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公主”出嫁

陆叙知温久心里难受,但有些话却不得不说。

“且不说我们是否有兵力迎战,那些百姓是无辜的。一旦开战,他们的命才是真正如同蝼蚁一般,无人在意了。”

“总有人觉得生于皇家便能一辈子高枕无忧,可背后的苦楚也只是咬着牙吞下罢了。”

“如今淮安已经享了二十年公主的殊荣,万民的敬仰,为了百姓,她不得不去。”

“无论是小五还是小六,她们最后都会去。只是这次是小六去。”

温久苦笑:“原来这人世间,真正能自己做主的事情大概就是我捉鬼的时候,丢出哪张符纸了。”

“你莫要如此说,人各有命,人定胜天,各信一半。”

温久终归是没有去书院,而是去了樊楼买了些糕点。

半夏看到自家小姐这个时辰坐在秋千上时,就知道不对劲了。

紫苏还在书院里傻傻地等着。

温久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赶紧跑进了房内。

她拿出一沓黄纸开始画符。

不停地画,重复地画。

可是司淮安哪里会用什么符纸呢?

陆叙只要燃起符纸自己就能赶到。

可司淮安燃起符纸,自己远在千里之外,恐怕要腾云驾雾才行。

她默默放下手上的笔,对着符纸发呆,不知在想什么。

司淮安只说,出嫁那日不要送她。

如今她尚未出嫁,自己该去见她至少是这座皇宫的最后一面。

一路经过几道宫门,只觉得张灯结彩,甚是晃眼。

司淮安奉诏和亲,是什么天大的喜事么?

安瑞殿的宫人这几日忙得不可开交。

周南依早在几日前就带着大大小小的礼品来给公主贺喜了。

虽然公主并不开心。

许是温姑娘来了公主才会有些开心吧。

嬷嬷引了温久进了殿内。

司淮安见了她,故意嗔怪道:“我原是以为你不会来了。”

“你出嫁,我哪里有不来的道理。”

温久轻轻握着她的手。

“是啊,若是你不来,我定会去太傅府捉了你,狠狠地罚你,罚你以后不准想我。”

司淮安的眼眶有些红,她对温久总是有些不一样的感情。

许是小时候的陪伴,许是她是第一个提出要帮自己不计后果逃婚的人。

许是自己骗了她。

温久红着眼眶说:“那就罚我日后天天为公主祈福,公主一定会平安顺遂,称心如意。”

此时宫人还在,温久尚且能绷住一张脸不敢哭出声。

司淮安挥手让人都下去,拉着温久坐在榻上。

“你可是有话想同我说?”司淮安看温久吞吞吐吐,就知道她有话想和自己说。

温久取下腰间的小包,里面塞的鼓鼓的。

“公主,这是我写的符纸。”

“你何时学会的写符纸,我怎么不知道?”

温久扯了扯嘴角,比哭还难看:“我远方表姐有些道行,那段时间我跟着学的。”

她没打算说出真相。

“公主,此去山高水远,若是遇到什么烦心事解决不了,抑或是遇到什么危险,你可以想办法燃起这符纸。”

温久坚定地看着司淮安。

自己虽不能及时赶到,但自己总能赶得到。

若是自己赶不到,那青云山的人总能赶到。

“真这么有用么?”

司淮安笑了笑,她不信鬼神,更不信这些黄色的符纸。

“有没有用,到时候公主一试便知。”

“只是公主,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不要放弃任何希望。”

温久伸手将袋子中的符纸全部倒了出来:“你看,我给你准备了好多好多,你要是不够,我可以再画。”

“够了够了。”司淮安压住她的手:“已经很多了,本公主我啊,这辈子都没遇上这么多难事儿。”

她是故意这么说的。

大乾皇宫,哪里能活得这么容易。

可是从今往后,确实不好再见温久了。

大乾三十七年,定安公主从京中出阁。

驷马高盖凤驾极尽奢华,十里红妆,万人空巷。

帝后亲自送她出宫,太子护她到郊外十里亭。

温久站在人群中,只觉得红色刺眼,没有半分开心。

她梳着样式简单的螺髻,云鬓间尽是金钗步摇。

发间步摇与颈间璎珞被风吹得轻轻晃,映衬着她那一身曳铺在地的嫣罗红裙。

长裙拖地,艳丽夺目。

而她的眉心点珠,眼尾斜红。

虽看不清她的脸,但温久知道,她必是依依不舍。

“定安公主真是堪称我朝女子典范!”一旁的男子毫不吝啬自己心中的敬佩之情。

温久回过头盯着他,看的他莫名其妙。

“姑娘为何如此看我?”

“我要是你,我现在就回去把书读烂,把刀耍烂。”

“为何?”那人觉得莫名其妙。

“为何?难道你要全大乾的女子都为了你能站在这儿感慨万千而去和亲么?”

温久红着眼,她未能亲自相送,可她却不能不送,只能挤在这人群里。

“这位姑娘,能和亲的女子格局之大你自是不会明白,莫要说这些话让人听了笑话。你看定安公主,何等风范!”

“这叫被迫无畏。”

司淮安已经不哭不闹了,这和亲之举,她从今日坐上这和亲的马车开始,便永远沉默了。

温久总觉得是司淮安的眼眶泛红,而不是梳妆时故意而为之。

若是司淮安今日嫁于心仪之人,她定是要喝醉了回去不可。

可是她要嫁给一个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人。

“我就知道你也在这里。”是五公主司淮平。

“五姑娘?”她不是被禁足了么?

“我求了母后让我出来。”

她说她求了皇后。

贵妃与皇后向来不对付,怕是贵妃如何都不肯点头,她去求了皇后。

“五公主,六公主并不是皇后娘娘的亲生女儿,此一去,路途荒远,蛮夷凶横,却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我至今都是这么和自己说的,我怕有一天我也要如此,也许不是大梁,但可能是大萧,大齐,这就是公主的命不是么?”

温久一怔,这是公主的命,也是公主的悲哀。

她甚至都在想,皇室女子到底是因何而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