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他的话,祈钰微微皱眉。
听周福的意思,必然是皇后又在厉天泽面前编排了些什么,才惹得厉天泽发了怒。
而这怒火很有可能就是冲她来的。
她轻咳了一声,对周福道:“烦请公公稍等片刻,本王妃去换身衣服。”
周福自然应下。
祈钰回了房,边让春兰给她找身体面一点的衣裳来,边让府上的暗卫去将时舟叫来。
皇后手中捏着她的把柄也不多,她思来想去,也只有这个了。
时舟过来到时,她已经换好了衣裳,还将头发给盘起,老老实实梳了个发髻。
春兰面上一片忧愁之色,但又不好说什么。
祈钰反倒笑着安慰她道:“只是进宫一趟,不会有什么事的。”
春兰面上挤出一丝笑来,目送她往门外走去。
从卧房到前厅还有一段路,祈钰将脚步放缓,对时舟道:“父皇突然召见我,想必此事跟你有关。”
时舟听了,神色未变,语气淡淡地道:“我不怕他。”
而且有些事,也该到了断的时候了。
祈钰拍了拍她的手背,继续道:“这次是我们棋输一着,让皇后先下手为强了,也不知道她又编排了些什么,一会随机应变吧。”
说着,两人已经到了前厅。
周福见祈钰过来时,身边还跟着一个身量跟她差不多的女子,穿着一件白色长衫,腰间系着一条红色的腰带,怀中还抱着一把剑,看起来十分飒爽。
他原以为这是王府上的护卫,但那人走近了之后,待看清那张脸时,他神色蓦然一怔,指着时舟道:“你……你是……”
时舟早知她跟她阿娘长得有几分像,因此能被认出来也不稀奇。
她微微一点头,对周福道:“我要进宫见陛下。”
顿了顿,嘴角又扯起一抹嘲讽的弧度,道:“或许,我应该喊他一声舅舅。”
周福差点跌坐在地,他手都有些发抖,半晌,才呐呐地道:“既然如此,您随我来吧。”
时舟越过他,径直上了马车。
祈钰落后几步,语气戏谑地对周福低声道:“该回神了,周公公。”
周福忙收起脸上的慌乱之色,跟了上去。
“你方才把他吓得不轻。”马车上,祈钰挑了挑眉,对时舟道。
周福跟在厉天泽身边多年,是宫里的老人了,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但仍旧因为时舟的一张脸而吓得脸色惨白。
看来,当初那段被皇后刻意掩埋的往事杀伤力不是一般的大。
时舟语气淡淡:“他自己不经吓,又不怪我。”
祈钰笑了笑,也没有反驳她这个说法。
进宫的路不算长,没一会,马车就停在了宫门前。
下了马车,祈钰好奇地回头看了一眼周福,恰巧见到他正在偷偷往时舟这边看来。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撞上,周福有些心虚地干咳了一声。
祈钰轻哂了一声,没有说什么。
她也不是第一次进皇宫了,但总觉得这次进宫,与往日有些不同。
这点细微的区别也被时舟察觉到了,她皱了皱眉,低声道:“你有没有觉得,这里好像有些过分安静了。”
祈钰踏在石板路上,语调悠悠地道:“宫里不是一直都这么安静吗?”
时舟想了想,也是,便不再多想了。
而在她注意不到的时候,祈钰却倏尔抬眸,与藏在宫殿屋檐上的暗卫对视了一眼,随后,又恍若未觉地收回目光。
两人一路被带到了养心殿,周福先她们一步进去,对坐在龙椅上的厉天泽道:“陛下,齐王妃已经在殿外候着了。”
厉天泽神色一顿,他闭了闭眼,才缓缓开口道:“将她们带上来。”
“是。”周福弯着腰,应了一声。
转身的瞬间,他忽然感觉后背一寒,脚步也不自觉地放缓了些许。
如果他没听错的话,陛下刚才说的是,“她们”。
周福脸色变了变,不过很快便恢复正常。
他知道,皇宫里有无数暗卫。
而在他们刚踏入皇宫时,就已经被暗中监视了起来。
因此,陛下知道门外等着的是两个人,而不是一个人也不足为奇。
只是,他知不知道跟随齐王妃一齐进宫的人究竟是谁?
周福心底沉淀着无数的疑问,但他只是走到殿外,对祈钰和时舟笑道:“陛下让二位进去。”
祈钰微微颔首,“有劳周公公了。”
她率先进了养心殿,时舟却迟疑了一瞬。
不是她不敢进去,而是当她知道了殿上坐着的人究竟是什么身份,跟她又有着什么样的关系之后,这一步,就迈得有些艰难了。
在来京城之前,她并不知道她阿娘来头这么大,也不知道,人心能险恶到这种地步。
哪怕到现在,她也不知道,这一步究竟走得对不对。
可她已经别无选择了。
早在她爹决定将她送来京城的那一刻起,事情就必然会发展到这一步。
周福见她神色有些犹豫,大概猜到了她在想什么,于是斟酌着开口道:“陛下并非坏人。”
时舟看了他一眼,动了动唇,冷冷道:“我阿娘也不是坏人。”
说罢,她便抱着剑,神色霜寒地往殿里去了。
周福看着她的背影,久久才长叹一声。
他将门合上,想了想,又对一个小太监吩咐了几句,让他出宫去找齐王殿下。
这会,厉明诀正在国公府上。
今日下了早朝,他就和沈羲和一道回了国公府,和沈国公商议此次前往青州救灾一事。
不知不觉,三人就在书房里商量到了这个时辰。
沈国公有意将他留下来用晚膳,让他多坐一会再走。
他话刚说完,沈羲和就指着厉明诀笑道:“王爷忙着回府上跟王妃一起用膳,哪里会留下来。”
沈国公愣了愣,歉意地道:“倒是我思虑不周了。”
他一直听说齐王和齐王妃感情甚笃,但毕竟没有亲眼见过,因此一直觉得传言至少有八分不可信。
毕竟,厉明诀也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是个冷心冷情之人,又怎么可能会真陷入儿女情长中去。
沈羲和这番话倒是让他开始重新审视起这件事来,见厉明诀没有否认,心下更是啧啧称奇。
看来,传言并无夸大。
三人正在书房里闲聊,忽然见十七拎着一个小太监,破门而入。
小太监气喘吁吁地瘫坐在地上,十七斜了他一眼,对三人沉声道:“这人是从宫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