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英奇得了吩咐,便也将大门推开了。
赵衍桢见来人是周英奇,便也放下了手中的笔,他抬头微感意外的看着周英奇道“统领这就审完那人了?”
这倒也不怪赵衍桢神色意外,虽然周英奇是有刑讯室的活阎王的称号,但这位活阎王也不是什么骨头都啃得下,而这次对面派出来的人一定会比之前的人更难搞定,故而他以为等周英奇来报告,多半也是第二日的事了,甚至做不好,还有可能让那人到死都吐不出一个字。
故而想到这一层,赵衍桢只又问了一句“怎么?难道那人死了?”
周英奇却是跪下道“回殿下的话,那人我已经审完了。”
说完这话,他只将自己审完的资料都送到了赵衍桢的身前,赵衍桢接过资料后,便仔细查看了起来。
许久后,他方才发现这次的信息不但比前几次的多,而且还比之前的信息要给的更全面。
他不免看向周英奇道“统领,几日不见,你这刑讯水平又有见长啊。”
周英奇闻言却是惭愧的摇了摇头“什么刑讯水平见长,这事也只是个巧合罢了。”
听出其中似有内情,赵衍桢只静静道了一句“统领何出此言?”
周英奇便低声道“其实今日来的那暗卫曾是我的得意门生,只是后来在一次执行任务的过程里,他消失不见了,我之后一直在找他,倒不想他居然给他人在这里卖命,还把自己作成了死士。”
一说到此处,周英奇的眼中便有些愤愤的恨意。
这愤恨也不知是恨自己那得意门生如此作践自己,还是恨那人将自己的得意门生变成了死士。
要知道周英奇虽然是暗卫统领,从很早以前便开始在训练暗卫们躲避隐藏的功夫,以及拳脚手艺。
他虽然对他们训练严苛,却也从来没有让他们以损害自身为代价。
他们毕竟只是暗卫,不是死士,他们要做的第一要义便是隐藏好自己与保护好底下的主子。
至于什么落入敌手,以死闭嘴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他从来没有教过他们。
要知道培养一个暗卫,他从来都要花费十多年的心血,若那暗卫就这样轻易折损了,那不就等于他这十多年的培养全部白费了。
也是因此,他对底下的暗卫与旁人不同。
赵衍桢自然知道周英奇的这些习性,故而他只道了一句“所以你是想来同我求情的?”
周英奇一听赵衍桢猜出了自己的心思,顿时也不藏着掖着了,他只立刻笑着点了点头道“还是殿下了解我,我想求的正是此事。”
“这小子当初我是花了很大的心血在他身上的,若是就这样毁了,我实在心痛的很。”
随后周英奇又小心翼翼的道了一句“不知道殿下可愿意法外开恩?”
赵衍桢闻言,只淡淡看向周英奇,随后他轻轻点了点头“放过他倒是没问题,只是我放过了他,他的主子恐怕也未必能放过他。”
“咱们是不是可以将人放到城郊那个庄园安置呢?”周英奇出言提议道。
赵衍桢闻言却是看了周英奇一眼道“你既然早有安排,那还问我做什么?”
周英奇随后便也轻笑了一声“当然得问你,您可是老大。”
听到对方的玩笑,赵衍桢只道了一句“什么老大,那庄园本来就是给你的,训练什么人,选择什么人也都是你的事,只要里面不出叛徒,我基本不会管的,这些事,你自己安排就好。”
说完这话,赵衍桢只还轻轻拍了拍周英奇的肩膀道“我相信你!”
他说的不仅仅是信任周英奇的品性,更重要的是信任周英奇的水平。
周英奇便也道了一句“殿下放心,臣不会辜负你的信任的。”
得了此言,赵衍桢只淡淡点了点头,随后他朝周英奇挥了挥手道“统领若是没有什么事的话,便下去吧。”
周英奇应了一声是,不过他显然也看到赵衍桢案前的文卷了,故而他不免主动开口道“殿下,这是在写什么?”
