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雾本来只是装睡。
她不知道怎么跟薄砚相处,在他的心里她的身体应该是脏了,人也流产了,薄砚应该无比的嫌弃她才对。
自从他来了医院,人就没走过。
本来流产过,她就能出院的。
可是江明清一个神经外科的主任,跑到她这里摸了两把脉,说她阴虚,体内气血、津液都不足,建议多住两天。
多管闲事!
那么多阴虚的人,都住院这医院能装的下吗?
心思沉,林雾迷迷糊糊沉沉睡去。
她是被电话吵醒的,一睁眼就看见了薄砚的侧脸。
他睡在她旁边,从林雾的角度能看见男人高挺的鼻梁,以及卷翘纤长的睫毛下的青色暗影。
她手忙脚乱摁住了手机,一低头就看见了手机屏幕上来电人。
薄砚在睡觉,林雾拿着手机出了卧室。
病房是SVIP,有两个房间,里面是卧室,外面是个小客厅。
一出来,林雾就滑了接听,她顿了顿,还是乖乖叫了一声:“妈。”
“我在医院,你在那个病房?”
林雾先是一慌,但是很快就稳住。
她怀孕的事情,知道的人不多,林宛心都不知道,姜影摇应该也不清楚。
薄砚和仲鸿的话她听了大半,林宛心能在姜影摇面前掀出来的,就只有她和薄砚在一起过的事情。
她八成是来求情的。
一息而已,林雾就开了口:“我下楼接您。”
小产也要坐小月子,林雾在病房拿了一个帽子罩在头就下了楼。
姜影摇就在SVIP楼下,林雾捂着大衣朝她走了过去。
她谁都没有带,就自己一个人,穿了一件驼色的大衣,眼角有细纹了,看上去憔悴不少。
“妈,您怎么来了?”
姜影摇上下打量她。
林雾比她还要憔悴,上次见面不足一个月,林雾瘦了一圈,裹着的大衣将病服都挤出来不少布料,可见衣服空荡。
姜影摇像是被人砸了一闷棍一样,心口疼得不行,那些要求情的话都哽在喉咙里,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你生病了,怎么都不跟我说?”
林雾低了头,她对姜影摇有依赖性,看见她之后那些委屈都冒了上来。
她想不管不顾的投入到姜影摇的怀抱里,让她抚摸她的头发,安抚她,宽慰她。
可是她又清楚,姜影摇来大半的原因是林宛心。
林雾强忍着哽咽,小声说:“小毛病,我年轻很快就好了。”
说着,她抬头看向姜影摇,“明天就出院。”
姜影摇低声说:“去门口咖啡厅坐坐?”
林雾顺从的跟在姜影摇的身后。
姜影摇点了两杯咖啡,林雾嗜凉,她清楚的记得她的口味,给她点了一杯雪顶。
林雾看着冒着乳白色尖尖的咖啡,没什么动作,短暂的出了神。
气氛一片沉默,甚至算的上是死寂。
姜影摇打破了平静,她压抑着怒意,眼眶也是红的:“你姐姐又欺负你,这件事你怎么不告诉我?”
“你打算替她隐瞒多少事情?林雾你……”
林雾又低下头,雪顶上砸下一个小坑,是她没能控制住的眼泪。
“你欠她什么?这么多年,培养你的是我,资助你的是我,就算是你很小的时候,我养活你也是用的我自己的工资。”姜影摇气的身体打摆子:“你不欠林宛心,不欠林青山和林驰!”
林雾舔了舔唇角,她不想听这些话,姜影摇的心疼只会让她的委屈升级。
但是她先是林宛心的妈妈,才能再来爱她。
“妈,让林宛心对外称病吧,林家的家庭医生在第三附属医院坐诊,一张假的病例应该能伪造出来。”
她流产,林宛心有不可或缺的责任,薄砚心里怎么想的她不知道。
但是毕竟是薄砚第一个孩子。
“病可以痊愈,名声没了不好攒。”
姜影摇看着林雾,她给出了一个迂回的解决方式,甚至不用薄家配合。
“你和薄砚在一起多久了?”姜影摇忽然问。
林雾沉吟了片刻,还是没有过多的隐瞒:“三年。”
所以传闻里,薄砚接手简恒不久就伴在他身边的人,是林雾?
“你为什么不说,还看着薄砚和宛心订婚?”
林雾低声说:“妈教过我,纵欲横流的上流圈子,婚姻、生日都不是能自己做主的,薄砚又不会娶我。”
“简恒现在的发展,不仅能让L集团起死回生,还能让林宛心挥霍十辈子。”
最重要的是,她说了有什么用?
林青山、林驰都不会在乎她的想法,甚至可能想要除掉她,以免影响林宛心和薄砚的感情。
她说是在林宛心和俞慕身上栽了一个大跟头,不如说是栽在了姜影摇这里。
林雾信任姜影摇,也信任她看上的、扶持的人。
她相信俞慕的品行,可是……
是人难逃贪嗔痴,他爱林宛心,爱到魔怔,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
林雾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晚了。
“我还教你自怜自爱加倍努力!”
一个两个,都毁在薄砚的手上,姜影摇对薄砚真是没有一点好感。
“林宛心做了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你就不委屈吗?”
林雾呼吸都拧着,“这样也好,能帮我斩断过往,斩断念想。”
姜影摇只觉得胸闷气短,她无数次觉得世界不公,林雾明明更像是她的女儿,可是她却是李玥那个女人生下来的。
为了林宛心,委屈一个好孩子,姜影摇觉得自己做的事情晦气又折寿。
“我怕薄砚耿耿于怀,公告我们这边发,希望薄总高抬贵手放宛心这一次。”
顿了顿,姜影摇狠了心,低声开口:“你和宛心前后出生,我出了月子就看见李玥将你抱到了后花园的泳池边,我救下来的小女孩儿,已经长得这么大了。”
姜影摇一直觉得自己虽然不怎么算好人,但是偶尔也算仁慈。
可现在……
她和林青山变成了一样的人。
挟恩图报,求林雾去自揭伤疤。
受委屈的是她,打落牙齿和血吞的人还是她,这一切都是她强迫的。
“我不确定薄砚对我还有多少情分,我会尽力跟他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