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信的字体与后面的落款也能看出来,这信是赵衍桢写的。
而他的信上只说此人可信,是他早为母亲安排好的人。
想到自己前些日子收到赵衍桢的密信也曾说过近段时日会安排一人到他们身边。
此时这邱娘子身上的信件倒是与赵衍桢的信对上了。
故而秋婉待那邱娘子倒是没有先前那般冷淡了,她笑着道“原来大家都是自己人,只是不知邱娘子医术如此了得,为何不入千金科?反倒是做如此打扮过来。”
邱娘子闻言,只也在之后主动交代了自己的身份“我先前的确曾打算入千金科,只是在那次太医局的笔试环节,我的孩子生了场病,倒是耽误了笔试,故而之后我未曾再有机会入宫,之后我恰好在陈家为陈家大小姐陈燕蓉看病,这陈大夫人见我略通医术,便求我陪她入宫替娘娘看病,我听说是娘娘生病,当下自然便答应了。”
“毕竟晋王殿下于我有大恩,若非有他相助,当初我那夫君怕是要冤死在牢狱之中了。故而听说他有事相求,我当时便一口答应了,只是不曾想在这之后这报恩的机会我竟足足等了半年才再次收到他的来信。”
听了邱娘子的话,秋婉也也不禁为赵衍桢的提前筹算感到惊讶。
毕竟这邱娘子很明显是他在半年之前便安排好的人,然而半年前谁会料到敏皇后会生病,宫里的太医还如此不可信呢。
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秋婉才会越发的相信对方。
秋婉只朝邱娘子道“咱们以后便都是自己人,你也不必太拘束,皇后娘娘的健康可就都交给您了。”
邱娘子应了一声是,便也下去了。
应付完邱娘子,秋婉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将邱娘子的这桩事瞒着皇后娘娘。
故而她只又将那两封书信收回了自己的口袋之中,做完这些,她方才重新出现在皇后娘娘的面前。
不想敏皇后虽是病怏怏的,却仍是问了一句“秋婉,你刚才怎么去了那么久?”
秋婉只得轻声道“到底是陈大夫人的人,虽然她说的是实情,可我总也不想娘娘被她拉下水。”
敏皇后闻言,便也不再多言,她只是静静的闭上眼睛,声音十分疲惫道“秋婉,你能猜到给我开药的太医是受谁指使吗?”
秋婉闻言只道“娘娘不是说那太医开的药方只是个意外吗?”
“意外?婉儿,我那话只是说给外人听得。宫里的人谁不是人精似的,太医院的那帮老头子更是人精中的人精,若没人授意这群只知道保守治疗的老太医也断然不敢用风险这么大的方子来治疗我。”敏皇后轻声道。
听到敏皇后这话,秋婉的脸色也是一白,她只看了看四周,确定此时周围一个人也没有之后,她随后方才小心翼翼的说出了自己的猜想“您的意思是……陛下?”
说完,秋婉又立刻噤了声,只仿佛自己提了什么不该提的存在。
敏皇后闻言却是满不在乎,她欣慰的点了点头,随后轻声道“秋婉,你猜对了,若是没有陛下的意思,那些老头子是不敢如此用药的。”
“至于毓贤妃,我与她相处这么多年,她是个什么性子,我是再清楚不过的,这么多年了,她若真有这样的野心,没道理那人不扶持她,毕竟她娘家的关系可比当初的张贵妃好用的多,她的性子也比张贵妃稳重的多。”
“而且若她真是有野心之人,那人也定不会放心的将梁王交给她扶养,这么多年了她都没能怀上自己的孩子,这其中的缘故大家心知肚明,可知道又如何,她还不是什么都改变不了。甚至如今养育了梁王一场,可梁王身边却连一个她的人都没有,这样的人,我实在想象不出她为什么还要搅入这场浑水中来?”说到这话,敏皇后的唇角露出一分嘲讽的笑意,只是随后这笑容便化作了苦笑与一声叹息,一时倒不知这笑是在嘲讽何人,那叹息又是在为谁感叹了。
便是秋婉听到敏皇后的分析,也不免为毓贤妃叹息了一声。
毕竟在这后宫里,看似风光的未必真的风光,看似有福的未必真的有福。
敏皇后停顿了片刻,随后又继续道“文琴的心思,我也不是看不出来,她说白了就是想挑拔着我去跟毓贤妃斗,可从一开始我的敌人便不是后宫的这群人,她们说到底也不过是那人摆弄巩固自己权利的消耗品,我若主动与毓贤妃斗无异于是将自己拉下泥沼,而将裁决的权利交给了他人。”
