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没想到这姑娘的警觉性如此之高,不过张丽锦作为一个专业的暗探,解释自己的身份自然也是随口就来“你没见过我也正常,我与兴燕是很早就认识的了,我们以前住在同一条街上,她常来我家玩,一来二去我们便也认识了,我比你们后被拐来,故而那日看到兴燕后,也不敢贸然相认,只怕会给彼此造成什么危险。只是我也一直在关注着兴燕,若不是这几日没见到她人,我也不会找到这里来了。”
张丽锦自认为自己这番话,说的也算滴水不漏了,然而那姑娘听了她的话,却对她反而更加警惕了“你到底是什么人?我从来没有听到兴燕提及过认识你,而且我当初跟兴燕也是一条街上的伙伴,这街上的人,不可能有兴燕认识的,我却不认识?”
倒没想到这姑娘跟吕兴燕居然还是发小关系,霎时间张丽锦只觉自己的谎话是编不下去了。
而那姑娘见张丽锦不吭声,便也高声道“你要是不跟我说实话,可别怪我叫人了。”
听到姑娘的话,张丽锦立刻摆了摆手道“别!别!别!我真不是什么坏人!”
“那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找兴燕到底想干什么?”姑娘追问道。
张丽锦只能叹了口气道“你既然认识吕兴燕,那你应该也认识吕兴燕的父亲吧?”
那姑娘闻言这才迟疑的点了点头。
“那要不你帮我看看外面那老头到底是不是吕兴燕的父亲吧?”张丽锦压低声音道了一句。
那姑娘听到这话,虽然心中很是惊讶,不过与惊讶相比,她心中也只莫名生出了一丝希望。
故而对于张丽锦的话,她终于配合的点了点头,随后她穿好衣裳,只将毡毯掀开了一条小缝。
透过那小缝,那姑娘正能看到外面正站着一个身形略微有些佝偻但却壮实的老者。
透过侧面看去,那姑娘也不禁微微红了眼眶,张丽锦小声问了一句“他是吕兴燕的父亲吗?”
姑娘沉默的点了点头。
随后那姑娘再看向张丽锦时,眼眶也是一红“你们是来救我们的人吗?”
张丽锦一时倒不好回答对方了。
那姑娘见张丽锦没有吭声,便也知道了答案,她有些失落道“那我能跟吕叔说几句话吗?”
张丽锦配合的点了点头。
随后张丽锦只主动带着那姑娘走出了营帐之外。
此时那姑娘见到吕兴燕的父亲显然还是有些激动的,她只颤声唤了一句“吕叔。”
听到有人呼唤自己,吕老头不禁转过身子看向那姑娘。
不想看到那姑娘时,吕老头也是一愣,好半刻后他才哑声道“欢丫头,你怎么也在这儿?”
听到吕老头的话,那被唤作欢丫头的少女眼神便更为黯沉了。
“我父母想给我哥换钱娶媳妇,便将我卖了。”
听到这话吕老头明显也是一愣,随后他只出言轻斥了一句“你那父母也真不是个东西,都是自己生出来的儿女,怎么偏能做出这等混账事来,我如今到处找燕儿还来不及,他们怎么能做出这么混账的事来?”
听到吕老头的训斥,那少女没有吭声,虽然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但从自己被自己的父母卖出去后,她其实心就凉了半截,虽然他们也是被骗了,只听人说是要将她嫁给附近城镇生不出儿子的老爷做小妾,日后得了一儿半女,便能抬成良妾享福,他们方才答应拿自己去换钱。
可不管境遇如何,她也不能忘记自己是被自己父母卖出去的,更何况她现在也不是做什么小妾,而是直接被人卖到了这种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做女奴。
从前在家里的日子便又穷又苦,因为是女儿身,在家里她连吃食都是最后吃的那一个,所有人都觉得她是累赘,甚至是自己的母亲也是这样认为的,她还以为自己再苦也不会有比在家中更苦了。
然而来到了这里她方才知道原来从前受的那些苦竟都不算什么了,别说能不能吃饱肚子与那永远干不完的活,便是自己一个不小心,招来杀身之祸也是随时的事。
故而在吕老头骂自己父母时,她没有出言维护,反而只是想起自己的境遇便悲从中来。
吕老头见那少女眼眶都红了,自然也不再多说,他只道了一句“欢丫头,你要是想回去的话,叔带你回去吧。”
听到对方这话,那少女这才震惊的抬起了头,虽然回去以后可能还是会被卖,但眼下在这里却是时时刻刻性命不保啊。
故而她只盈起了一丝希望道“吕叔,你说的是真的吗?”
