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看起来很想去安慰那妇人。
可她只走了一步,便又畏惧的退回了门内。
此时这间大病房里并没有什么人,有的是因为床位未满或者已经出院,还有的正在手术,所以这间病房里只在白日里显得空荡荡的。
她轻轻垫起脚尖,只将病房的大门合上,随后她只又轻轻搬了一条凳子放在病房外的阳台上,她一脚踩在那凳子上,只费力的试图打开那扇开起来十分费力的铝合窗。
只是她还没扳开那扇窗户,隔壁的卫生间里却走出来一个同样衣着的小男孩,这一次姜念娇仍旧看不清楚那男孩的脸,但她就是有种直觉,觉得这孩子便是上次在梦里遇到的那个孩子。
他看着小女孩费力的扳了一会窗户,随后在确定小女孩也打不开那扇窗户后,他才冷声道“别费力气了,我试过了,那扇窗户是打不开的。”
小女孩似乎没料到这病房里原来还有人,小男孩突然出声,只吓得她差点一个不稳摔下那圆木凳来。
那男孩却只继续若无其事的看了一眼窗外道“况且从十三楼摔下去,那样子一定很丑很可怕吧。若是被阿姨看到一定很伤心。”
说完这话,那男孩只与小女孩的视线相对,而在二人视线相接时,女孩原本鼓起的那点勇气,也似乎消失殆尽。
小女孩依旧没有与小男孩说话,她只默默收了凳子,随后往屋里走去。
到妇人装作若无其事的回到屋内之时,小女孩也只若无其事的躺在病床上,谁也不知道在这短短的十几分钟里,彼此到底有过怎样的心路历程。
……
一夜乱梦之后,姜念娇从梦中醒来,整个人只觉得分外疲乏,她好像整夜都在做梦,只是其他的梦再要记起却十分困难,然而只独独有关于那个在奇怪屋子里待着的小女孩的梦,她的记忆却分外清晰。
而且明明只是一个梦,她想起来却还是宛如心口压着一块重石。
此时屋外正响起一些吵闹之声,恰好莺怜在旁边,她不免出声问道“莺怜,外面在吵什么?”
莺怜见姜念娇问起不免愤愤道“表少爷说是想邀姑娘与他一起去游四时游园,大清早的便跑到咱们青澜小院里来了,来便来了,他还想闯姑娘的闺房,我们自然是拦着不让进,这好不容易将人拦下。谁曾想他居然厚颜无耻到想吃春时姐姐的豆腐,此刻屋外正吵着呢。”
听到此话,姜念娇的一张脸便也瞬间拉了下来。
跑到她院子里撒野,当初于瑟都没敢做过这种事呢,她刚要出门去。
但随后想了想,她只又对着莺怜道了一句“先把人哄走吧,半路上再让翘儿去找他吧。”
莺怜听了自然立刻心领神会,她只放下手中的水盆道“还是姑娘高妙。”
说完,莺怜便匆匆离开了,而姜念娇则在屋里自己洗漱起来。
耳听着不过片刻,刚才的吵闹之声便歇了。
姜念娇洗完脸时,翠翘恰好推门进来。
“姑娘人我已经绑着吊在了外街的那颗大香樟树上了。”
听了翠翘的话,姜念娇笑着夸赞了一句“做的不错,不过你没教他看见你吧?”
翠翘点了点头道“自然不能让他看见,我直接从后面砍晕了他脖子。”
听了这话,姜念娇便满意的点了点头。
随后在梳妆用过早饭之后,她方才不缓不急的往正厅里去。
正厅里,杜姑妈倒是早早的起了身,此时她一见姜念娇过来,便迎了上来关切的问道“娇姑娘,不知你可曾有见到你表弟?”
姜念娇只惊讶道“表弟来找过我吗?”
随后她又转头看向另外几名丫鬟道“你们可曾见着我表弟?”
这几名丫鬟都是姜念娇的人,听了姜念娇的话,她们自然只做不知道“回姑娘的话,倒是不曾见过表少爷。”
听了这话,那杜姑妈只心急如焚道“这孩子是往哪儿去了呀,他今日早上还说想邀姑娘随我们一起去逛四时游园呢。”
听杜姑妈这么说,姜念娇只安慰道“姑妈别急,表哥都这么大个人了,他若是在咱们府上便不会丢,不过姜府院子多,想是他第一次来府上迷路了吧。”
说完这话,姜念娇只又一指一旁的几名小厮道“你们几个且都先去院里找找表少爷。”
如今姜念娇管家了,这些小厮自然十分配合的出去了。
于此同时,姜念娇只问杜姑妈道“姑妈可用过早饭了?”
