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姜放显然也并不关心姜念娇,他很快便又将话题转向了姜芝。
“阿芝,你大姐如今的婚事也有着落,接下来便该轮到你了,前段时间,也有几位同僚只问起了你的情况,又说起自己府里也有几个年岁相当的小子,我便也替你去相看了几个小子,我觉得这女子挑夫婿最重要的还是得看夫婿的品性,故而我倒也相中了几个品性不错的小子,我打算来日挑个时间让你私下相看。”
听到姜放这话,原本还在想着今日发生的事情的姜芝立时便闹了个大红脸,她只小小声反驳道“还是不必了吧。”
毕竟自己又不是姜放真正的女儿,她又怎么好如此坦然的接受他的好。
然而姜放却以为她是在害羞,故而姜放难得板正了面孔,不过他的声音却是比较温和的“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事迟早得提上日程,更况且我也知道你害羞,故而我并不打算让你与那些小子们立刻见面,第一面自然是由我与那些小子们来应付,之后我会给你留一个小窗,你便在那里偷偷打量便是了,若是有相中的,你便告诉爹爹,来日我再邀约那家的小子。”
听到姜放这话,便是都已经习惯了姜放偏心的姜念娇都忍不住心里发酸。
这是个多称职的父亲啊,相亲这种事几乎都快成了他一手包圆了。
姜芝似乎也能感受到姜念娇的情绪,她只下意识朝姜念娇望了过去。
不过姜念娇很快便转了情绪,甚至为了表示自己不在意,她只还往姜芝的碗里夹了一筷子肉“阿芝,你多吃点。”
姜芝看着碗里的肉和姜放的脸,只是默默叹了口气。
她是真的很想跟姜放坦白,可她也不想姜放难过。
在姜家,姜放大概算是对她最好的人了。
可是这种事情她难道能瞒一辈子吗?
姜芝思来想去,这顿饭竟都吃的索然无味。
好在吃饭时本就讲究食不语,故而尽管开席前,姜放与姜芝说了许多话,然而等到真正开席之后,三人却是再没说一句话。
一时之间,饭桌之上唯余沉默,姜放显然不是个心思多么细腻的人,用过饭后,他便打算离开。
而整顿饭都在天人交战的姜芝也终于做下了自己的决定。
“父亲,我有话想同您说。”
乍然听到向来沉默寡言的姜芝说有话要和自己说,姜放停下了脚步。
姜芝看了一眼其他人,姜念娇知道她脸皮子薄,还是做不来在众人面前完全说出自己的身世。
故而姜念娇只挥手示意众人都退下,随后只把室内的空间留给他们父女。
而在室内彻底清静之后,姜芝只突然扑腾跪在了地上。
姜放见她下跪,只惊声道“阿芝你跪在地上做什么?有什么事你直接跟我说啊。”
姜芝听到姜放的话却并没有站起来,相反她只是朝着姜放郑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随后她才轻声开口道“阿爹,我……我不是您的女儿。”
姜放并不知道于瑟的谎言,故而他只以为姜芝是在介意自己的身份,故而姜放只柔声安慰道“阿芝,不管你是不是我的亲生女儿,在我心里,我也一直是把你当亲生女儿看待的,你不必过多内疚,我想为你选门好亲事,也是不想让你母亲担心你。”
听到前半段,姜芝原本还有些感动,但听姜放提及于瑟,她便知道姜放还是没有搞清楚此刻的状况,故而她只直接开口道“我的意思是我的母亲也不是于瑟。”
听到姜芝这话,姜放的面上一沉“谁跟你说这种话的?”
随后姜放很自然的想到了姜念娇“是不是你大姐跟你说这种话的,她说什么你难道就信什么?”
姜念娇此时并没有走远,听到姜放突然提到自己,心底不禁冷笑一声,她这父亲倒真是一猜一个准。
而姜芝显然也没想到姜放会立刻猜到大姐的身上。
她只微微怔愣。
而她这一短暂的沉默,看在姜放的眼里便如同默认,姜放此时不免神色一沉“难道真是你姐姐同你说的这些?”
他张口便对着门外侯着的姜念娇唤了一声滚进来。
姜念娇可没料到他们的坦白局还得把自己也牵扯进来。
不过出于想看姜放知晓真相后的模样,姜念娇还是走了进来。
她只做满不在意道“父亲叫我进来做什么?我觉得我应该也没犯什么错吧?”
姜放却只是冷着脸道“你对你妹妹说她不是于瑟的亲生女儿?”
