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4章 喝酒

两人回府的路上,远远的就看见韩高止在门口等候。

等两人走近了些,韩高止屈身行礼,缓缓道:“妻主,先生。”

他的皮肤冷白,站着的身体几乎摇摇欲坠,微红的嘴唇给他增添了几分颜色,才像是个活人。

林月清心里虽然怀有芥蒂,却依旧上前握住了他冰凉的双手,温声道:“这么冷的天气,你站在门口做什么?”

韩高止虚虚的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像个做错事,因愧疚而低头的孩子一样,嘴巴微张,便跑出一阵白汽,在昏黄的灯光下很是明显。

周丘奇见他不说话,主动开口道:“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啊,人家大冷天站在门口肯定是等你啊,怎么成亲了还像个呆子一样。”

“呃”,周丘奇正准备对韩高止自我介绍时,突然卡住,“呃”了半天也没想到称呼什么,只好尴尬一笑,“正君,我们又见面了。”

韩高止微微回笑:“先生,又见面了。”

“她是我的同门师姐,今日到府上叙旧,你身体不好,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林月清说完轻轻拍了拍他的手,朝他点了点头便离开了。

韩高止怔怔地看着她带着周丘奇进去,这一刻,只觉得她如此陌生,原来她还有同门师姐啊。

书房内,周丘奇对林月清对韩高止的态度不解,“他大病初愈就站在门口等你,你故意对他这样冷漠,他会伤心的。”

林月清一言不发地给她倒酒,自己喝了一杯后,才道:“没事,他会想明白的。”

温热的酒水微辣,仿佛还夹杂一丝苦涩。

回去了一趟,她才真正的清醒过来,明白自己只是被他所塑造的爱给蒙蔽了而已。他只是假装爱她,倘若他真的在意她,有些事情他就不会反应地那么迟钝。

他用柔弱无辜的外表骗过了所有人,最可恨的是,他还什么都没有做,让人抓不到错处。

“虽然我没有夫郎,但是我知道夫妻之间是需要理解和磨合的,你这样的态度解决不了任何的问题。”周丘奇喝了一口酒,心里忍不住感慨好酒。

林月清又喝了一杯,“等他身体好些,我会把他送到远洲一家人团聚,这也是他盼望已久的事情。”

“你问过他愿不愿意了吗?”看韩高止今天可怜巴巴在门口等她的样子就知道,他对她并非全然无情。

林月清拿起酒杯和她碰酒,喝了一小口道:“这已经不是他愿不愿意的事情了。”接下来的京城势必不会安分,人人都知道他是她的软肋,他走不是件坏事。

“幸好我不是你夫郎,不然我可就日日哭泣,你是个负心人……”周丘奇有些摇头晃脑,学着怨夫的样子,把“负心人”三个字延长,真真是令人啼笑皆非。

林月清看着她垂落的白发,心里莫名一动,想要学习方术。

“师姐,教我方术吧。”

周丘奇嘴里的酒水差一点吐了出来,忍下去反而被呛到了,酒又辛辣,她咳嗽的眼泪都出来了,红着一张脸连连摇手,“不行,你不能学,师父说过的你不能学。”

有些醉意上头,林月清语气掺杂了一些委屈,“为什么你和大师姐可以学,我就不可以?是不是师父偏心,讨厌我?

周丘奇道:“我和师姐是修道之人,学习这方术对我们影响不大,你已经还俗,若是学习了,就……”

后面的话她没说,但是林月清懂。

“我只学,不用不行吗?”

周丘奇“嘿嘿”一笑,心道你不可能不用的。

“不行。”

“师姐,这是你第一次拒绝我。”

周丘奇笑了笑,“哈哈,师姐的错,师姐自罚三杯。”

她很爽快的连着喝下了三杯,没一会眼神都有些迷离,显得不胜酒力。

林月清趁机问道:“师姐,我为何不能学方术?”

周丘奇感觉头晕晕的,眼睛也有些花了,但还有些意识:“我不是说了么,师父不让你学,不然,你肯定会很厉害的,不一定能和我比,但是一定能比得过大师姐。哈哈哈哈!”

“大师姐的头发白了这么多,我差一点就认不出来她了,大概这就是你说的不适合学方术吧。”

林月清故意这么说,想试着套出话来。

“不止,根本不止这些。你知道吗,这几年她修行止步不前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月清,你不知道,你也不用知道。你和我们不一样,不一样……”

周丘奇话未说完就伏在桌子上睡着了,眼角慢慢的形成一滴泪珠,然后滑落下来,消失不见。

林月清派人告知叶太医周丘奇在国师府歇息,然后打水为周丘奇擦洗。

酷爱美人颜的周丘奇也有一副美丽的容颜,像夏日的红花一样夺目耀眼。

林月清给她喂了杯醒酒茶,为她按摩头部,静静的看了她好一会才离开房间。

这夜,她辗转难眠,她记得她眼尾的泪,记得他苍白的脸,记得那日大师姐隐忍的目光,一种难以承受的愧疚一下子扑拥而来,林月清深感无力。

她翻身起床,翻起了云裳渡给的书。

周丘奇总是想要保护她,其实她已经长大了。

这夜,有人把白了的头发偷偷剪掉,有人把《夫德》来来回回看到了半夜。

韩高止时不时咳嗽两声,不是他想要糟蹋自己的身体,是他找不到坚持的理由。

按照大盛的说法,林月清待他已经顶了天的好,可是这不是他想要的。

可能是他矫情,若是他嫁给了别人,早就为自己拥有这样的妻主而庆幸了,又怎么会贪心地觉得她做的不够。

他在她身边是笼中之鸟,会自惭形秽,他要事事以她为先,成为她的附庸。他变成了没有翅膀的鸟,而她是他的主人,她以为只要给他精美的笼子,和上等的食物就好了,可是他会因为没有翅膀抑郁而死。

她的爱像是一个形式主义者的表演,看似很完美,实则华而不实,一戳就破而已。

这人不肯承认她爱他,却还在为她翻看自己嫌弃了无数遍,如今可以倒背如流的《男德》。

她在怪他,可是他又能怎么办呢!

想要去远洲的心越来越强烈,或许分开一段时间就好了,他蜷缩在床上,睁着的眼睛透出了迷茫和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