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再撑一下,等这股饥饿劲儿过去了就好了。但我眼前突然一黑,原本靠墙而站的我突然栽了下去。
倒地时我勉强有些意识,知道不能让头先落地,挣扎了一下,便从侧边摔了下去。
是右手的胳膊肘先落地的,接着整个身子像滩烂泥似的,重重落在地上。
上海春天的温度虽然比不了夏天,但正当正午,水泥地还是被晒得很烫。倒地后我有几分钟的时间陷入意识迷离的地步,好在后来又慢慢清醒了过来,我撑着地面想坐起来,但四肢却使不上力来。
我本来想打电话求助的,但电话在我的链条包里,而包则被我压在了身下,我根本扯不动它。
我心底漫过一层绝望,难道我今天得死在这儿都不会被人发现,那我的孩子们怎么办……?
那一刻我真的很迷惘彷徨,好在我没有置身于这种绝望中太久。我听到一个女人尖叫的声音,迷糊间,我感觉我被人抬了起来。我虽然想睁开眼,但眼睛却情不自禁的会合上。
在尚有一丝意识残存的时候,我好像还听到有人叫我,有些像苏嵘生的声音。我想再听得清楚些,但却彻底失去了意识。
……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后我才醒来,一睁眼就发现自己置身于陌生的房间里,手上还打着点滴,但从家具的摆放和风格来看,并不是在医院。
“有人吗?”我轻轻的叫了一声,但并没有人应答。
过了一会儿,我听到一个陌生的男人说:“她应该是营养不良导致的低血糖,应该有24小时没有进食了,加之情绪上的波动也大了些,才会晕倒的。”
“那治疗方案呢?”听到这个声音时,我浑身一颤。哪怕我现在精神不济,我也能确信这是苏嵘生的声音。
“把这几瓶葡萄糖打完就行了,可以常备一点甜食和糖果在包里,饿时吃一点,最重要是还是按时吃三餐。”
隔了几秒后苏嵘生说:“恩,知道了,时候也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吧。陈阿姨,你送送吴医生吧。”
我以为送走医生后,苏嵘生会进来看望我,因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我便干脆闭上眼睛装昏睡。
可过了很久,苏嵘生都没进来,我的心底特别失望。
他可能真的一点都不在意我了吧,若是以前,他肯定会寸步不离的守在床边的。想到这里,心便痛如刀绞。
但没想到,正当我的眼泪肆意流窜时,苏嵘生会突然出现在门口。
他端着一个碗,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我已经来不及装睡了,只能慌乱的拉起被子把脸上的泪水擦干。
他把碗放在床边的柜子上,眉头微拧:“是饿哭的吗?甜粥就在桌子上,自己吃了吧。”
他说完就想往外走,我立马叫住了他:“等等……我一只手输着液,另一只手摔伤了,你让我怎么吃?”
他的语气颇为冷漠,带着一丝指责的意味:“这都是你自找的,你既然有能耐跟着医生找到这里,那为什么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若是陈阿姨完几分钟发现你,还真不知道你会出什么事!”
我本来就痛,又被他这样教训,脾气也就上来了:“那你别救我啊,让我死在你家门口不就行了。”
他的脸一下子就黑了下来,我则继续说:“不过你救都救了,也没办法后悔了。不如这样吧,你既然这么讨厌我,那应该也很介意我睡了你的床。你干脆连床带人的把我扔出去,让我饱受风吹雨打不就能解恨了。”
他盯着我看了许久,半天后才憋出三个字来:“小疯子!”
“那也是被你所赐,被你所逼。”
他似乎被我气得气火攻心了,整张脸由黑变红了。“你既然这么伶牙俐齿,看来根本就不饿,粥我端走了,我觉得喂流浪狗比喂你有意义多了,至少它们不会顶嘴。”
我见他要动真格了,当即捂着肚子装可怜:“好饿,我感觉我的肚子都快饿破了。”
我瞪了我几眼,然后端着碗坐到床边:“要真是想吃,那就乖乖闭嘴。等吃饱和输完液后,你就可以回去了。”
“我……”
他抡起眼睛瞪了我一眼,我怕真惹怒了他,便把那些话都咽进了肚子里。
他开始喂我粥,但却很没耐性的样子,大勺大勺的塞进我嘴里,我还没咽下去他就又伸了过来。
我吃得太急了,在吞咽一口粥时却被呛到了,喷得到处都是。在我咳嗽时他则用纸巾清理喷溅到他身上的米粒,一脸不耐烦之色。“真是磨人精,我每天的时间都不够用,还要被你浪费掉。”
他的声音并不大,但我还是听到了。
若是以前,我打个喷嚏他都要心疼很久,可现在我刚从昏迷中醒过来,他面对我却那么的不耐烦。
原来同一个人对你的态度会有这么大的差别,他爱你时恨不得把你捧进手心里,不爱你时仿佛你连呼吸都是错的。
我的眼眶又湿润了,我也觉得我今天来错了,不该自讨没趣的来找他。刚想拔掉手上的针时,他却一把按住我的手。
“你要做什么?”
