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才刚走出巷子,就已经处在最繁华的西市了。
沿街充斥着此起彼伏的叫卖声,酒肆茶楼尽皆明亮了起来,一串串红灯笼衬得街市更热闹了。
当街的青楼时不时飘落香包帕子,被俊俏的后生接住,看得张喜初羞红了脸,赶紧捂上了眼睛。
“表哥,这京城果然与老家不同,好多东西我都未曾见过。”
初来乍到,又有自幼心悦的表哥相伴,张喜初自是十分欢喜,连眼神都不禁亮了几分。
“小心。”陈恕见她差点撞上一旁的行人,赶紧出声提醒。
张喜初害羞地低下了头,“多谢表哥。”
陈恕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表哥,这个是什么?”
“这是灯谜,这上面是花灯,
“那这个呢?”
“打铁花,京中有热闹的节日便会用此助兴。”
“你看看我什么都不知道,以后怕是会丢表哥的脸。”
张喜初此次进京张父,也就是陈恕的舅父与她说的十分清楚,无论陈恕官拜何职,她都会是他的正妻。
“不知道也不丢人,慢慢学就好。”
陈恕垂下眼眸,他自是知道张喜初定是听到谁与她说起了。
而不远处赵妍拉着温久在街上人挤人。
“九儿你快看!好漂亮的打铁花!”
“小妍你离得远点,若是被溅到可要烧了你这一头乌发!”
“哈哈哈哈!烧了就出家当姑子!省了在家中日日被催婚!”
赵妍与温久一样,也并非在京中长大。
只是不同的是她在塞外,而自己在青云山。
赵妍骨子里的豪爽是她这辈子都望尘莫及的。
她功利心重,一心想着完成捕鬼令,拿到师傅手上更多的法宝。
然后呢然后她也不知道。
温久忽然在人群里扫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刚想再辨认一番,却被看打铁花的人流又冲出去好远。
再一回眸已经看不到陈恕了。
她突然想到了那个然后。
再然后呢,如果能和陆叙解除婚约,与陈大人在一起便圆满了。
“九儿,九儿?”
赵妍拉着温久的袖子喊了两声。
“怎么了?”
温久这才缓过神来顺着赵妍的视线看去。
“那不是先生么?”
先生?温久盯着看了一会儿,眉眼顿时松开了,笑意偷偷爬上了脸颊。
“是啊,是先生。”
“他身旁好像是个女子?”
“那是陈大人的妹妹。”
温久认得陈淼,只是另一个姑娘她却看着面生。
“陈大人,陈大人…”
她见陈恕越走越远,急忙大喊道。
不知道为什么,如此热闹的街市,如此开心的氛围,她想与他一起。
可人声鼎沸,前方之人似乎根本听不到温久的喊声。
“陈恕——”
这是她第一次喊他的全名。
不像喊其他人,也不像其他人喊他。
陈恕似是听到了,在人群中蓦然回首,温久的心底似乎有什么炸开了…
他们隔着人帘站在闹市中相望,一个满脸欣喜,笑靥如花,一个沉稳内敛,笑意温柔。
赵妍颇为惊讶地转过头看着身旁的女子,见她笑得明媚夺目:“莫不是你想此时攀好关系,来年入学校考让先生放点水?”
温久歪着头看着她,“这都被你猜到了?一起过去?”
“我不了,我从小最怕先生了,我去樊阁等你吧,你攀好关系记得来找我。”
赵妍话都还未来得及说完,脚底倒是已经抹油开溜了。
“姑娘今日未戴帏帽,恐不宜见外男。”
紫苏一本正经地在一旁提醒道。
赵家姑娘一向不拘小节,非拉着姑娘露着脸出来。
可自家姑娘怎么也是养在深闺许久,且夫人重视姑娘在外的言行举止,万万不能如她一般。
“今日例外。”
温久顺着人群往陈恕方向走去。
可她没发现,陈恕朝她没走几步,就被人群挡住了,只能站在原地等她。
等她在陈恕面前站定,陈淼已经带着张喜初去其他地方逛了。
这是陈恕第一次说了谎。
“陈淼,喜初,那两位是我在书院的学生,大概是有什么问题想询问我,你们先去逛逛,迟点我去找你。”
“可是那是温姑娘”
陈恕眼风一扫,陈淼立刻抓起了张喜初的手:“喜初姐姐,我带你去走走吧。”
“好”张喜初走之前还是转头看了眼那个被唤作“温姑娘”的女子。
明眸善睐,灿若繁星。
“陈大人新年好啊。”
温久拱着手摇头晃脑摆了两下,甚是可爱。
“新年还没到呢。”
陈恕发现,自己的胸腔里似有什么要溢出来了。
每次见到她都会如此,一次比一次强烈。
像是戒不掉的毒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可有什么想玩的?”
陈恕话说出口才意识到不对,这还是自己第一次在京中过这冬至,可身旁这姑娘,可是自小长在京中。
“都可以。”温久眉眼弯弯,好心情都写在脸上了。
“想必你也玩腻了…”
“不会。”温久对着陈恕时,顿时变得心细敏感,能轻易捕捉到他言语间的失落。
“我自幼体弱多病,甚少回…甚少出府,最多也就是过年出来走走。”
她怕陈恕不信,便多解释了几句。
“嗯,我知道。”
“你知道?”
温久惊讶地抬眸。
“常听同门提起,恩师的掌上明珠自幼身体欠佳,连皇上都惊动了,派出了太医院的太医,都未见疗效。”
“大家都传得我快病死了。”
温久撅着嘴,甚是气愤的样子。
“姑娘吉人自有天相,此时不就好好地站在我眼前么?管他人做什么。”
“可我明明好好的。”
“传言罢了,他人说的字字句句你若都放在心上,岂不是达到了他们的目的?”
“知道啦先生——我心大得很呢。”
温久见陈恕摆出了先生的谱,赶紧打断道。
两人一路逛着,一路聊着。
“听说你将花间阁所有人的卖身契都给拿了回来?”
“是啊。他们本来就是良家子,没了这卖身契就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啦。”
温久时不时驻足看一下街边的小玩样儿,云淡风轻地说着这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