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云锦回到凤仪宫，坐在窗户旁边坐了好一会儿。
窗外，新移栽的几株梅花树开得正艳，凌立风中，冷香袭人。
案桌上的香炉里升起袅袅烟雾，案桌旁的人风髻雾鬓，世间少有绝色。
一炷香后，她心中有了门路。
“陛下，臣妾想念母亲了，想着请她来宫中坐坐，可好？”
叶云锦软软的声音中透着几分的坚毅，同齐川说着自己的理由。
“好。”
话音刚落下，就得到了应允，也不知齐川到底是听没听进去。
“陛下？”叶云锦试探性地问了一声。
“以后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若是需要请旨，只管同朕说就好，朕都依你。”
齐川一边拿着朱砂笔批阅奏折，一边若无其事般地说着。
明明在她这里是独一无二的例外，而他好似轻飘飘的，只是一件家常事而已。
他对她，着实是宠爱的有些过分。
叶云锦甚至自己这么觉着。
——
当日，叶母又进了一次宫。
这一次，叶云锦毫无保留地将齐修言的所作所为，以及五皇子和六公主的处境全都说给了母亲。
叶母满眼愁思，默了许久，才叹息了一口气。
“为今之计，只能是按照你说的，将阿鸣和阿岚先接到府上，万不能留在皇宫了。”
“母亲，此事还得由父亲出面才行。”
父亲毕竟是当朝太师，若是说是想念外孙，想要把外孙接回去亲自教导，也是合理的。
更何况先皇后叶云华才故去不久，将外孙接过去，也能扯上个宽慰的理由。
到底是太师，齐川不会不给面子的。
二人筹谋完毕后，叶母便匆匆离开。
是夜
凤仪宫内灯火摇曳。
弦丝雕花架子床侧，秋香色牡丹点缀软纱帘轻轻晃荡着。
叶云锦罗衫半解，鬓云乱洒，依偎在齐川怀中。
“陛下，明日我想回家看看父亲母亲可好？”
“好，明日朕还有别的事，就不陪着小云锦一块儿去了，记得替朕向太师问好。”
“陛下怎么不问我原因？”叶云锦眨巴着眼睛。
“朕猜猜，是不是太师腿脚不好，再加上不能入后宫，所以小云锦打算亲自去看看太师？”
叶云锦正是打算用这样的理由搪塞齐川，没想到一眼就被识破。
“陛下，我只是放心不下五皇子和六公主。”
齐川侧脸，在她如羊脂玉一般滑嫩的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
万语千言，到了嘴边只剩下一句。
“怪朕不好。”
她的难处，他都看在眼里。
他之前与叶云华感情淡，再加上如今的太子的确是有治国之能，所以从未想过另立太子。
可如今，他倒是想立五皇子为太子，好歹沾亲带故，这样就能护着她一辈子平安顺遂，可他却有些无能为力。
他也是经历过皇位之争的，知道这其中有多么残酷，稍稍一不小心，就会丢了性命。
他不敢这样做，就算他是皇帝也不敢。
今日太师请求将五皇子接走，他心里就像是一块大石头落地了一般，舒坦了不少。
“陛下待臣妾是最好的，陛下不许这么说。”
“嗯，朕听小云锦的。”
他在叶云锦眼皮子上亲了亲，紧接着将她揽入怀中，嗅着她乌黑发丝散发出来的清香。
叶云锦靠着他，几番犹豫，终究是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陛下，你说，太子日后还会是太子吗？”
若是太子日后当了皇帝，怎会把她这个比他还小三岁的继母奉为太后？
“太子治国有方，与朕相比，朕实在是老了，不中用了。可朕的大楚如今海晏河清，四方安宁，无论是谁只要能够按着这套制度走下去，百年内都是没有问题的。
在太子的治理下，大楚可能会更加强盛，可若是换了他人，大楚也不会差到哪里去，根基健在，也错不了多少。更何况大楚人才济济，都是能者贤臣。
要是小云锦日后生下孩子，朕愿意让咱们小云锦的孩子当太子，至少这样小云锦就能享天伦之乐了。”
到底，齐川将那句话说了出来。
让她的孩子当太子。
可叶云锦却觉得不妥。
他是帝王，理应心怀天下。
可现在他却因为她，放着明君不选，偏偏选一个平庸之人。
就算只是为了哄她的假话，可他也是一言九鼎的帝王，能说出这样的话，叶云锦知道，自己该知足。
“陛下，这样做，过于自私，对大楚的子民不利。”
“可小云锦要明白，太子虽然有能力让大楚更加强盛，可这也意味着要开疆拓土，到时候免不了战火，若是太子到时候再有什么决策上的失误，到时候我大楚的百姓都要跟着受罪的。大楚如今做到这份上，朕觉得也够了，朕治国一向都以百姓为先，可太子就不一样了。”
“所以朕希望太子继位，又不希望太子继位。”
“要是太子之位能够落到小云锦孩子的头上，有这样善良的母亲，大楚的百姓也不会遭难的。”
齐川揉了揉叶云锦的头。
叶云锦心里面感动，两个多月前，她明明和齐川素不相识，而现在，齐川居然为了她，能说出这样的话。
不受控制地，鼻子酸了一下，清泪从眼角流下。
“可我要是教不好怎么办？”
“朕教你。”
“陛下？”叶云锦有些吃惊，“后宫不得干政……”
“小云锦只有自己学会了，以后才能多出一条路来，朕也是为了让小云锦平平安安活着，算不得干政。”
齐川垂首，轻轻吻去她脸上的泪水。
这么多年了，他只当后宫的女子是用来繁衍子嗣和制衡权力的，从未对谁上心过。
唯独对他的小云锦，确实掌上珍珠，想要多一些疼爱，多宠着一些。
也是平生第一次，对房事有了贪恋。
他知道自己身体不好，所以想着自己活得久一些，或者是给小云锦留下个孩子，陪着她也好。
床帏被拉上，随着架子床的晃动，也跟着一同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