我推开他:“既然我的到来让你这么讨厌,那我离开便是。”
我说着又去拔针,他再次按住我的手:“我确实不欢迎你,也很讨厌看到你,但你也得等盐水输完后再离开。”
他的话语那么无情刻薄,却又狠狠的按住我的手,我哭着向他吼道:“苏嵘生,你这个人怎么这么虚伪,你都这么讨厌我了,又何必在意我的死活。”
眼泪顺着我的脸颊流下,又顺着下巴掉到了被子上,我微抬着头瞪着他:“对了,你不希望我死,因为我是你孩子们的妈妈,我死后就没人替你照顾他们了。”
我说着用尽力气的甩开他,而他想来抱我,在挣扎间他手里的碗一下子就打翻了,稀饭全洒在了床上。
我们俩都不说话了,我看着他,他看着我。后来他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站起身就往外走了。
没多久,一个50多岁的女人又端着一碗粥走了进来,一脸慈祥的说:“小姐,苏先生说刚才的粥都洒了,又让我盛了一碗来喂你。”
“你怎么称呼?”
“我是苏先生聘请的保姆,你可以随着他叫我陈阿姨。”
“陈阿姨,谢谢你,但我不饿了。”
陈阿姨把碗放在一旁,动作麻利的把洒了粥的被子抱走,又从衣柜里拿了新被子帮我盖好。她边做事边说:“我刚才出去丢垃圾时就发现你睡在门口,吓得我立马跑进去求救。苏先生看到你后,立马让吴医生把你抬进屋里,又联络了其他医生过来帮你看病。医生说你是低血糖,所以你得多吃点才好。”
她铺好新被子后又端起碗:“你手不方便,我喂你吧。”
我有些难为情,推辞着说:“我怎么让好意思让陈阿姨喂呢,还是我自己来吧。”
“那不行,”陈阿姨坚持举着勺子:“是苏总让我来喂你的。”
我这才张开嘴,边吃边说:“我的确得多吃些,吃饱了才有离开。”
“你要走啊?”陈阿姨似乎很惊讶。
“恩,你们家苏先生刚才便赶我走了。”
陈阿姨摇头,一脸不信:“苏先生刚才还让我把冰箱里的牛里脊拿出来解冻,让我晚餐做炖牛肉给你吃的。”
我苦笑了一下:“肯定是你听错了。”
“那不可能的,我亲耳听到他说的,他还让我多煮一些米饭。”
陈阿姨说得这么笃定,我的心里又有些窃喜了,觉得苏嵘生既然会留我吃晚餐,那是不是证明他还是爱我的?
可我又不愿多想,怕自己是自作多情,便说:“但他很讨厌我,刚才还对我发脾气了。”
陈阿姨想了想说:“会不会是你和苏先生有什么误会?我在这里帮佣了快半年,从未见过苏先生紧张到发火的样子。平时的他总是冷着一张脸,也不和我多说话,但今天你晕倒后他却很着急的让吴医生联系急救科的医生赶过来。”
“是吗?”
“对,所以我觉得,小姐应该是苏先生比较重要的朋友。毕竟这半年多来,这个家除了我和吴医生外,再也没有别人踏入过了,你是第一个。”
我掌握到一个重要的讯息,这么说来,陈阿姨是除了吴医生外,最了解苏嵘生的人了?!
想到这儿,我便觉得应该可以从她这里打听些什么,我便说:“陈阿姨说得没错,我和他确实有些交情,只是半年前发生了些事情后分开了而已。”
“那看来小姐是苏先生的女朋友啊!”
我觉得说我是他的前妻会吓到她,便顺着她的话点了点头:“差不多吧。”
“小姐很漂亮,和苏先生倒是挺配的。”
我笑着谢了谢她,然后说:“陈阿姨,其实我今天会来这儿,也是想打听他的近况。你说吴医生经常来家里,是他那里不舒服吗?”
刚才还一脸笑意的陈阿姨,在听到我这样问时却一下子从床上站了起来,一脸的避讳莫深:“小姐,你休息吧,我去把弄脏的被子洗干净晾晒后,得准备晚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