,太后窦霓裳很着急,都已经开始帮拓跋焘物色平城贵族家的小姐们了。
宗爱先把天子的事情办好命人送回宫里交差,这才有空坐下来在街边的一处茶楼里喝茶,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的,居然是在叶男的叶兰美食茶楼!
如今的宗爱长相变得阴柔,再加上脸上还涂着厚厚的粉底,叶男自然是没有认出这是她曾经的仇人,居然还送了他一份儿小点心……
仇人见面,没有分外眼红,有的,只有刻骨铭心的痛,宗爱忍住了自己的愤怒,现在他可不是叶男的对手,叶男一只手,就能捏死他。
所以他在二楼开了一间靠窗的雅间后,便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眺望一座府邸。
那里,曾经是他们陈家的豪宅,如今,已经被天子查抄收入囊中,一家人走的走,散的散,诺大的一个家族,一夜之间就没了。
忽然,只见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端着一个破碗,站在曾经的陈府外往里看,那是曾经的御史台大夫,陈有道,也是被宗爱坑死的老父亲。
宗爱此时激动的站起身准备去相认,但是一想到自己曾经干过愚蠢事,又失望的坐在了椅子上。
如今我已是残缺之身,还是,不见为好吧。
“阿大!”
“公公,阿大在,您有何吩咐?”
宗爱指着街边的陈有道说道:“看见那位老人了吗?每个月给他十两银子,不要让他冻着,饿着,你能办到吗?”
此时宗爱的眼眶很红!
阿大和宗爱一起入的皇宫,两人的关系自然不是一般的好,他是宗爱的心腹。
看着宗爱如此,阿大哪里还不知这是遇上了宗爱的长辈故人,于是他小声的说道:“小的这就去办,以什么借口呢?”
宗爱怅然若失的说道:“就说,我是他的一位故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