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苏眼神一阵慌乱,“夫人和姑娘都对紫苏极好,都是紫苏的主子。”
看吧,果然是娘亲的人。
温久默默转过身,一步一步地走回房中。
半夏早已准备好了淋浴的水,默默抱着毛巾候在一旁。
“小厨房已经煮着姜汤了,姑娘应该要保重自己的身子,哪怕今夜出不去,还有明日,明日出不去还有后日,总有一日夫人会松口的。”
温久的眼泪一滴滴从眼眶里滚出。
是后悔,是愧疚,是无奈,是难过。
有些事情可以等,有些事情,却半点都等不了。
当天晚上,温久睡得迷迷糊糊。
似乎有人站在她的房中,还有滴答滴答的水声。
她猛地坐了起来。
是那人。
从她拜入青云山之后,她才知道,原来这个世间真的有黄泉引路人。
他们没有姓名,难寻踪迹。
只是哪里有人死了,他们便会在七天内将人带走。
若是化作恶鬼,则有捉鬼师收服,魂飞魄散自是不必再被他带走了。
他的身后站着两个人。
温久认得,陈恕的爹娘。
“我给你一刻钟的时间。”
那人说完便带着陈父消失在房中。
“老夫人”
温久心怀愧疚,不知该如何开口。
那人会来得如此及时,定是陈父停留在人间的时日实在是太长太长了。
陈父始终不敢相信自己死于一个骂不还嘴打不还手的妇人之手。
陈母一死,困住陈父的心结瞬间消失,自然也从簪子里出来了。
“原来姑娘还懂得通灵之术。”
陈母笑得一如既往的慈和,像是解脱了一般。
“对不起老夫人”
都怪我,都怪我
“温姑娘,这事本就是我有错在先,如今也算是赎罪了。只是我放心不下我的恕儿和淼儿他们”
“我想拜托姑娘一些事情。”
“多谢。”温久对着那一团黑影微微行了个礼。
“不必客气。”还未等温久抬起头,那人已经消失在房中了。
连带着陈父陈母
等她再次听到陈恕的消息时,他已经确定被调离京城了。
温太傅在皇上面前力保陈恕,陈恕是他的门生,人品自然有保证。
刑部官员与陈恕共事已久,陈恕虽然有时十分不给他们面子,却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好官,刑部缺干实事的人。
竟上下齐心为陈恕求情,这是皇帝万万没有想到的。
既是多方作保,皇上也将他的功劳苦劳放在眼里,便保他官阶,调出京城回到原来的地方。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对于陈恕而言。
温久独自一人走在街上,心绪有些乱。
这恐怕也是最好的结局吧。
本就是不会相交的两条平行线,自己天真的以为有靠近的可能性。
此事之后,终归是再难有交集。
就算再不甘心又能怎么样呢?
风雨暝晦,雾湿灯笼。
她素手执伞站在陈宅门口,迟迟不敢入内。
雨珠大肆打在她的伞面,终究是有人不忍心,打开了院门。
“陈大人似乎不太愿意见到我呢。”
陈恕抿唇不言。
“温姑娘来得不合时宜。”
此时刚过四更天。
“陈恕,你就如此不待见我么?”
虽竭力想让眼泪停下来,却哭得愈发厉害了。
“进来喝杯茶吧,往后也没有机会了。”
外面风大雨急,若是一直站着怕是会生病,她本就身体不好。
“陈大人节哀顺变。”
温久看着陈恕手臂上的黑布,端着茶碗不忍地开了口。
她抬眼看了下这房中,似乎到处都有陈母留下的痕迹。
她亲手缝制的衣物,亲自收拾的床铺
还有那院中,亲手晾晒的姜蒜,亲手种下的菜
“家母走的急,有些物件还未来得及收拾。”
陈恕见温久看了许久的屋子,心中有几分清明。
可这话在温久听来却极为悲痛。
畏罪自杀
陈母吊上绳子的时候该是多么决绝
一心想着一定要保下陈恕和陈淼,以她的方式。
“陈恕,轮回道里的光影可以带走死前的记忆,一旦进入轮回,那就彻彻底底的是另外一个人了。”
“她也许会出生在一个富足的家中,以后会有一个疼爱她的丈夫,也会…有一儿一女,一定会比这辈子…过得更好。”
温久的眼里闪烁着莹光,不管陈恕是否相信,她都见不得他有半分难过。
“她希望你和陈淼姑娘,此后能够无忧无虑,无病无灾,此事之后再也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你们的脚步,这是她的遗愿。”
陈恕垂着眼眸,试图掩下自己眼中的悲痛,“你又如何知道?她都不肯来我的梦里,都未曾和我提起。”
温久张了张嘴,想起那日陈母在她房中说的话。
「
“姑娘,最后一事我想求你,求你不要再与他有所纠缠,他这一辈子本就不易,你若是强求,只会让他被人指点,被人唾弃,就连你的父亲也曾警告他,不要妄想染指姑娘。”
“我只盼着他们平安顺遂,此生不必受人诟病。不必飞黄腾达位极人臣,姑娘聪慧,必然懂我的意思。”
」
“我就是知道。”
温久哽咽地回道,我还知道我们不可能在一起了,永远不可能。
“姑娘该回去了。”
陈恕的脸似乎比之前更加不爱笑了。
他的眼神竟如薄刃一般,只是抬眸轻轻看了她一眼,就在她心里留下了一道痕迹。
刘悦损自己千百句,都不能伤到自己分毫。
果然啊温久,越在意就越容易受伤。
“陈大人又不必早朝了,外面天才刚亮。”
温久故意挑了天未亮的时候出了门,她不从房门走也不从后门走。
悄悄地翻了墙走。
陈恕抿唇不言。
温久见他有些不快,不由得默默站起了身。
“姑娘,我知这世上有你这样的人,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不敢奢望和你站在一起,只希望往后我能守着你护着你,哪怕不要这条命。
温久倏地转过了头,“你何时知道我喜欢你?”
“在我喜欢你之后。”
那是很早很早之前
可如今温久纵然腹中有一万句困惑一万句不甘,对着陈恕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送姑娘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