吕老头叹了口气道“还能有假,你跟我燕儿从小玩到大,平日里也叫我一声叔,如今你落得这个境地,我这个做叔的难道还能放任不管?”
“等我找到燕儿,我就带你们回家,到时,叔亲自去找你父母说说,实在不行,叔给你介绍个靠谱的郎君也成!可不能让他们再这么糟蹋你了。”吕老头闷声道了一句。
听到吕老头不但要带自己离开这儿,还要帮自己搞定自己的父母,那少女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不过她也不敢哭的太大声,只怕惊动那些巡逻的士兵,不过随后她还是跪在了吕老头的面前道了一句“吕叔,我真没想到你会过来,您对我真好,不过我有一件事却不得不跟您说。”
吕老头扶了欢丫头一把道“什么事?该不会是你知道燕儿的消息吧?”
听到这话,那丫头沉默的点了点头。
见对方真找到了吕兴燕的下落,吕老头险些乐出声“燕儿在哪呢?你赶紧让她出来,你就说我再不生她的气了,她要跟那小秀才在一起便在一起,爹再也不反对她了。”
然而听到吕老头的催促,少女却是根本没有动静,而且她的眼泪好像在这一刻只越流越汹涌。
“吕叔,我对不起你,我没有保护好燕儿,燕儿她……她可能已经死了。”少女颤声道了一句。
听到这话吕老头,只如五雷轰顶,好半刻,他才喃喃道“怎么会?”
少女却是认真道“是真的,前几日那营中大宴,我们被人提过去作陪,其间不知怎么回事,那坐在主宾席上的一个生的十分阴郁的男人,只突然大发雷霆,他只先是命人拖出去了几个舞娘,之后他又指了几个宾客席上作陪的姑娘,燕儿恰好在其中,那之后那些姑娘跟燕儿被拖出去后,便再也没回来了。”
“我是想去找燕儿的,然而我们没有自由,所以我也不敢去找燕儿。吕叔,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是我没有保护好燕儿。”
听到这里,吕老头的眼神里也瞬间失去了光彩,他就这一个女儿,妻子死后,他们父女两个一直相依为命。他在城西守城,燕儿便包揽了家中所有活计,一直以来他的燕儿都很乖,几乎从不需要他操心,不过随着女儿越来越大,他也意识到自己的女儿迟早有一日也是要嫁人的,不过他心里多少舍不得自己女儿,故而他便想将自己女儿嫁在附近,这期间,他也让燕儿相看过年轻的守城小将,或者是关渊镇里一些做小生意的人,只是燕儿对他们却是一点也不感冒。
之后不久他便发现自己女儿对自己安排的人不满意的原因,居然是因为她早有了心上人,其实如果对方靠谱的话,他也不介意让燕儿嫁给那年轻人。
然而那秀才肩不能提,手不能扛的。他自然便看不上那秀才了,更何况那秀才也不是镇上的人家,他的家还在十万八千里,如果燕儿嫁给他,之后要吃不少苦头不说。而且往后他们父女也很难相见,故而他对这门婚事很是不赞成。
而燕儿也对那秀才很是执迷,双方谁都不肯相认,继而他们父女两个便发生了很激烈的争吵。
他对着燕儿说了一些很过分的赶人的话,然后燕儿便哭着跑出去了。
他当时也心气难平,只由着燕儿去了,倒不想这一去,他们父女两个却会成为生死两茫茫。
想到这里,吕老头那双混浊的眼睛也不禁流出了无声的泪水。
而张丽锦在听到了那少女的讲叙后,也不禁心中咯噔一跳。
她说的如果是那日的那场宴会,那吕老头的女儿必然是不在了,毕竟当日为了取得赫容的信任,那被拖出去的几个丫头几乎都是命丧于自己手上。
而且之后她还捡到了一块十分具有象征意义的长命锁,她记得那锁上刻着的便正是一个燕字。
那长命锁总该不会是吕兴燕的东西吧?
想到此处,她只不自觉掏出了自己之前鬼使神差收起来的长命锁递到了吕老头的手上,随后她小声道“吕叔,你看看这是不是吕兴燕的长命锁。”
听到这话,那吕叔立刻转头看了过去。
随后在看清楚那长命锁上刻着的燕字时,吕叔的眼眶立即便红了。同时他拿着那长命锁的手只也不受控的跟着微微抖动了起来。
他转头看向张丽锦道“这的确是我女儿的长命锁,这还是当年她出生不久,她母亲替她去打的长命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