“是,她不止不是于瑟的女儿,也更不是你的女儿。”姜念娇有意刺激姜放,此刻说话更是不留情面。
“你……你说这些话,到底意欲何为?你眼里就这么容不得你妹妹吗?”姜放显然被气的不轻,此刻只厉声质问道。
在他看来这话定然是姜念娇为了哄骗自己妹妹离开姜府编的假话。
不想姜念娇却是神色平静道“我没想做什么?不过是将她的身世如实告诉她,顺便替她找到了亲生母亲罢了,至于她要怎么选择,那都是她的事。”
但这话听到姜放耳里却成了姜念娇心肠恶毒的明证,而且看姜念娇那副模样,分明是半分悔悟的意思都没有,姜放当即愤怒的朝姜念娇差点甩去一巴掌。
一见着姜放的巴掌摔过来的时候,姜念娇也没闪躲,她只冷笑着用那种看仇人一般轻蔑的眼神瞪着姜放道“怎么?这是又要打我?你打死我好了。”
姜芝见状也连忙高声叫道“父亲,你不要打阿姐。”
而姜放也在此时蓦然想起赵衍桢的告诫,想到这一层面,他终于还是放了手。
他指着门口道“你给我出去!回青澜院里好好思过,没有我的准许,不许出门半步。”
听到这话,姜念娇更是冷笑“我不过说句实话,您这就禁足我了?您不会以为我是为了哄着姜芝离开姜家才这么做的吧?”
姜放没有说话,他只是冷冷瞪着姜念娇,但他的眼神却分明告诉了姜念娇,他就是这样想的。
姜放会这样想,姜念娇也并不意外。毕竟从小到大他不就都是这样看自己的吗?
每次不问青红皂白,不管她是与于瑟争执也好,是与姜芝不和也罢,在姜放眼里,她永远都是犯错的一方,他不是没有智商,也不是没有判断力。
他只是对自己没有耐心,也不想去了解罢了。
从前她还会难过,会为了引起他的注意,亦或者为了赌气故意落实他的口风。
然而如今她甚至连赌气的心思都没了。
“您放心,对于姜芝我还犯不着,毕竟我和姜芝之间从来也不是主要矛盾。毕竟对不起我母亲的人又不是她,我拉一个小姑娘撒什么气?”姜念娇冷笑着道。
姜芝此时也连忙替姜念娇解释道“父亲,阿姐告诉我的都是实话,她也从没有对我用过什么手段,甚至之前有好多次都是阿姐出手救了我,是我自己不想欺骗父亲。”
眼见着二人如此说话,又觉得到底是家丑不可外扬,他终于还是没有挥手叫家丁进来带走姜念娇,他只冷着一张脸道“到底怎么回事?”
见姜放的情绪归于平静,而姜念娇却不吭声,姜芝只能小声开口道“之前我们结识了一个叫莫霞的前辈,那前辈为寻爱女一路寻到了京城,那之后陈嫤年收留了这位莫霞前辈,而莫霞前辈在之后也发现了我的腿上有一个与她女儿一模一样的胎记,她当时就怀疑过我的身世,只是因为仅凭胎记并不能证明什么,所以那时的他什么都没说。”
“直到后来于瑟出事了,她留下了一枚古琴簪子,那簪子里有一张纸,那纸上正记录了我的身世,之后阿姐还找到了莫霞前辈留给我的长命锁。”
姜放听到此处,显然仍旧不想承认姜芝的身世,他只再次开口问道“你怎么证明你所知道的都是真的?而不是有人在蒙骗于你?”
“您若是对她的身份还有所怀疑,大可以去御史台问问看,没准,那边还留着于瑟留给自己女儿的那张纸条。”姜念娇只在此时开口道。
“于瑟亲手留下的信总不可能也是假的吧?”
“对了,她的亲生女儿如今就在大牢之内,父亲若是不信,也可以去问问她,不过那女孩儿肯定也不是你跟她的孩子,因为那女孩儿是个羌漠混血儿。”
听到这里,姜放只一把倒座回原来的交椅。
姜念娇能说到这个份上,那大半便不再是胡诌了。
只是他没想到于瑟居然连这个都是在骗自己的。
十多年来的夫妻情分,如今瞧来竟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竟都是一场笑话。
从前他伤人心,更伤了姜念娇母亲的心,可从没想过,自己有一日也会为枕边人如此伤筋动骨。
这大约便都是报应吧。
姜念娇看着姜放那副颓然神色,只觉得心底一片漠然。
毕竟那些谴责的话说的再多又有什么用?难道他姜放都不明白吗?
故而考虑到这一层面,姜念娇也不再多言,她只直接拉着姜芝离开了正厅。
。