“我只是没想到我这后宫中的一介妇人都能看出来的政结所在,他们怎么便不明白?若是再这样下去,陈家怕是迟早要亡。可惜文琴与我兄长都是目光短视之辈,竟是不明白真正要害他们的并非梁王,也非高家。”
说到此处,敏皇后只觉得一阵心痛难当,其实这后面的事情她也是在今日方才看清楚。
想到那人那日在葬礼之上施予的片刻温情,果然也只是一场虚伪的梦罢了。
随后她费力的道了一句“秋婉,我实在信不过文琴,她这人很喜欢自作主张,有时候甚至会假传我兄长的意思,你不如便按我今日与你说的话写一封去信,然后再托个可信的送过去提醒我兄长吧。”
听了敏皇后的话,秋婉只应了一声是,随后她在伺候着敏皇后躺下之后便去一旁的书案上,研墨写书信了。
而在措辞好了书信之后,她只又将信交给敏皇后过目。
直到敏皇后看了都点头之后,她方才退了下去,只说是去替敏皇后寻找能提醒陈家的人。
然而当她出门之后,她却只在一个角落里将那封刚刚写好的信用火一把烧了。
而她之所以会这么做自然也是因为赵衍桢的安排。
赵衍桢的意思很明显,他并不想与陈家共沉沦。而如今陈家分明就是在悬崖上跳舞,如果不想被陈家拉下水,陈家做过的那些事她们是半点不能碰,甚至是书信往来都最好不要在对方手里有存分。
好在在此之前,敏皇后为了立足于后宫之中,陈家那些事情她几乎一分都没沾,而陈家也没打算让她分羹。
但今日敏皇后的意思显然是怂恿自己兄弟,这样的书信若最后落到邕帝手中,这便是被人拉下马的最好证据。
更况且事实上在敏皇后怂恿之前,陈家便已经动过这样的不臣之心了,只是当时他们想拉着敏皇后一起共商大事之时,却被晋王殿下截胡了。
那日晋王殿下去陈府时,正是后宫失火之日,敏皇后因为宫殿之事方才没有前去,倒是晋王在与自己父亲备报过后,方才假装配合着陈家举事。
只可惜陈家的盟友此时都被控制的差不多了。
之后在一通打压加大棒的手段之下,敏皇后的兄长方才熄了那种心思。
而如今的陈家不过是瓮中之鳖,故而秋婉便更不可能让敏皇后牵连其中了。
烧完信纸,秋婉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然而她前脚不过刚刚进屋,后脚便看到自己窗台上正停着一只白色信鸽。
那鸽子并不怕人,秋婉走过来时,它也并不闪躲,而秋婉也能明显看到它的爪子上正绑着一根竹筒。
秋婉从一旁架子上的小碗里抓了一把小米,随后放在自己掌心。
那鸽子见状,便连忙凑过去啄食着小米,待它上前准备啄食小米之时,秋婉便一把抓住鸽子,随后取下鸽子小腿之上的信筒。
而待取下信筒之后,它这才将那只白鸽放下,白鸽得了自由,只又习以为常的啄食窗台上的小米粒。
看完信件之后,秋婉只微微皱了皱眉头,这封信是赵衍桢从云州发过来报平安的信。
从前这页信总有三张纸,一张是写给自己母亲看的,一张是给她的,还有一张是给姜念娇的。
然而这一次的回信却只有两张纸。
其中第一张信里只说他遭遇了几次袭击,不过危险都不大。只让她们都不必担心,随后又写了接下来对京中局势的操控。但往日会给姜念娇的信,他却直接省下了。
若是姜姑娘知道了,心里怕不免要胡思乱想吧。
故而在看完信中内容之后,秋婉觉得这封信也还是不要给其他人看见为好,不然传到姜姑娘那里总是难免多生事端。
故而她在之后只干脆将第一页信纸与第二页信纸都一并烧了。
不过该回的信却还是得回,秋婉只给赵衍桢写了一封回信,随后当她写完书信,重新卷入小信筒之中时,那只鸽子显然也已经吃完了小米粒,此刻它正悠闲的清理着自己的羽毛。
而秋婉将它抓起来时,它也显得不慌不忙。
随后做完这些,秋婉便将那只信鸽放出了凤宸宫。
直到那鸽子朝着远方飞去,身影都已经看不清楚之后,她方才转身回宫。
而回去之后敏皇后果然问了她为什么去了这么久才回来。
秋婉闻言自然只又随意扯了个谎言搪塞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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