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宏，”
我开口问他，
“你有话，能憋住吗？”
“怎么，嫌我话多了？”老宏斜我一眼，
“能不能憋住的，得看场合，有些场合我还是能憋住的。”
“那如果是感情呢？”
我紧接着又问，
“你对一个人有感情，能憋住吗？”
老宏想了想，
“这恐怕很难，憋住感情就像憋尿，每一刻都很痛苦，而且早晚会憋不住尿裤子。”
“你一定要用屎尿屁举例子吗？”
“话糙理不糙，我跟你装什么装，”
老宏双手一摊，“那你呢？你有感情能憋得住？我不太相信。”
“我确实也不能，因为就像你说的，暗恋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我叹了一口气，看向人来人往的门口，
“唉，赶紧走吧，得去找医生了。”
即使下午医生刚刚上班，办公室里也已经挤满了心急如焚的病人跟家属。
小小的病房里挤满了人，乌央乌央的让人更加胸闷，医生皱皱眉头，让情况没有那么严重的病人自己待在里面，家属都先出去。
所以等叫到我的时候，我让老宏跟付思慧都在外面等着，我能蹦能跳的胜过很多人，自己进去就好。
医生问了我的名字，从电脑上调出了我的报告，来回翻看了几眼，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
我实在是见不得医生露出这种表情，在心里祈祷他最好是这会儿正好尿急。
“你最近一次系统的检查是什么时候？”
医生抬起头来问我。
“呃，今天上午。”我还特意思考了一下回答。
医生给了我一个看傻子的表情，“我的意思是，除了这次检查，你最近一次详细检查是什么时候？”
“哦哦，这个的话，应该是……”
“是一月份的时候，当时还住了大概两周的院。”
“这样啊，”医生转过头去，紧盯着电脑屏幕上的电子报告，
“当时的医生是怎么跟你说的？”
我心中一沉，已经没有心思胡思乱想医生是不是本人内急。
“当时说，我的病情有进入三期的可能，不过住了一段时间的院已经基本控制住。”
“现在，是又恶化了吗？”
看医生眉头紧皱没有说话，我心中忐忑不安的试探开口。
“也不能这么说，”
不知道是不是天下的医生都喜欢说话留一半，我一颗悬着的心正准备放下，就听见他说出了后半句，
“你现在情况，已经进入了三期。”
一句话，像是一桶冰水把我从头浇到底，短暂的错愕之后，是满满的透心凉。
“可是，可是，”
半天，我才憋出一句话，
“可是一月份的时候，医生说我的情况还可以控制，而且我最近也没有特别难受，这次发病也是因为被人伤了一下，而不是……”
我说着说着，自己也说不下去了。
老宏有句话虽然不是对这件事，但放在这里也非常合适。
有些话，骗骗别人还可以，可别把自己也骗了。
我这段时间是什么情况，我自己心里清楚，虽然没有发病过，但不适的感觉断断续续的，像是影子一样总是存在。
“那我该怎么办？”
我放弃挣扎，低下头去问医生。
“你倒也不用这样，越是生病的人越是要保持好的心态，你的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应该清楚这个道理。”
“我明白，”我赶紧说，
“只是我还没有心理准备，不知道进入三期之后会对平常生活有什么影响。”
“放轻松，”
医生可能看我年纪小，伸手抚了抚我的肩头安慰了一下，
“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生活还是该怎么样都怎么样，只要坚持治疗，不会对你的生活有多大的影响，基本跟之前差不多。”
“原来是这样么，”我悄悄松了一口气，“是不是关于这个病，一步步发展下去是必然的？”
医生沉默着没有说什么，但我也清楚他没有表达出来的意思。
刚刚被确诊的时候，当时的医生就已经跟我交代清楚，这个病就目前的医疗技术来说，治愈的可能不大，只能通过不断的治疗控制。
控制，不是控止，它总还会发展下去的，只是时间问题。
从一期到二期，我只经历了不到半月的时间，但从二期到三期，我整整控制了三年，已经很可以了。
三期再往后，就是一个“死”字了。
至于我到死还有多久，也许医生也说不定。
“别有太大的压力，我现在给你先开一些药，同时还是建议你去大医院再检查一遍，以防万一。”
医生看着我情绪低落，叹了口气在键盘上敲敲打打。
“好，谢谢。”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轻点着头道谢。
我从医生办公室出来的时候，老宏跟付思慧当然是注意到了我情绪的不对劲。
老宏小心地凑上来，压低了声音问我，
“怎么了？”
“……没事儿。”我哽了一下喉咙，不想在这里说。
“好，知道了。”
老宏情轻声说着，多年的兄弟情谊让他默契的不会再问下去。
“江亚轩……”
付思慧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也能感受到我身上不断冒出的颓废气息，张了张口，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回去吗？”老宏问我。
我没有回答，只点了点头。
走出医院大门的时候，一个慌慌张张的身影直接冲我的方向扑了过来，我正慌张着想躲，就看清来者竟然是个熟悉面孔。
“江学长！你还好吗！”
林澜熬的一声扑过来，直接撞在我的怀里，这一撞差点又把我弄得心慌气闷。
“不好，你满意了吧？”
我捂着胸口，抽动了一下嘴角说。
“啊？快让我看看！”
林澜伸手就想捧起我的脸，被我往后一甩头躲开。
我是半夜里突然被送进医院的，除了我室友外，不会有人知道我的情况。
林澜能追到这里来，肯定是有人跟她说了。
老宏肯定不认识她，那能告诉她消息的人，只有……
我看向付思慧，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还要把林澜给找来。
付思慧很刻意地躲开了我的眼神，也算是证实了我对她的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