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毕竟一介妇人,被齐王的气势一压,当即便不敢乱说话了。
祈巍埋怨地看了王氏一眼,打圆场道:“今天是钰儿的生日,已经备好宴席,不如王爷和……王妃先入座吧。”
再怎么不甘愿也得叫了一句王妃,祈巍决不能让厉明诀再挑出错来。
这句王妃怎么听怎么顺耳,祈钰看着祈家上下对她又恨又怕的样子,身心一阵舒畅。
宴席设在了后花园中的一处亭台里,祈钰看了眼毫无食欲的菜,连筷子都不想提。
这是拿了昨晚的剩菜来敷衍她呢?
不夸张的说,王府里的下人都吃得比这好一些。
“可是不合妹妹胃口?”祈安然假模假样地问了一句。
祈钰没有错过她那抹幸灾乐祸的眼神,心下更加膈应。
连面子功夫都懒得做,这祈家人是有多不待见她这个女儿。
她随意拿筷子戳了戳面前的菜,装出一副胡搅蛮缠的样子,撇了撇嘴:“还是王府的饭菜要好一些,这些看着跟猪食没什么两样。”
祈巍被她的话气得摔了筷子,“不想吃就给我……”
一个“滚”字还没说出口,他余光就察觉到了厉明诀冰冷的眼神,连忙改了口风,“不想吃就让厨房换几个菜。”
他差点忘了如今祈钰已经不是他能随意教训的女儿了,而是身份地位都在他之上的王妃。
祈钰却更加难过,委屈巴巴地看着他,“可是钰儿不想吃馒头和剩菜。”
“谁给你……”祈巍刚想反驳,忽然想起以前,祈钰吃的可不就是这些东西。
一口气梗在喉间不上不下的,祈巍只觉自己的老脸都快丢尽了。
王氏却暗暗瞪了一眼祈钰,笑呵呵地接过话头,“钰儿又在说笑了,我们何时亏待过你,怕是去了齐王府后就看不上我们宰相府了。”
她话里话外都在暗讽祈钰是个嫌贫爱富之人,刚嫁过去几天就开始嫌弃娘家了。
祈钰心下冷笑,这王氏和祈安然不愧是母女,能歪曲事实到这种地步。
她刚想反驳,厉明诀却淡淡回道:“莫说王妃,这点东西连本王都看不上。”
“王爷,这……”王氏愣了一下。
厉明诀面色冷凝,眼神中还闪过一丝若有若无的嫌弃,“堂堂一个宰相府就拿这种东西来招待本王和王妃吗?”
祈安然坐不住了,她起身,泫然若泣地看着厉明诀,语气有些哽咽地说着:“王爷何出此言,妹妹好不容易回家一趟,我们自是尽心尽力地筹备了一番,便是看不上,也不必如此羞辱。”
若是不知情的人看了,还以为厉明诀怎么欺负她了。
祈钰心下嗤笑。
祈安然向来如此,永远都把自己摆在受害者的位置上,并且坚持不懈地给自己洗脑,即便错的人是她,她也坚定地认为错的是别人。
好一朵盛世白莲。
既然她不要脸,自己也没必要她给脸。
祈钰直接扯着厉明诀的袖子,冲祈家人冷哼了一声,口中念念有词:“我不要待在这里吃猪食,我要回王府!”
厉明诀倒也顺着她,温声道:“好,我们回去。”
说罢,他又扫了一眼祈家人,冷声警告道:“既然宰相府不欢迎本王和王妃,往后便不必登门再请。”
祈巍冷汗都下来了,连忙拦人:“王爷误会了,若是不满意让厨房重做便是。”
又冲王氏和祈安然使了个眼神,“还不快给王爷王妃赔罪!”
“爹,凭什么我要给这个……”祈安然当然不愿。
让她一个嫡女给一个庶女道歉,传出去她岂不就成了一个笑话。
“住嘴!”祈巍急急打断她的话。
那句“傻子”要是说出口,齐王生气了告到皇上那儿,他这宰相还怎么做。
祈安然低着头,当着厉明诀的面行了个礼,咬着牙赔罪道:“今日之事,都是安然的错,还望王爷海涵。”
厉明诀不承她这个礼,语气森冷,“只要王妃不计较,本王便不计较。”
祈安然面色一僵,让她给祈钰赔罪,绝不可能!
“安然……你就给王妃赔个礼。”王氏强行压下满腔的怒火,催促道。
无论如何,祈钰现在都是齐王妃,若是今天让她不开心了,齐王也不会放过他们的。
眼下,只能先哄住这个傻子。
不过,今日所受的屈辱,来日她一定要变本加厉地夺回来!
王氏盯着祈钰的双眼阴狠得仿佛要吃了她,祈钰觉得眼神要是能杀人的话,她现在估计已经死个好几回了。
不过可惜,再大的敌意也伤不了她分毫。
反倒是这对白莲花母女,她今日一定要好好整一下她们。
祈安然指甲掐着掌心,跪在祈钰面前,一字一句地说道:“今日之事,还请王妃原谅。”
祈钰知道她现在心里估计在想着要怎么报复回来,不过她不在意。
眼下,看着祈安然姿态卑微地跪在她面前,她能明显感觉到那股从走进宰相府开始就一直萦绕在胸腔里的郁气终于消散了。
“姐姐,你怎么跪下了?”祈钰一脸天真地看着她,清澈的眼神中流露出浓浓的不解,“姐姐不是说过,只有贱人才要跪下吗?”
闻言,祈安然蓦然抬起头,看着祈钰脸上大块的红斑,想起自己曾经做过的事,脸色煞白。
祈钰敛下眼底的戾气,笑得一脸人畜无害。
亲耳听到这些话的滋味估计不好受吧?
不过这还只是个开始,她会一点一点地成为祈家人的噩梦。
“妹妹许是记错了,我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祈安然坚决否认。
“没有吗?”祈钰皱了皱眉,像是在认真思索着什么。
她想了多久,祈安然就在地上跪了多久。
王氏不忍自己的女儿受此屈辱,几次都忍不住想指着祈钰开骂。
但祈钰现在有了齐王这个靠山,得罪了齐王就是得罪了皇上。
她只能忍痛将目光瞥向一旁,双手紧紧掐着,不让自己失态。
祈巍虽然也怒火中烧,但他还不想得罪齐王。
而且祈钰就是个傻子,跟她计较有什么用?
到时候齐王参他一本,陛下再罚他禁闭半个月,这宰相之位怕是都坐不牢了。
半晌,祈钰突然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好像确实没有。”
一句轻描淡写的话就让祈安然的道歉变得跟玩笑一样,可偏偏她还不能生气。
祈安然的膝盖已经隐隐作痛,她语气虚弱地询问道:“那我可以起来了吗?”
祈钰大方地摆摆手,“可以。”
旁边的侍女立刻上前扶起祈安然。
厉明诀见她出了气,拉着人就往外走。
没走几步,祈钰突然又想起来一件事情。
她扯了扯厉明诀的袖子,忽然拍了拍脑袋,大喊一声:“哎呀,我的宝贝还没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