姜念娇一番安慰本就宽了杜姑妈的心,此时她又听姜念娇如此殷切问候,她自然点了点头“倒是用过了,我本是想与你们一同去用早饭的,周管事却让他们将饭食抬进了我们住的小院。”
姜念娇闻言自然知道姜放是个什么心思,看他那样子,倒怕是想躲闲。
杜姑妈固然没什么,更况且她也还是姜放的亲妈妈,可架不住自己那表弟瞧着倒是个讨人嫌的性子。
这杜姑妈之前过的那样苦也咬牙没往姜府来求助过,如今想来只怕也只是为了他那表弟方才上门的吧。
而在姜念娇正这样想着时,屋外便另有一名门子进了屋。
那门子进了屋,只先跟屋里的主子请了安。
姜念娇便淡声问道“你这门子现在进来是想做什么?”
随后那人便道“回小姐的话,奴才是听说小姐在派人找表少爷,奴才恰好见着了表少爷,所以才过来的。”
姜念娇闻言,只淡淡道“哦,那表少爷此刻在何处?”
“回小姐的话,表少爷刚才已经出府了。”那门子只低声答道。
姜念娇便问道“表弟不是说要与我们去游园吗?怎么会出府?你不会是诓我们吧?”
门子连声道“小的哪敢坑大小姐啊,只是表少爷是真的出府了,当时除了那门外还有几名年轻书生,表少爷是跟他们一起出去的,我瞧着他们似是与表少爷关系十分亲密。”
听到这话,姜念娇还没开口,那杜姑妈这才先叹了口气道“劳烦娇姑娘派人去找这小子了,我想着他怕是跟自己的同窗出去了,姑娘倒也不必替那小子费心了。”
杜姑妈既然这样说了,姜念娇便让那门子也下去了,而这一切自然也只是那门子的配合罢了。
“虽然表弟不在,不过今日外面的天气却是不错的,不若便由我陪着姑妈去游园如何?”
杜姑妈闻言,自然点了点头。
随后姜念娇便带着杜姑妈往四时游园去了。
今日倒是有些许暖阳,淡漠的暖温配合着四时游园里的红枫如火,只教人心中徒增暖意。
杜姑妈也是来过四时游园的,她只边走边感慨着这四时游园里的景致竟是分毫没变。
只是也不知是触景伤情,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在走到湖边时,杜姑妈只幽幽叹了口气。
此时秋高气爽,温暖宜人,粼粼波光处正有画舫小船在湖上游曳,不远处甚至还能听到歌声与乐声。
这样的景象实在难以让人伤怀,姜念娇自然也不免转头看向杜姑妈道“姑妈怎么叹起气来了?”
杜姑妈却只是摆了摆手道“没什么,只是许久不曾见过这四时游园了,我如今都老了,这四时游园却是没多少变化。”
她嘴上这样说着,可面上却显得有些郁郁,她自然不是真因为这些感慨,她真正感慨的怕还是因为此处,原是她与自己那夫君定情之处吧。
当初她尚是姜家幺女,姜府小姐之时,也曾与姐妹们在这湖上游湖泛舟,日子好不逍遥快活。
只是不想那年她与京城姐妹们游湖泛舟之时,居然会遇上那些上京赶考的学子,那时彼此都是好颜色,她们秀丽无双,学子们也是风华正茂。
画舫里琴声和着歌声,有学子便以笛声大胆相和。
都是春心萌动的年纪,当时其中一个姐妹只大胆建议让他们上船。
那之后她们与那些学子们以诗琴会友,投壶行酒她们玩的十分尽兴
而她也在与那些青年学子的交际中,对其中生的最为俊秀的一名青年动了春心。那青年似乎也对她一见钟情。
故而二人分手之后,只还互留了名姓与地址。
此后二人便在她身边丫鬟的帮助下,一直偷偷往来。
那时他对她也曾是柔情蜜意。
只是因着门第玄殊,二人实在难以匹配。
加之她早有了婚约,这其中更是千难万难,当时的父亲是绝对不可能允许她与那书生在一起的。
所以最后她只在那书生的怂恿之下,与之私奔,她原以为自己是为爱奔赴,不想跟着那书生回了老家之后,他便对她完全换了一副面貌,他的父母也只说她并非他们儿子三媒六聘娶来的姑娘,不可为正妻。
最后她这堂堂的相府小姐倒成了他人的妾。
而那夫君自从发现自己与娘家彻底断绝了关系,咬牙绝不肯回娘家替他去谋求利益之后,便也对着她换了一副嘴脸。
此后年复一年,岁月蹉跎。
谁还记得自己原来也曾是个千金小姐。
姜念娇并不知她是想起了往事,只还邀着杜姑妈道“姑妈,我们也去座船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