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嵘生大抵没料到我会突然发火,他满腹疑惑,但还是低声认错:“是我说错话惹你不高兴了吗?如果是,那我道歉,你别着急上火。”
他的态度软了下来,我也不好继续撒泼。我深呼吸了几口气儿,尽可能稳住情绪说:“你不用道歉,态度有问题的是我,不过还是请你把他的号码给我吧。”
“找他们的事不是一直由我负责吗?虽然我这段时间把大部分精力都投入到清嵘的经营管理中,但我隔三差五的也会跟进那边的情况。你这般火急火燎的从上海跑过来就为了问我这个,莫非是你听说了某些事?”
面对苏嵘生的打探,我没解释任何,因为金玲的那些话已经令我彻底混乱。目前的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这件事,倒不如保持沉默。
他见我没说话,又说:“今天上午我们通话时你还好好的,该不会是金玲去接囡囡时,和你有过什么冲突吧?”
聪明如苏嵘生,他再推理下去,肯定能猜到个大概。他的追问让我再次崩溃,我几乎是哀求他了:“你能别问了吗?我知道你最近很忙,那你就安心的忙你的工作吧。我的事我能自己查,你若不愿给我号码,那就算了吧。”
我说着就往外走,苏嵘生把我拦住了,他一脸担忧之色:“我怎么会不愿告诉你呢,只是你这般反常,让我觉得你肯定是知道了某些事。你既然不愿说,那我也不逼你,但我希望你能明白我很担心你,若你某个时刻想说了,那随时可以告诉我。”
在他说话时我一直低垂着头,但我仍能感觉到他的无奈和担忧。他见我始终没说话,无奈的叹了声气,然后拿出手机翻到了那个人的号码,拨回去后打开了免提。
电话响了几声后就接通了,那边传来一个很是低哑的声音:“苏总,有事儿?”
苏嵘生看了我一眼:“恩,之前委托你的事,有进展了吗?”
那边的人顿了顿,几秒钟后才用很疑惑的声音说:“我两天前不是给你发过邮件了吗?”
听到电话里的男人说这句话时,我颇为敏感的抬头盯着苏嵘生。他有些尴尬的说:“那个……我那晚应酬喝多了,好像是误当做垃圾邮件清理了,你再给我发一份吧。”
挂断电话后,他又和我解释了一遍:“老婆,你千万别生气,我真不是故意的。只是我的邮箱每天都能收到很多工作邮件,我那晚喝醉后也撑着办公,真忘了他要给我发邮件的时,后来看到邮箱是陌生的号,便当做垃圾账号给清理了。”
我微微点了点头:“他是第一次给你发邮件?”
“对,”他点头:“之前查到任何线索时,我们都是用电话沟通的。后来他陆续的又查到了一些,我为了方便查看,便让他把所有的线索以时间轴整理一份发给我。”
我闭合了一下眼睛:“我能理解。”
说完后,我来到洗手间,用刺骨而寒冷的水洗脸,想让自己冷静一些。可是我那沸腾得发胀的脑袋却难以冷静,很多种想法都在里面横冲直闯,让我感觉自己真要被逼疯了。
后来苏嵘生来敲门:“老婆,你还好吧?”
我恩了一声,他的声音才平缓了些:“他把邮件发过来了,你出来吧。”
急于想知道身世真相的我在面对邮件时却突然有些发虚了,不太敢点开,怕里面的内容会让我无法接受。
苏嵘生见我纠结,他干脆的合上电脑:“既然你没做好准备,那我们就别看吧,等你从心里做好准备再看。或者我先帮你看一下,再告诉你?”
我摇头,反正早晚都得面对,以其让无尽的猜测折磨自己,倒不如去面对真相,这不正是我此次来昆市的理由么?
“电脑给我吧。”
我接过电脑,一连深吸了好几口气儿,才把它打开,点进了苏嵘生邮箱里的最新的邮件。
并不是长篇累牍的文章,反而是很简短的几条概括,但里面的内容足以让我触目惊心。
1、据我走访打听,据说当年被遗弃的女婴是一位大学教师和女大学生所生的孩子。
2、女大学生是外地人,能打听到的知之甚少,但那位大学教师倒是有一位符合人选。
3、昆市大学有一位叫庞国梁的教授,据与他同期的教授和交过的学生说,他在28年前曾和一位女学生走得很近,但后来突然就疏远了。
4、我也去过庞国梁老家打听过,有几位老人说已婚的庞国梁当年的确带了一位女生和女婴回过家,但当晚就离开了。我找到了几张庞国梁和那位女学生的合影,我最近正在打听那个女学生的事,有消息会第一时间联络你。
……
咽着低声说:“等等……”
苏嵘生转过身抱着我:“我知道你很难受,但是越接近真相,你就越得坚强面对。”
我崩溃得不能自已:“我从未想过庞国梁会是我生父,我真的从未这样想过!无论是大学时期他对我的关心照顾,还是庞文玲死时他对我的恨意满满,我都从没想过我们之间除了师生关系外,还会有另外的关系在。”
苏嵘生紧紧的抱着我:“对,我也很意外,但你先别急,或许这只是误会呢。”
我推开他:“这怎会是误会?金玲今天去家里接囡囡时,已经把她当年未婚生女的事告诉我了。那个让她生育却没负责的男人,正是她的大学导师。而他们遗弃女婴的地方,就是在我被我妈捡回去的加油站附近!”
我从未想过我也会有这种歇斯底里的时候,苏嵘生紧紧的抱着我让我冷静,可我却不停的推他、打他。
……
我感觉我从未如现在这般绝望过,我和金玲相处的时间很短,但庞国梁却是足足当了我四年的导师。可我不仅没认出他来,还对他各种尊敬爱戴,可谁曾想到他竟是个把亲生女儿丢于路边而不顾的混蛋!
这一晚,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我时而扬言要去找庞国梁理论,时而要打电话给金玲。但一夜折腾下来,我什么都没能做成,只是把我和苏嵘生折腾得精疲力尽。
后来我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吃也不会饿,不睡也不会困,每天就抱着腿坐在床头一角,似乎想了很多,又似乎什么都没想。
这几天,苏嵘生放下手头的工作,一直陪着我。而我在消沉了几天后,对他说:“带我去见见庞国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