赵衍桢只淡淡看向周英奇道了一句“最近许多人不都在说要立太子吗?我决定也推举我二哥。所以我在写奏折,之后我打算让周应钦加以修改润色,再由御史大夫陈晋中上书直言。”
听到此处,周英奇只应了一声是,随后便离开了。
翌日,不过五更天,承德门外便已经侯着不少的官员了,他们从凌晨三点起身,一直侯到五更天,之后直到宣政殿的内侍们往前来引路。
他们方才巡着对方的指引,直接来到了正殿门口。
而待到得正殿门口,只听三声静鞭响过。天光也已然大亮。
邕帝在经过太医院的治疗后,已然身子大好了。
他目光炯炯的看着底下的群臣,为首的梁王赵念泽自然是一派意气风华的模样,而随同他并肩站在一处的是三位身着紫袍的官员,他们分别是百官之首姜丞相,御史大夫高毅忠,以及顶任了陈家职位的程太守。
高毅忠在邕帝的目光朝自己扫过来时,立刻配合的点了点头。
随后待得朝堂之内一片肃穆后,邕帝方才开口说起自己的近况“朕近几日只感身心越发疲乏。而国不可一日无君,故而朕也想着也是时候该立下储君了。”
说完这话,他看了一眼赵念泽的方向,随后又看了看姜相的方向。
而他之所以看向姜相,自然是因为赵衍桢前几日因为大闹程太尉府之事而被禁足一月,故而没有前来所以邕帝只能看向如今被人传言成为晋王新支柱的姜丞相了。
被邕帝看过的二人,一人只仍是一副意气风华的模样,那姜相的脸上却是露出一副如同死期将至的模样。
不过邕帝也不在意这些,他只继续道了一句“关于这储君之位,我心中其实一直有两个人选,一个是稳重仁厚的梁王,一个是屡建奇功的晋王,在朕心目中,这两个儿子都是十分优秀的人选,故而朕一直以来也不能抉择,故而朕想交给诸君选择,不知诸君可有人选?”
话音落下,底下立刻便响起了一阵窃窃私语。
最后在一番激烈讨论过后,高毅忠这边的一名言官只率先站了出来。
“陛下,臣以为储君之位,当择梁王才是,虽然晋王屡立奇功是不假,可是天子并不需要成为能臣猛将,晋王他到底还是缺少一些治国经验,反而是梁王殿下,他为人踏实肯干,又能实行仁政,正是成为储君的不二人选。”
那人说完之后,邕帝只声色淡淡道“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听到邕帝的话,那名言官便手持毋板,随后小碎步退了下去。
而邕帝在听完举荐梁王的人选之后,只又淡淡道了一句“还有人要举荐其他人选吗?”
他说这话时,目光是看向姜放的,他以为姜放为了自己这女婿总应该出言说几句。
然而姜放却是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姿态。
这架势就好像此事与他无关一般。
看着姜放这般,邕帝不免道了一句“姜相,你难道就没有什么人选要举荐。”
姜放本是想装蒜,奈何邕帝直接点到了自己的名字,故而他只能蹑步走到前方道“回殿下的话,臣也以为梁王殿下老成持重,德才兼备,可为储君之选!”
听到这话,邕帝的眼中不免闪过一丝阴鹜与猜疑。
他自己便是靠着权臣上位的,上位初期也不免常要看他人脸色,故而邕帝的心性一直十分多疑,此刻听得满朝文武,居然只有一种声音,他在高兴之余,却也不免生出了几丝猜疑。
他猜疑的第一点是晋王赵衍桢是不是在背着自己搞别的手段,第二才是怀疑赵念泽是不是在背着自己勾连了其他人。
不过他心目中这个位置一直都是给自己这大儿子留下的,故而虽然心中猜疑,但他还是没有叫停。
他只是谨慎的道了一句“难道就没有人举荐晋王的吗?”
说完这话,他只看向满朝文武。
此时别说是邕帝了,便是高毅忠也不禁朝那另外两路人马看了过去。
他本来以为今日定然会是唇枪舌剑,一场硬战,甚至为了今日,他们只还模拟了对方的立场,准备了一整套的说辞,然而此刻在面对着整个哑火的晋王阵营,他们一方面觉得不可思议,一方面只觉得人生寂寞如雪。
这是什么走向?
就在众人百思不得其解之时,终于有一名小翰林走了出来。
“微臣陈晋中有要举荐之人!”听得这话,邕帝面上一喜。
“说!”邕帝言简意赅道。
那小翰林随后便低声道了一句“年初淮泰山城大洪,赣州大旱,陈州虫灾,年末又是冰雪之灾,回看往年,从未有过如此灾害频繁之时,微臣也算是能观测些星象,知些天时地理,按照微臣的推算这些灾害只是刚刚开始,而有了这些灾害,民生必定凋敝。比起能开疆扩土的君王,人们更需要的是一个仁君,而梁王殿下正是仁君典范,微臣也以为在此等形势下当立梁王殿下为储君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